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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残酷与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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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学园蓝色和红色相间的旗帜在空中随风飘扬着,雪之下抬头看向那片时不时遮挡在她视野里的旗帜,冰帝那多达200人的加油队呼声震耳欲聋。
“冰帝必胜”和“青学败阵”的声音交叉相错,强大的场外压力让人感到窒息。
场上的冰帝正选队员在之前的都大赛上都没出过场,但那天和越前去街头网球场的时候却碰到过,场上正在进行的双打二比赛中,青学派出的桃城和菊丸这对临时双打组合,冰帝派出的则是向日岳人和忍足侑士。
大石在来赛场的路上为了救一位临产的孕妇而伤到了手,暂时没办法上场比赛,只能由桃城上场填补这个空缺。
雪之下戴上了耳机,用音乐声隔绝了冰帝的加油援助声,从观赛台上站起身去外面找角度进行摄影,她起身时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站在场边观战的青学的正选队员,不知为何手冢回头看了过来。
和他对视的一瞬间,她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只当是昨晚没睡好。
双打二的比赛由临时组成的菊丸、桃城组合以6-4的比分获胜,对战冰帝的比赛由青学先得一分。
接下来双打一的比赛是由海堂和乾对战宍户和凤的组合,这场比赛青学以3-6的比分落败,但海堂的回旋蛇球还是成功地飞进了单打区,对于他来说应该算是相当大的突破。
雪之下仍旧在场边找了一棵视野开阔的高大的树,抬头测量了一下高度就打算往上爬,手刚刚碰到树干抓了两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不二裕太的声音。
“前辈,你又要爬树吗?”
她回头看到不二裕太那张无奈的脸,“裕太啊。”
“前辈你每次在树上都让人很担心会不会掉下来受伤啊,”不二裕太和圣鲁道夫的队友站在一起,显然是打算去看青学的比赛,雪之下摆了摆手,“怎么可能,你快去看比赛吧,别烦我。”
“竟然面对后辈善良的关心说出这么残酷的话,”不二裕太看着她手脚并用打算上树的模样,嘴角抽了抽,“后辈也是会伤心的啊!”
“少来,”她顺手按在他头上揉了揉,晃得他头昏眼花的,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爬了上去,坐有树枝上低头看着正在摸头的不二裕太,“去看比赛吧,我要工作了。”
他抬头看向她,眼看着她当作他不存在一样举起装着超远镜头的相机对准了冰帝对青学的赛场,只能叹了口气,最后叮嘱了一句,“小心啊。”
“嗯,”她随口应了一句。
不二裕太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压根就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随便应应声而已。
肯定是仗着从来没摔疼过才这么随心所欲。
他和柳泽往青学和冰帝的比赛场地走去,柳泽突然说道,“裕太,你跟你的前辈很不一般啊?”
“嗯?”他愣了一下。
但他意味深长地冲他笑了起来,撞了撞他的肩膀,“加油啊,小子!”
“加什么油?”不二裕太一脸懵地看着他,不太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好加油的?
比赛场上马上要进行的是第三单打,河村隆对战桦地崇弘,两人靠着沉重的击球在球场上来回拉扯着,河村用从不动峰石田铁那里学来的波动球占据了一些上风,但桦地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用波动球还击,两人在场上一度战平。
河村豁出全部连续使用单手波动球,桦地也同样如此。
单手的波动球比较容易使力,威力也会大增,但相应的对手臂的负担也会大增,对于还处在生长期的十四、五岁的青少年来说,这种损伤会对身体的成长造成极大的损伤。
雪之下用相机看着场上的比赛,直到看到桦地和河村两人的手掌和手臂都因为无法承受这压力而痉挛、流血,同时失去了继续对决的能力。
不二周助弯下身捡起了那支被染得血迹斑斑的球拍,相比其它网球运动员来说较为纤细白皙的手指和球拍上的血迹对比鲜明,他掂了掂拍子的重量,脱下了身上的外套,随后便在场边看向了冰帝的选手席。
第二单打的比赛是不二周助对战芥川慈郎,不二看上去有些生气,球风一改往日,打法有些凌厉,进攻性也比之前的比赛强上不少,6-1的比分呈现出碾压之势,很快就将比赛送入了最后一局。
第一单打,手冢国光对战迹部景吾。
其他赛场已经结束了比赛的队伍渐渐聚集了过来,雪之下感觉到自己坐着的大树轻微地晃了一下,低头看到一颗海藻般的头靠在了树干上,低头看不到他的脸,只有土黄色的立海大队服很醒目。
“哎呀,赶上手冢比赛了。”
“赤也,把你的队服穿好。”
“啊……知道了知道了副部长,”切原赤也将右边有些松垮的外套整理好,靠在树上双臂环抱在胸前看着赛场,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两人站在他的旁边,同样将目光放向了即将进行的单打一比赛。
他们三个都没看到坐在树上的她,也是,正常人不会好端端地抬头往天上看,只是她此刻坐在这儿心情很是复杂。
真田快速扫了一圈青学这边的观赛席,并没有看到雪之下的身影。
伴随着迹部上场的脚步,冰帝的加油声愈发猛烈,那种山呼海啸般的声响让切原赤也抬手掏了掏耳朵,“他们还像去年那么吵啊!”
