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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秋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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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渐渐呈现靛蓝之色,全寨子的人不约而同的围到了寨门口,自发来送行。
每人或捐钱币、或捐衣裳,塞满了章雪的包裹。
“诸位之恩,无以为报,请受章雪一拜。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章雪此时跪在地上,双手交叠至于额头,以头叩地,行跪拜大礼。
任风言思来想去,还是上前一步,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并替她擦去了泪水。
众人虽不理解,但也表示认同。
尽管章雪是个女娘,姜不游还是有些莫名的嫉妒。
“好了,一路多保重。待有相逢日……”任风言边说边拿出了一个烤焦了的厚饼子,“再给你做个好的。”
章雪的眼泪一下子止住了,这东西闻着挺香,就是黑得成了块炭,此时也不好拒绝,伸手接下后,道:“多谢。”
任风言:“这叫月饼,另一边还没焦,你掰着尝尝。”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姜不游,而姜不游则是低头憋笑。说到底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釜下的火候实在难以掌控。
“寨主,你今日说要做的饼子,该不会就是这个吧?”郭山对今年的中秋节感到一丝担忧,就这烤成炭的食物,可怎么吃?
任风言辩解道:“哎呀,这是没掌握好火候,今晚的月饼我亲自烤,不会出错的。”
在众人的欢笑声中,章雪离开了乌山。寨中众人去后院整理秋收所要用到的农具,赵兰和严芬则去准备吃食。
任风言呆呆地望着章雪远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面对寨中的生活,章雪虽心向往之,却仍是走得这般决绝,义无反顾地独自踏上回乡路,而自己,却像只沙漠里的鸵鸟那般,已经一年过去了,还是没能找到回家的办法,反而躲在乌山寨这个由自己一手打造的桃花源,开始习惯在这个社会生活。
魂穿兴朝,远在现代的躯体大概是陷入了昏迷,任风言已经能联想到爸爸妈妈痛苦的神情。
今日中秋,这一轮圆月千百年来照耀着大地,能否告诉她,如何才能回去?
她曾经想过自杀,可理智与恐惧最终没能让她踏出这一步。然而,在面对黑风寨来袭时,她却不曾有过一丝的退缩和对死亡的恐惧。相反,如果能借他人之手让自己回到现代,那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姜不游等人群散后,才悄悄走到她的身边,见她一言不发地望着章雪离开的方向,便上前安慰:“有缘自会相见,你也可以去淮阳找她。”
“是啊!等过了秋收,我就去淮阳找她,我还从没去过。”
金秋九月,是万物收获的季节,刚好可以去淮阳看看当地的特色,遍尝当地的美食。任风言的心里开始计划南下。
正在这时,一只暗箭朝任风言射来,姜不游眼疾手快,拉着她躲进了密林中。
只见辛元从暗箭射出的方向缓步走了过来,喊道:“任风言,出来!”
一个黑风寨的土匪竟敢单枪匹马冲到寨子门口,这任风言哪能忍,简直是不把乌山寨放在眼里。她快步从林中冲了出来,特意选了块高处站上去,俯视着辛元道:“喊什么!怎么,昨天手下的弟兄都死得差不多了,就剩你一人?”
辛元仍是摆着他那张臭脸,朝任风言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单挑?”任风言刚要上前时,却被姜不游一把扯过来藏于身后,“滚。”
这一句激怒了辛元,他扔掉手中的兵器,赤手与姜不游进行搏斗。
“哎,你们怎么回事儿?快停下。”任风言一脸无语,这土匪不是来找自己单挑的吗?怎么就和任忘打上了。
于是,她捡起身旁的树枝,冲入两人之间,各打几棍才消了气,随后,指着姜不游道:“你,先退一边去。”后又指着辛元问道:“你,来我寨子意欲何为?”
辛元起身用手怕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你我打一场,如何?”
任风言爽快应承:“好!看在你这么想挨揍的份上,我就陪你打一场。”
而在一旁的姜不游却出面阻拦,主动上前几步道:“寨主何必亲自动手,我来代劳。”
“滚。”辛元眼皮都不带抬一下,根本没有把姜不游放在眼里。
“哈哈哈哈哈~”
任风言见这两人相互嫌弃的神情,第一次笑得这么欢。
“任忘,快退下,我是寨主,听我的。”
姜不游只好退至一旁,然而时刻准备着上前去搭救。
两人走到寨门口的空地上,各自摆好架势,任风言从小习武,还会些跆拳道,几个回合下来,辛元并不占优势。
此时,小竹发现后已经喊了寨中众人前来围观。
辛元见自己竟不如一个女娘,心中有些恼怒,一恼怒就胃疼,渐渐处于下风。
任风言注意到了他的神情,一个翻身捡起地上的树枝抵在他的咽喉前一寸之处。
“好!”现场如炸开了锅那般沸腾,大家满眼都是对寨主的钦佩和赞许。
任风言见辛元眼泪发白,道:“你既身体不适,那我也胜之不武,比武切磋而已,承认了。”
谁知辛元竟不乐意了:“不行,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再来!”
