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一句忆阑珊》DDZA537

17、秋高枝叶招

　　进了店后二人找着最里面的位置坐下，顾晚言扫了桌上的码准备点单。
　　“你吃什么？”顾晚言问道。
　　“我看看有什么。”说着苏亦尘凑过头去看屏幕。
　　“嗯，我要这个伊面汤吧。”苏亦尘翻了一圈后说。
　　“嗯，你还吃什么别的？”顾晚言已经加上了一碗伊面。
　　“算了吧，我吃这些够了。”苏亦尘想了一番。
　　“那我点了？”
　　“嗯。”
　　店门前的树郁郁葱葱，树枝轻轻摆动，招呼着街上的行人。
　　街上人流如潮，倒衬的店里有几分清静，似乎是喧嚣中泄露出的一丝安谧。
　　过不多时，老板已亲自端了两碗上来，并嘱咐说汤料自己加，不够前面去前面拿。
　　顾晚言说了句谢谢，之后给两人添上筷子准备吃。
　　“嗯，好像确实还挺好吃的。”苏亦尘尝了后评价道。
　　“我是听他们说的，都说很好吃，就想着来试试。”顾晚言也很满意于他的汤粉。
　　“难怪说高手在民间，确实这种小店吃着倒比大连锁店好。”苏亦尘边搅着碗里的面边说道。
　　“对呀，以后这种小店我觉得也可以常来。”顾晚言点点头表示同意。
　　“吃完了你打算回宿舍吗？”
　　“看看时间吧，如果时间多我觉得可以出去逛逛。”顾晚言提出自己的想法。
　　“去哪儿？”苏亦尘几乎已经笃定了他不会回宿舍。
　　“学校里的长荫吧，那儿应该凉快。”顾晚言略想了想。
　　“嗯，通过。”苏亦尘同意了顾晚言的提议。
　　两人又继续低下头吃饭，不过速度倒是比刚才快了一些，似乎是为了节省时间以在长荫多待一会。
　　不多久两人吃饭了饭，顾晚言给老板结了账，又说下次还来这儿吃。之后才一块儿走过学校。
　　进了校门，往左稍拐一小段儿，就可见树影斑驳，秋树成林。
　　几排长椅分别落于两边，蔽在树荫下，阴覆椅背，让人一眼瞧去便觉得清凉无比。
　　两人快步走到一张木椅上坐下——方才的炎炎热意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树荫下的爽爽秋风。
　　“哎，要是每天都能这样该多好，一天天上学累得要命，真是无法可想。”苏亦尘眉眼都耷拉下来，看上去很是无奈。
　　“嗐，谁想上学呢。”顾晚言望着不远处的操场上几个人在打篮球，“周末老师也不想上班，学生也学不了，它还要加课，哎。”顾晚言叹了口气。
　　“到时候我要是当上教育部部长。”苏亦尘带了几分怨气，“一定要保证上五休二，还要努力争取上四休三！”说到“上四休三”四个字的时候，苏亦尘的眼里都闪过一道光，语尾也明显的挑了上去。
　　“那你可就是千古功臣了。足以让之后的学生铭记。”顾晚言附和道。
　　“也不过是随口瞎白话两句罢了，要真能当上教育部部长，我还做梦呢。”苏亦尘看着脚底下爬行的蚂蚁说。
　　“谁也说不准儿，万一你真的当上了，嚯，都不敢想象有多幸福。”顾晚言依旧接着苏亦尘的“幻想”说。
　　“你有啥可幸福的？你到时候不是也毕业了。”苏亦尘白了他一眼。
　　“那不一样！”顾晚言反驳道，“你当上教育部部长，我不是也很有面子？到时候我就四处宣扬，说我还照顾过生病的部长呢！”说着顾晚言凑过脸去盯着苏亦尘的眼睛。
　　“哼，到时候管把你抓起来，治你一个造谣！”苏亦尘也被他逗的笑了，边推开他边说。
　　“我说的是事实啊？！”顾晚言假装很不满，“假如不是我当时救了部长，现在就没有这么好的部长了。”
　　“切，”苏亦尘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不来我就死了似的，真给自己贴金啊你？”
　　“不管不管，”顾晚言依旧耍赖，“写作中适当的夸张是允许存在的。”
　　“行行行，你就是二十年后教育部部长的救命恩人。”苏亦尘也模仿起了他的风格。
　　“嗯，我觉得没有一点问题。”顾晚言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数树深红出浅黄。”苏亦尘轻声念道。
　　“？”顾晚言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
　　“刘禹锡能叛大众之共观，点独人之特心，赞秋天之美好，抒乐观之情豪。”苏亦尘自顾自说着，“要是都像他一样多好，就不用每天看着学校生气了。”
