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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生,必成大器! ...

  •   每当流星划过天际,我都坐在屋顶上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上天赋予我智慧是因为天将降大任于我,那么在这个不太看脸、只凭拳头说话的时代,我的帅气又有何意义?
      这个问题虽然有点小众甚至不被一般人所理解,但是却着实困扰了我很久。
      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跑去请教主公,想了解一下像他这种长相随意之人的看法。
      听完我的困惑,主公也很困惑,但他还是向我解释道:“君才智绝伦、博古通今,若以君之卓识,尚不能悟透君之颜值,只怕是……君之容颜有违天理啊!”
      他又接着感叹道:“唉!若我有先生雅望十之一二,何致飘零半生、居无定所!何愁曹贼不灭、汉室不兴!”
      说着说着,主公就因为自己容貌在我面前的相形见绌,而放声痛哭起来,哭得比在荆州蔡帽请他吃席那次还要大声。
      不过话说回来,主公这一辈子在吃席这种场合哭的次数还挺多的。然而主公有个坏毛病,就是一哭起来,就忍不住要抓扯自己的耳朵,所以他的耳朵越扯越大,都快垂到肩膀上了。
      看着主公扯着耳朵悲痛的样子,我只好相信他的说法。
      但即便是帅到了如此不堪的境地,在我出生之时,上天也没有降临诸如霞光万丈、彩云似锦、紫气东来之类的酷炫唯美的奇异天象。
      地震和洪水这类自然灾害倒是在我出生前后频繁发生,几乎隔三差五的就要冒出来阻止一下大汉人口的增长。
      但是如果不是因为恰逢那几年兵连祸结,仅凭凶猛的天灾,是难以降低大汉朝人口的自然增长速度的。
      不过我并不能把这些自然灾害扯到自己头上,哪怕这些灾害是冲我来的也不行。因为自本朝大儒董仲舒提出“天人感应”理论以来,宣布对灾害负责的权利,就由皇帝理所当然的独占了。
      于是每逢天灾降临,按照朝廷惯例,皇帝都会假模假样的昭告天下、下诏罪己,并随意处死几个看不顺眼的倒霉臣子来安抚民心。
      我也并不想跟皇帝争这个霉头,一是我比较惜命,二是我降临人世又不是为了祸害众生。
      我出生时仅有的还算比较明显的征兆,就是一只大黄狗在我家门口的石狮子腿上撒尿了,而且据说这条行为不太检点的狗狗尿尿时没有抬腿。故后人有诗赞曰:
      黄犬尿石狮,苍龙下凡世。
      长卧襄阳里,静候云起时。
      最令我感到失望的是,我从小就热爱无比的漫天星辰,那段时间与我也不够亲近。
      这是我后来打算给自己在族谱上单开一页时,细细翻阅本朝天文志查证过的。
      根据记录,当时在占星界红极一时的天权、紫薇、太白等知名星宿,都没有过度发光发热或者偏离星轨,也没有不知名彗星发生朝我家坠落的过激行为。
      它们就这样事不关己地高悬于乱世之上,皎洁而冷冽,既不待挣扎在水深火热中的芸芸众生几丝温柔,也不肯给我这样的至帅之人几分薄面。
      不过,我依旧喜欢它们,也乐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到屋顶和它们聊天,问问它们天气如何,前提是不要被夜里尿频的父亲发现。
      真正令人感动的是伟大的太阳。
      据说我出生的那天阳光灿烂,照得世间万物都很温暖。
      一道道锋利的金色阳光,刺透窗框上洁白的窗纸,整齐有力地钻进我母亲所在的屋子,交织成一块发亮的地毯。
      在这一方长满阳光的狭长区域,无数藏匿在黑暗中的细小尘埃,竟欢快地游动着,有的还拖着长长的尾巴。
      在这样圣洁的光影中,母亲无比淡定地躺在床上。
      因为有了生头胎的经验,所以她一点儿也不紧张,只是轻轻嗅着床边瓶里梨花的淡淡香气,安静等候着她最英俊的孩子出世。
      比较激动的是我父亲和叔父。
      自从我大哥出生后,他俩就为二胎该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而整日争吵不休。
      据说更离谱的是父亲大婚那天,两人都喝高了,双方为了父亲以后第一个孩子叫什么名字而争吵起来,甚至打了一架,弄得母亲很是尴尬。
      这次为了争夺我的命名权,他俩展开了一场文化与情怀的论战。
      父亲高举传统文化的大旗,说:“既然长子依你叫了诸葛瑾,那么根据《楚辞》……”说着他连忙从腰间掏出一本装帧精美的书翻了翻:“哦,二百三十三页,怀瑾握瑜兮……次子自然应当叫诸葛瑜了!”