任风言转头偷袭,拿着树枝连着抽了他好几下,又抄起了郭山手中准备收割水稻的镰刀,箭步向前,绕于辛元身后,将镰刀架在他脖子上,冷声道:“输赢有这么重要吗?我偷袭赢你算赢吗?今日我放你一条生路,你又算输吗?你我本就无冤无仇,是你黑风寨拿人钱财,想要灭我之口。”
说罢,一掌将辛元推了出去:“你走吧”。
“寨主,此人不可留。”罗嘉上前一步,在任风言耳旁低语。
“放他走吧。今日杀了他,可真就结下仇了。”任风言对黑风寨土匪的暴行略有耳闻,可面对这样一个敢只身上山,为求一战的人,她还是保留了一丝对敌人的怜悯。
“你杀了我吧。”辛元的声音回荡在山间。
任风言皱了皱眉头道:“杀了你?难道你杀不了我,黑风寨的人会杀了你吗?你这去的什么黑寨子,那你要不,赶紧逃吧。”
辛元愣在原地,良久才回应道:“你今日若不杀我,日后我还会带黑风寨的人前来。”
“所以呢?你就来求死?”任风言有些凌乱,这古人都是什么脑回路,奇怪得很,“所谓不打不相识,你叫什么名字?日后战场上再见,我的刀就不会停下了。”
“我姓辛名元,既如此,告辞!”辛元说罢,转身下山。
郭山在一旁看得手痒,“寨主,既然他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为何就这么让他回去,岂不是放虎归山。”
任风言转身道:“大伙儿放心。我任风言既能打败他一次,便也能打败他第二次。黑风寨盘踞黑山已久,寨中人数众多,我们不能轻易惹祸上身。”
众人虽心有不甘,但也理解如今寨子的不易,说他们是土匪,倒不如说是一群抱团取暖的流浪人,天南地北聚在一处,不过求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求一处能够心安的土地。
此时,赵兰从人群中钻出:“大伙儿都去忙吧。咱们呀,就等着寨主给我们烤什么……月饼,对,月饼。”
“放心。我亲自烤。”任风言说着还斜视了一眼姜不游。
庖厨内早已没有姜不游的位置,他被赶去和郭山他们一起去整理农具。
任风言叫上赵兰和严芬一起制作月饼,她这回改用煎的方式。平坦的铁釜上刷上一层油,将一块块月饼摆放整齐,再小火慢煎。虽然味道比不上现代多了科技与狠活的月饼,但用油煎锅的饼子是真香,寨里人人都爱吃。
夜晚趁着月光皎洁,任风言与姜不游带着一罐饼子下了山。
任风言喜欢飞卢马,姜不游便与她换了小白来骑。
“你一个任家的婢女,主家忙着秋祭竟也不叫你回去?”姜不游随口问了一句。
“任家的秋祭在本家祠堂,而我曾经不小心砸了任家祖上的牌位,还是摆在最高的那个,至今任家的主母都不敢让我回去。”
任风言坚信,出门在外,身份要靠自己给。
姜不游好奇地问:“任家主母也是仁慈,竟还肯留你。”
任风言煞有介事地说:“别急,事情还没说完呢。这牌位既然掉了,可不是随手捡起来摆回去就成,他们请了老神仙来算日子,不承想那日老神仙看见了我,非说我是个福星,主母没法子,就把我赶到乡下供着了。”
她看见姜不游狐疑的目光,道:“信不信随你。”
“信,寨主说的,我自然信。”
两人一路南下,回到了乡下的庄园,将月饼分给了佃户们。天色已晚,明日又有秋祭,两人便回到小院歇下了。
墙上的凌霄花,如今稀稀落落,已没有几朵了。
翌日,任风言饱饱地睡了个懒觉,打开房门时,只见隔壁的姜不游早已经将院子里的枯木劈成柴,整齐地堆在了院角,庖厨内的水缸也已接满了水,灶台上放着一叠葵菜粟米羹。
“任忘,任忘?”
“这儿!”
任风言满院子找姜不游,最终在后院的马棚处见到了他,他换上了郭山的旧衣,在给飞卢和小白喂食。
“羹应该凉了,等着我去给你热一下。”姜不游抱着怀中的干草分散在马槽处,旁边放着一把已经打湿了的木刷子,看样子已经给两匹马都刷过了。
任风言:“我有手有脚,自己会去。你今日表现不错,待会儿准许你和我一起去秋祭场。”
姜不游转头微笑,拱手行礼道:“如此,多谢寨主。”
辰时末,秋祭大典开始,佃户中许多老者身着缀有翎鸟羽毛的服饰,站在了祭台前,祭台上摆放着黍米和猪肉,明日换上小麦和鱼,用以祭祀神明。
新来的田监不太管事,也还不懂这些礼节,所有的风俗礼节由辛怙代劳。
祭祀开始,那些穿着特定服饰的人慢慢跳起了舞蹈,犹如热带雨林里古老部落特殊的仪式,向天与神明沟通。
“不好了,县衙来官兵了。”
此时,康老妪迈着矫健的步伐前来打断了祭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