　　“像刘禹锡这样的世间能得几人？再者唐诗中亦有’秋阴不散霜飞晚‘，’万里悲秋常作客‘之句，难道都不是名句？所以我看悲秋赞秋都是一样，只凭心而感，由心而发就很好。又何必执着言秋之艳丽，颂秋之生机呢？若硬要执意说’好‘，那才是真的不好呢。”顾晚言听了苏亦尘通篇一大串话，也有几分感悟。
　　苏亦尘听后许久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坐着，仰望着天空，看云卷云舒，去留无意。
　　顾晚言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同样安静地坐在旁边，看凤凰花在徐徐秋风中摇曳，不时还落下一两片花瓣。
　　良久苏亦尘才开口：“你说的我觉得很对，但只可惜人总是趋利避害，若是能避开悲伤的想法而只保存乐观的心态，谁会不愿意呢？”说着苏亦尘也露出一个笑容。
　　顾晚言过了几秒接过话：“嗯，人还是应当为自己考虑，只是也应该懂得释怀，不要刻意追求乐观，不然反倒弄巧成拙了不是？”
　　苏亦尘点点头，过会儿又问道：“你说易染他们下午有事儿，是什么事儿呢？”
　　“不知道，不过我猜，或许是他们书法比赛。”今天他们回拒了两人的邀请后就立刻走远了，两人也没来得及细问。
　　“哦，对哦，他俩的书法，我暂时想不到获不了奖的理由。”苏亦尘显然很欣赏安易染和许应舒的书法。
　　“获奖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了，就是不知道能拿到几等。”顾晚言也是支持苏亦尘的观点。
　　“也有点可惜。”苏亦尘叹口气说，“我们文科生的比赛总是比如理科比赛有含金量。人家拿个省赛一等奖或者全国赛的三等奖都能降分录取了。结果我们这些什么书法诗词的，必须得要全国赛一等奖才能降分录取，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苏亦尘开始抱怨起文理科差距。
　　顾晚言的心境却要更通透一些：“话虽如此，毕竟国家现在不是选拔高科技人才嘛，理科自然会稍微占一点优势。要是不能放平心态可不好。毕竟事实就是一年全省文科能上清北的也就两三个。”
　　“我也知道，但是不免还是会抱怨几句嘛。”苏亦尘轻声说。
　　“嗯，这都是人之常情。”顾晚言也肯定地点了点头。
　　过后许久，两人又是没有说话。
　　林荫下的池塘冒着粼粼波光，涧石蓝的水花泛起一圈圈涟漪。几片略染上枫红的叶落在水面，掀了一池的秋意。
　　两人对视一眼后缓步走到水边，伸手触碰池水，刚触到时只觉得略有几分烫，可若再停留几许时间，便觉得那温柔散便全身，再往深处探去，便不似方才火热无比，倒觉得一股微微的凉意漫上心头。
　　“这水倒让我想起一个成语。”顾晚言先说道。
　　“请说。”苏亦尘看着顾晚言示意他继续说。
　　“柳暗花明。”顾晚言不紧不慢地说道。
　　“何以想来？”苏亦尘暂时并没有理解到他的点。
　　“陆游作游山西村，状难言之路径后写豁然开朗见到另一番风景。正如此水之感觉。”说着望了苏亦尘一眼。
　　苏亦尘也略通晓他的意思，便接着说下去：“你是想说这水初试滚烫，若不仔细停留便不能得其温适；更不会往深处探知，感清凉之意。正如同陆游若不驻足山水片刻而即刻折返，便不能见山水盎然，满目生机；若不往前一步则更不能见‘又一村’之惊喜，对吧？”
　　顾晚言也未明言，只微微一笑，表示苏亦尘的话正是他想说的。
　　“这林荫道不错。”顾晚言突然话锋一转，“来了这么一会儿，倒领悟了许多平日里没时间顾及的哲理。”
　　“若要是天天能来，便很好。”苏亦尘双目看着前方，却微微失了神。
　　“是啊，格物致知，从微观现宏观。也别有一番趣味呢。”
　　顾晚言看了眼手机，也该上课了。便拍了拍失神的苏亦尘的肩膀：“该去上课了，走吧。”
　　苏亦尘方才回过神来，随着顾晚言走向林荫道前方的教学楼。
　　两人走后，一阵微风又拂过林荫，缃色、枫色、玉色的叶混在一处，随着风摇了几阵，或又随着风静而止；亦有不堪者随着风落下，汇在一处，互以其色相点缀，色彩醇厚，笔法生动，俨然绘成一幅油画。
　　远处两人并肩而行，踏着足下一片片落在地上的叶子，迎着吹来的阵阵金风，载着树梢中斜刺入的正午骄烈的阳光，隐蔽于头顶投下的树荫之底，双双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