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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算命老头 ...

  •   在我七岁那一年,奉高县大街上来了一个两鬓斑白、衣衫褴褛的潦倒算命先生。
      这位老先生生平籍贯具不可考证,不过据他本人对外宣称,他姓左,道号“乌角先生”,他自称他与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不同,是行业认证的正规道士,如过大家不喜欢叫他道号,也可称呼他为“白鹤左仙人”。
      本朝开国之初,太宗文皇帝信奉黄老之学,故而道家的地位尊崇。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随着世宗武皇帝独尊儒术,加之黄老队伍里面混吃混喝的人越来越多,
      到如今,道士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初。
      因此大家都很不客气的戏称他为“左老头”。
      左老头只有一只眼,另一只是瞎的。
      据说是因为给某位太守算命,算的不准招了忌讳,被下人一拳给打瞎的。
      左老头的一条腿也有问题,据说这是因为给某位将军算命,算得太准触了霉头,被军士给打断的。
      后来左老头吸取了教训,不去招惹权贵,只给平民算命,并且给人算命时总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反正解释权在自己。
      如果有愣头青非要继续追问到底的话,左老头就摇头晃脑、紧闭双眼地念上“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这样做非但没有避免挨打,还导致找他算命的人越来少了。
      迫于生计,他不得不干起了人见人骂的推销,在街上顺便卖些盗版书籍。
      那天,我之所以在左老头面前停下,一是见他鼻青脸肿不由心生同情,二是因为他极其谄媚的叫了我一声“极端帅气的小公子”。
      在他的摊前一蹲下,我便留意到了他的眼睛。
      我好奇地问他眼睛是怎么回事?
      他神色颇尴尬地摆摆手解释道:“天意高难问,窥见大道者必遭反噬,正所谓天残地缺,不过是些许残疾罢了!”。
      忽然他又转换了表情,笑眯眯的问我生辰。
      待我如实答过,他掐着指头故作高深地说道:“那小友今年应该是七岁了!嗯,七岁好!七乃北斗之数也!精妙的介于六与八之间,恰好比六大一、比八小一,所谓阴阳五行之和、天地四时之始也……这一年小友身上必有大事发生!”。
      我问何事,他摇头晃脑的答道:“天机不可泄露!需要十钱……”
      不等他说完我扭身便要走。
      他立刻张开双臂拦住我说:“诶,小友且慢!”。
      只见他从破旧的道袍袖子中掏出一本发黄折皱的小册子,递给我说道:“小友不但相貌英俊,而且智慧超群绝伦,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奇才,今日你我有缘,贫道把这本《太公兵书》低价赠予小友!原价九九八,现只需十钱!”。
      见我不为所动,他叹了一口气,又从怀里掏出一本破烂的小书说道:“也罢!那再买一送一,送一本《奇门遁甲》,内附最新版本的八阵图!怎么样?”
      听到这我来了兴致,但我身无分文,手里只有一串咬过的糖葫芦。
      我示意用我咬过一口的糖葫芦跟他交换,他竟咬咬牙答应了。
      后来我有次上茅房便秘的时候,百无聊赖中翻开这本书,发现八阵图确实有趣。
      等我决意带着糖葫芦再向他细细讨教时,却再也没有在街上见过他。
      我最后一次听说左老头的消息是,传闻他去曹操那里赴宴。
      有人说他道术大成,一番戏耍曹操后,驾鹤潇洒离去。
      也有人说他新学了点戏法跑去曹操那里装逼,结果弄巧成拙,被打了个半死后,像条狗一样被丢出门外。
      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
      其实左老头的话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后来我们在汉中举行篝火夜话时,大家讲了很多以前的故事。
      主公说他七岁那年,命运被一根草绳所羁绊,但是他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最终掌握编草鞋核心技术,成为了一名远近闻名的手工业劳动者。
      云长说他七岁那年偷酒喝,不小心掉进了酒缸导致了酒精中毒,虽然抢救及时,但是还是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子龙说他七岁那年学会了用木棍插鱼,准头很好,一插一麻袋。
      ……
      然而七岁时的我,眼中只有过去的自己,并不知道我将来会面临着什么。
      入夜,我爬上屋顶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但见夜色静深,天河清浅,众星隐约,素月静悬。
      这样的情景让我不禁产生了尿意,于是我立于飞檐之上,轻解腰带,对着夜空画起八阵图来。
      忽然下面传来了葛平的惨叫声。
      我一哆嗦,赶紧收好我的作案工具,从屋顶上悄悄爬下来。
      然而我还是被葛平发现了,他惊讶的问我:“原来是二公子,你怎么还没睡,可有心事?”
      他又抹了一把脸嘀咕道:“真是怪事,不知哪来的水淋我一脸,还带一股骚臭……”
      我连忙转移话题反问他道:“心事嘛,没有没有……不过你说,我这一生中可有大事、奇事发生?”
      “大事?奇事?哦!你一岁半那年,就能追着院子里的母鸡骑了。”葛平答道。
      “哇哦,然后呢?”我追问道。
      “那天晚上我们吃的是鸡肉……”葛平平静答道。
      “呃,挺好的,还有吗?”我接着问。
      “有一次老爷带你出去玩的时候,路上碰见一头猪……”葛平说。
      “这个我也能压死?”我一脸困惑问道。
      “没有,你只是冲上去咬住了它的尾巴,死也不撒口。”葛平摇摇头。
      “哦,猪没事就好……”我放心的说。
      “谁说没事?”葛平摆摆手接着说道,“后来猪发疯似地乱窜,跌进了一户人家的粪坑,把你也带进去了……”
      “这……我现在好好的,证明你们把我捞起来了吧?”我说。
      “是啊,那头淹死的猪也捞起来了,老爷赔了好些钱把猪买回了家。后来……”说道这里他情绪有些激动,稍微平复了一下接着说道:“后来啊,有好长一段时间我看见猪肉就犯恶心想吐!”
      “好吧……”我吐吐舌头接着问道,“平叔,还有吗?”
      “你出生的那天,我们吃了一顿狗肉,滋味无比鲜美!”葛平回味道。
      “大事!我问的是大事”,我大声强调道。
      “大事嘛,我想想……哦,你两岁那年爆发了一场瘟疫,死者上万!”葛平回忆道。
      “啊?”我惊叹道。
      “紧接着又是一场十年不遇的旱灾,赤地千里”葛平接着说。
      “你三岁那年,又是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旱,民不聊生。”见我无语,葛平接着说道。
      “你四岁那年黄巾暴动,天下大乱……”葛平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平叔,够了,我想聊点别的!”我打断他道。
      “嗯?这几天府上很忙,公子注意不要顽皮闯祸,若闲来无事,明天可以跟两位小姐和静儿给府上帮些忙。”
      葛平有些欣慰地补充道:“两位小姐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长大后一定和夫人一样贤惠。”
      “我总听起你们提到母亲,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我问道。
      “夫人是我见过最美丽温柔的女人,她对我们下人都很好。”葛平回忆道。
      “只可惜生了三公子后不久,她就……唉!”葛平又伤感地说道。
      “我好想见见母亲啊,虽然常常梦见母亲,但是在梦中,从来都看不清楚她的脸……”我惆怅地说道。
      “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了!公子早点歇息吧!”葛平摆摆手,话锋一转道,“府上过几天要操办喜事,你们马上就会有一位新的娘亲来照顾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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