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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陈年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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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崎教练将手中的相机还给雪之下,眼前还是刚刚看过的荒井将旧拍子扔给越前的场景,她颇为头疼地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苦笑着望向她,“手冢会处理好的,放心。”
雪之下将相机收进包里,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手指的动作要比往常很用力一些。
龙崎教练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手冢国光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走进办公室将整理好的训练情况递到了办公桌上,如同在学生会上汇报工作一样,“今天的训练已经全部结束,校内排名赛就按之前确定的分组进行。”
“嗯,你也早些回家休息吧,时间不早了,”龙崎教练笑着说道,手冢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转身时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比起刚刚的掷地有声,这次他开口时声音放轻了不少,“走吧。”
“哦,”她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青春学园所在的街区一向安静,但交通不太便利,出了校门还要走上一段路才能到公交车站,雪之下背着的大包小包看上去有些沉重,他提出要帮忙,不出意外地被她一口拒绝。
“有拍到好照片吗?”他问道。
“何止是好照片,我已经把校报新一期的题目都想好了,”她说着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子,“网球部前辈亲切指导一年级新生断线旧球拍的使用方法。”
他难得地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校报的题目没有那么多字数。”
她啧了啧声,甚至还快走了几步,似乎是不想跟他走在同一条直线上,不过手冢赶上她也实在不费劲,“我会解决好。”
“又不关我的事,反正这是你们部门的传统,”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话语中带着几分他能听出来的讽刺。
两人不约而同地在路口的公交车站前停了下来,雪之下要等的公交车还没来,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条条地回着消息,也没注意身边的手冢消失了几分钟。
等到他再出现的时候,伸手将一个纸杯蛋糕递到了她的面前,她愣了愣,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辛苦了,”他补了一句。
她从他手中接过纸杯蛋糕,目光下意识地在他左臂上停留了一瞬,但他很快将左臂往回收了收。
“胳膊没事吗?”雪之下还是问了一句。
“不如先担心迎新会,周五要上交提案,宣传委员,”他挡住了她的视线,自然也没回答她的话。
“我已经在准备九月卸任了,不管。”
“距离九月还有五个月。”
“那也不管。”
他听着她任性又不讲道理的话语,低头侧目看着她,傍晚的霞光映在她淡金色的长发上,染上一抹绚烂的红,和澄澈如水的眸子全然相反。
“两位在约会吗?”
突然冒出的声音让雪之下手一抖,差点儿把手里刚刚拿到的纸杯蛋糕扔出去,手冢和她同时回头看去,乾贞治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手上的笔记本实在是显眼。
她挑了挑眉,反问道,“怎么,你要一起三人行吗?”
“……雪之下,你永远语出惊人啊,”乾自觉地忽略了旁边刮来的像刀片一般的眼神,火速往笔记本上写了两笔。
“还不是因为你总是胡说八道,”公交车在站前停了下来,她转身上了车,挥手告别的同时顺便给手冢留了句“谢谢”。
乾贞治看着一直目送着公交车离开的手冢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夕阳映的,他的耳尖有些泛红。
“周六?”雪之下满月翻了翻桌上的日历,确定了一遍自己的时间后将手机换了只手拿着,“嗯,我看天气还不错,下午去拍教堂的外景应该没问题。”
“今晚我会把另一套修好上传到系统,嗯……还有修改细节你去沟通就好。”
挂断电话之后,她站起身去厨房泡了杯咖啡,活动了一番因久坐而疲惫的身体部件,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觉得顺畅了一些,端着咖啡杯重新回到了电脑前。
电脑屏幕上是修到一半的婚纱照,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切到主屏幕看了眼淡绿色的壁纸缓缓眼睛的酸涩,桌面上被命名为“青学”的文件夹却让她愣了一下。
文件夹里面按照时间段又分了许多个子文件夹,她一直翻到一年级时的日期,点进相应的子文件夹没划几下就看到了她当时在教学楼天台试镜头时拍到的照片。
事情同样发生在网球场,和她今天拍到的荒井对越前龙马的为难有那么一丝的异曲同工之妙。
照片上网球部的某位学长挥起球柏砸向了手冢国光的左手臂。
她拿着这张照片去找当时的网球部部长大和佑大时,他也说了一样的话,说他会处理。
后来,那位学长当着大和部长的面向手冢道了歉,随后在某天放学后堵住了她的路。
“国光,”手冢彩菜敲了敲房间的门,手冢国光这才把盯着台灯的目光收了回来,她将切好的水果放在他的桌上,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注意休息,别太晚。”
“好,”他应了一声,手冢彩菜扫了一眼他摆放在桌角的照片,好奇地问道,“那是一年级时拍的班级照吧,都这么久了,没有再拍新的吗?”