      接着父亲补充道:“你看,在一个连不识字的宦官都买一本《楚辞》别在腰间的年代里,这样的名字显得多有文化底蕴,多么紧跟时代潮流!”
      说完父亲满意地合上书,又向叔父问道:“那么请问阁下命名的逼格何在?”
      叔父昂首答道:“当然是情怀!我相信情怀无价,无论在何时都不缺大批忠实拥趸,更何况如今社会笼罩在宦官统治的黑暗中,急需一个人来照亮这个时代。所以……”
      叔父停顿了一下,觉得气氛不太到位,便一把从父亲手里夺过书,扯碎了潇洒地抛出去,然后口中念念有词道:“汝之名为吾命,吾为汝之叔父,应情怀之召唤,穿越无尽之黑暗,纵情闪耀吧!诸葛亮,这是你的时……噗~”
      叔父还没说完,脸上就迎来了父亲一记沉重的拳头。
      打完这一拳后,父亲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搭耸在漫天飞舞的纸屑中,眼中全是愤怒和绝望。
      因为叔父撕碎的那本书是父亲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找人排队才抢购到的、由本朝著名书法家蔡邕盖章认证的手抄本,据说还有更为珍贵的金丝竹简尊享版和皇室典藏版,不过价格被黄牛炒得很高,只有有钱的宦官才买得起。
      然而装逼未遂的叔父才不管这些,他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后,立刻与父亲厮打起来。引得周围干活的下人纷纷凑过来劝架。
      主人打架,仆人是拦不住的。
      这个道理我母亲自然懂得,她听见门外父亲和叔父的打闹声后,无比嫌弃地骂了声:“妈的,狗改不了吃屎!”
      又接着大声地吩咐道:“别管外面那两个蠢货,快,拿条热丝巾给我!宫缩起来了,我要开始嚎叫了……啊……”
      听见门里传来母亲的惨叫声,门外扭打作一团的两人才松开了对方的衣服和头发。
      父亲顺势理理叔父凌乱的衣服,夸料子好样的,怎么扯都扯不烂。
      叔父也把父亲被扯掉的胡子用口水给父亲粘回去,还称赞父亲的小胡子很有精神、没有跌份儿。
      两个男人就这样兄友弟恭地靠在一起,直到管家葛平拖着一只大黄狗冲进来,破坏了眼前和谐的一幕。
      葛平扯着嗓门禀报道:“报!大人,有一条刁狗在府外撒尿,破坏府衙环境卫生,被我现场执法打死了,看着还挺肥,要不直接吩咐厨房天然无公害处理下?”
      父亲闻言先是一喜,接着又一惊训斥道:“狗狗是人类之友,你怎么能伤害它!要是被人看到了,你让本官如何面对爱狗百姓的舆论?万一它有主人,且主人的官比我大怎么办?”

      “这……老奴还是格局小了,考虑不周……考虑不周……还是老爷格局深远!” 葛平用手擦擦头上惊出的冷汗,赶紧答道。
      父亲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葛平,语气稍温和了一点问道:“这条狗是个什么品种?”
      “看着土头土脑的,应该是大汉田园犬!”葛平答道。
      父亲眉头舒展说道:“哦,一条土狗问题应该不大,郡上的权贵和有钱人都不兴养这个,肉质也不错!只是……”
      父亲转过头问叔父:“玄弟啊,你说这狗肉如何吃好?”
      “哼,你休想搁置争议,先把我侄儿的名字问题解决了再说!”叔父揉揉脸傲娇地说道。
      “好好好!既然你如此执着,那这次也依了你吧,就叫亮儿!”说罢父亲又甩甩袖子咐道:“算了,也不问你了,直接不加姜葱清炖吧,这种吃法比较上流!”。
      “胡扯!狗肉安有清炖之理?岂不是埋汰了这块好肉?必须红烧!越辣越好!”叔父赶紧说道。
      “想不到你口味愈来愈重了!”父亲感叹道。
      “大哥何出如此粗鄙之语?” 叔父争辩道,“清炖淡出个鸟来,还不如吃屎算逑!”
      “好了好了,两位老爷不要吵了,依老奴看,一狗两吃,如何?”葛平建议道。
      “嗯~甚好!”父亲和叔父点点头异口同声道,两人终于达成了共识。
      这时,门里忽然传出一阵我清脆的啼哭声,众人赶忙到门前候着。
      等到房门打开,一名稳婆抱着我向父亲祝贺道:“恭喜郡丞大人,府上又添一男丁!”
      父亲先是满眼关怀的望了一眼虚弱的母亲,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我。
      只见他脸一骄傲的把我举起来,向大家展示我的小丁丁,并欣慰地说道:“瞧,这小东西,英俊类我,将来必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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