“能统率200多人的网球部,迹部本就有这样的领导力和凝聚力,将获胜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冰帝网球部部员们自然会用尽全力为他助威,”柳平静地说着,这场面他们已经看了三年了,早就已经习惯了。
“又不是全国大赛,啦啦队和观众还多得吓人……”听得出来切原对这事有很多牢骚。
“迹部一点都没变,”真田哼了一声。
雪之下没那么想听这些话,但离得太近,声音不受控制,溜又溜不掉,她现在跳下去肯定会被真田逮个正着。
场上比赛开始,她将这些多余的想法都甩出了脑海,专心致志地通过相机看着单打一的对决。
两人的拉踞战你来我往,才刚刚第一小局,手冢就已经通过为球施加、控制旋转将回球牵引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她看着显示屏上的场景,稳住了手中的相机。
又来了……
网球落地后向球网的方向回滚,零式削球。
“这就是零式吗?”切原睁大眼睛看着那颗轨迹奇特的球,惊呼了一声。
她皱了皱眉头,手冢从一开始就这样积极进攻,故意将球击向球场两侧调动迹部左右来回奔波消耗他的体力,站在手冢的立场上来说,他的进攻有些急促。
第二小局的比赛开始,仍旧是激烈的对攻,每一球的回合都打了相当长的时间,手冢始终都在用球调动迹部来回跑动,但迹部将每一球都如数还击,两边光是打上一球就要花上许久。
她的镜头能够清晰地看见场上每个人的细微举动和变化,甚至能看得见两个人脸上的汗和肌肉发力的起始和末端。
这才第二小局,两个人额头上的汗要比之前的选手还要多。
“手冢一直在进攻,但迹部看上去只是想防守,连吊高球都没有选择扣杀得分,”柳看着场上这快节奏的拉锯战,皱着眉头谈道。
镜头上手冢每次抬起手臂击球时的肌肉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她下意识地抬手咬了下自己的指甲。
为了保护手时处曾经受的伤,他果然将击球的压力都转移到了肩膀上,但如果这场比赛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他的肩膀不可能承受得住这种压力。
长时间的相持,对手冢来说将会是这场比赛最糟糕的结局。
迹部刻意选择了持久战,就是为了针对手冢的肩膀,而如果手冢因为长时间的持久战急于快攻的话就一定会露出破绽,到时候更是迹部能够抓到机会获胜。
想要赢下这场比赛,就只能正面接受这场持久战。
但正面接下这场持久战,则意味着会给他留下致命伤,甚至影响以后的网球生涯。
她看着镜头中手冢抬起的肩膀,像她这么了解人体构造、肌肉分布连接的人,似乎透过镜头还能听到肌肉的撕裂声。
他的眼神像当初一年级时说要带青学进军全国一样坚定。
“笨蛋。”
其实她早就意识到了,他一定会为了青学毫不犹豫地舍弃掉自己。
汗水接连不断地从额头上流下,他喘着气,握紧了手中的球拍,抬手将球抛起。
握着球拍的左手却没能抬起来。
球拍落地,他按住了自己左边的肩膀,咬牙却跪在了地上,脸上狰狞的表情也不能全然表达肌肉撕裂的苦痛。
在这个完美的角度,她恰逢其时地按下了快门。
竞争的赛场永远残酷,但一个深刻的灵魂,即使痛苦,也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