“新拍的收在书柜里,习惯了,就没换,”他说着,拿着笔的手指却收的更紧了一些。
那天负责值日的是大石,他特地帮他一起做完了值日工作,两人一起走出社团活动室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他们说说笑笑地走过饮水处,只隐隐约约地听到嘈杂吵闹声。
那个时候的校园有些明明还有未落下的阳光照明,但不知为何却显得阴沉,他们俩秉着同样的好奇心向传来吵闹声的方向走了几步,走近才听清楚了他们的喧闹。
在那个阴暗逼仄的角落,几位学长挡在雪下满月的面前,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推着她的肩膀,直到将她整个人推到了退无可退的墙边。
他认出那个那里面有几个网球部的学长。
“你很爱管闲事啊,居然敢告状告到部长面前,让我跟那个小子道歉?”
“部里都没人敢说,你算什么东西!”
“还有踢罐子让我没面子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呢!自己又送上门来了!”
大石抓住了他的手腕,转头看向他的目光满是紧张。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一年级生担心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二、三年级的学长则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有人都默契地都没有再提起,仿佛那天罚跑的圈就可以将一切抚平。
所以当他被叫到办公室接受学长道歉的时候,他也有些惊讶。
此刻被学长堵着的女生叫雪之下满月,他的同班同学,但他们不熟,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她被堵在墙边,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但仍然抬头盯着他们,仿佛是锁定了猎物的野兽,本就凛冽的冷色眼更加阴森。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令人不适的目光让围着她的学长们愈发恼怒,其中一个学长伸手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他和大石没想别的,几乎同时冲上去拦在了她的身前。
大石伸手隔开了他们与她的距离,紧张与恐惧的心情同时在身体中碰撞,但他还是强撑着说道,“前辈,如果雪之下有什么冒犯到你的地方,我代替她向你道歉,前辈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那学长烦躁地搓了搓头发,而手冢回头看了一眼靠在墙边的她。
只那一眼他就知道,她是不会服软的。
或许是她那太过凌厉的眼神刺痛了学长,大石道歉的话语根本没办法让他们冷静,其中一人穿过他们的阻拦一手扯住了她的领口,“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不服气是不是?!”
“前辈,我替雪之下向你道歉,”手冢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对方的手就在她的脖颈前,似乎微微一用力就能捏断她的骨头。
现场安静了几秒,所有人都以为闹剧终于要结束了。
但他听到在他耳边响起的笑声,他转头对上她的目光,她直直地看着他。
“我又没错,你们道什么歉。”
她说完这话,一拳落在了她的脸上,他和大石两个人慌忙跑过去看,但她早已经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侧脸很快就红着肿了起来。
那学长恶狠狠地瞪着她,甩下一句“让你学学怎么尊敬前辈”,转身就要招呼其他人一起离开。
他伸手想要去扶她,但她只是往前走着,手里握着学校今早刚刚剪下堆在角落的废树枝,略过了他伸出的手,追上前面没走出几步的学长,抬手将树枝从上往下劈在了他的背上。
刺耳的树枝断裂声和对方喊痛的声音几乎重叠,那几个人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谁说你可以走了?”
跟她咬牙切齿地话一起出去的还有她踹在对方脸上的脚,她甩开手里的树枝拧腰抬腿一气呵成,一连踹了两三脚,硬生生将那学长踹得往后面跌了好几步,捂着肚子和脸叫苦不迭。
手冢国光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女生打架,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冲上去疯狂地和平均高她一个头的学长们扭打在一起,他和大石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好不容易把她从人群里面拉出来,她手上还撕着一块对方的衣服碎片,指甲缝里满是血迹,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那几个学长灰头土脸地骂着“疯婆娘”,自己却害怕事情闹大跑走了,他死命地搂着她的腰,生怕她再追上去接着打。
她回头瞪了他一眼,甩开了他和大石的手,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走远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下来,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有些痛,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个清晰的牙印刻在上面。
批评,停课,做检讨,这些都是少不了的。
手冢再见到她已经是三天之后,她拿着稿子站在学校礼堂台上在全校师生面前作检讨,脸上的冷敷贴和身上四处的纱布绷带十分刺眼,让本就白皙的皮肤多了几分病态。
与其说是检讨书,她念来骄傲得像是功绩薄。
“几位学长对我进行了言语和肢体上的攻击,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也在理智地思考是否应该暂时忍耐,从长计议。”
“但不幸的是,我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报仇等不到第二天。”
从礼堂外吹来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扯着她身上的校服打着摆,手中的稿子被风吹得不知去向,她抬手撩了撩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了他印象中属于她的第一个笑容。
一切都变得生动鲜活,那两页空白的纸吹过他的眼前,晃花了他的眼。
可那天被风吹动的不止她的检讨书。
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