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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忧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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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来,何为愣是没找到鄢宁的车钥匙放在什么地方了,东翻翻西翻翻,最后一想,估计是昨天晚上随手一仍,给扔到什么缝儿里了吧。
看着卧室里还在熟睡的鄢宁,他也不想搅了他的好梦,自己叫了网约车,就出门去了。
不过平时,一般叫了车之后,很快就有车过来接了,今天倒是等得格外地久了些。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何为只能给住在这附近的胡北月打去了电话。
“我还在家呢何队,待会我过去捎你一段吧,你在路边等着我。”
幸好,还有一根救命稻草,不然一上午都赶不过去了。
“何队怎么住这边了呀?来找朋友的?”
“哦,我——妈妈!”何为赶紧找了个借口,“她回国了,工作的地方在这边的高新区,所以她就住这边了,我来看她的,没开车,又没打到车,所以就只能麻烦你了。”
“不麻烦,没事的,只不过听说最近网约车和出租车打得火热着呢,所以车也不好叫了,他们天天在市政府门口堵着闹呢。”
“还闹呢?快一年了吧,平台还没解决好吗?”
“不知道,毕竟是分走客流,从人家拿钱赚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就罢休了的。”
到公安局,一般他们都是要路过市政府的,但这次,因为很多出租车和网约车司机堵住了市政府门口的路,他们也就只能绕道了。
“你说咱们不会被叫去维持秩序吧?”
绕道路过的时候,胡北月看了一眼那边的人群,有些担忧地问道。
“应该不会,局里没什么大事,开慢点,现在路怒症也越来越多了,别大清早就遇见了不好的东西。”
“好,我开慢点吧。”
回望向那边的人群,何为隐隐约约地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要是再这样闹下去,肯定会出大事的。
果不其然,刚一到局里,他就被叫去开会了,还真就是关于网约车司机和出租车司机近来闹事严重的事的。
“蔡局,我刚刚路过市政府的时候看,那边是不是已经快打起来了?”
“是已经打起来了!刚刚凌晨的时候,抓回来好几个呢!闹了半年了,这件事还是没个结果,网约车公司本来都已经答应了,让出租车也入驻他们的平台,可是网约车司机不乐意了,说之前什么抢生意的事,过不去,就要接着闹!哎呀,刚刚市局一直给我打电话呀,脑仁都疼!”
“那这就是平台的责任呐,怎么老是咱们在跑呢,他们不用负责啊?”
“负啊!他们找了市政府,市局就找了咱们!”
“拿我们去挡枪啊?那帮司机要是真闹起来,咱们能拦得住吗?”
站在楼梯口,说起这件事,蔡局就气不打一处来,话到嘴边,都不知道该先骂哪句了。
“最近呐,多找些人去,把那些司机隔离起来,一边一波,免得堆在一起要出事。”
“行,那我跟特警那边也联系一下吧,早点预防着。不过这网约车平台也真是的,就知道甩锅啊?他们就一点事儿不管?”
“管着呢,那些后台搞数据的,天天加班在优化算法呢,没办法呀,市政府门口那帮人不领情,就是觉得里头有猫腻,你能怎么办呢?行了行了,你赶紧的,组织一下警力,先把政府门口那帮人疏散一下再说吧。”
辖区派出所、何为他们这拨人,还有特警队的,一上午了,别的没干,就拿着大喇叭跟他们对吵了。
累到中午,好不容易人群疏散了,他们还得再在市政府门口加装人群疏散装置,以防待会再有人折返回来接着闹事。
“何队呀,这可比跑现场累多了,现场都是死人,这儿——全是活的!嘴巴叽叽喳喳的不说,嗓门还特别大!一上午,我这嗓子冒烟了,耳朵也快废了!”
蒋方义瘫倒在花坛边上,看着终于渐行渐远的车流,终于舒坦了一口气。
“累了就回去吧,咱们该干的已经都干完了,再出事,就是那破公司的责任了,回去吃饭!”
何为开车,后面拖着他们一大帮人,本来块头就都大得很,还三个人都挤在后面,越挤还越来劲,看着那样子简直滑稽死了。
“前头来啊,干什么呢?”
“何队,你不知道,这是月姐的车,那个位置,是她男朋友的专座,别人坐了,他要吃醋的!”
薄连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学坏了,聊起八卦来,也是眉飞色舞,声情并茂的。
“什么?”
刚刚出门着急,何为开的就是胡北月的车,而且自己早上就是坐的副驾驶的位置,难怪呀,难怪她有些难为情的样子,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何队,你还不知道吧,咱们月姐的男朋友,是刚来局里的那个毕业生!”
“谁?”
“就是局长办公室的那个!白白净净的,一头短发,个子高高的,那天咱们出现场,他正好来找月姐呢,你没看见?”
“你们都知道了?”
“对呀!”
薄连术回答得特别快,感觉自己机灵极了!
“别的事不见你们这么上心,八卦倒是没少看哈?出去吃饭吧,我请客,跟我也说说,我都没注意到,局长办公室什么时候来了个新人了。”
刚刚何为那一脸的铁青,可给他们吓了一大跳,不过他那态度上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是够让人意外的。
“还有啊,何队,你跟阙科长是不是一起去看比赛了呀?怎么不叫上我们呐,我们可比他有趣儿多了,跟他一起看,哪有跟我们一起看有意思嘛。”
“不是,这件事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不是让他不要出去乱说了吗?是不是阙上闻告诉你们的?”
薄连术赶紧解释道:“不是,那天不是人多嘛,派出所就派了几个人去现场维持秩序,有人认出你了,还发给了大义哥。”
蒋方义看着后视镜里,何为那突然沉下去的脸,顿感不妙,连连支棱了薄连术几下,叫他赶紧闭嘴。
“何队,嘿嘿嘿,现场看比赛是不是特爽啊?下次带我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蒋方义赶紧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了起来。
“闭嘴!再让我知道你小子窥探我的隐私,看我怎么收拾你!”
本来以为自己做得已经够隐蔽了,没想到啊,千防万防,还是让他们给发现了!
也不知道这帮人在背后又是怎么议论他和鄢宁的,想想都觉得一股颜色露出了心底,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膈应得不行。
“吃什么?”
“何队请客,吃什么都行,是吧小术术,大奇奇?”
旁边的两人看着何为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对,硬是不敢接蒋方义的话。
“那就吃火锅吧,今年这个雨下个没完了,冷得要死。”
“好啊好啊,何队说得好,就听你的!”
蒋方义的热情捧场,却并没有等来何为的好脸相看,另外两个人也是动都不敢动,大家心里都明白,肯定是何为觉得,自己的小秘密让他们给发现了,而且他们还很有可能在背后议论了,他很不高兴,所以这车上的气氛才会越来越紧张。
“别看我了,你们先下去,我去停车。”
将他们三人放在路边,何为就径直去了前面的广场露天停车场,三人也终于有机会松口气,也要开始对薄连术的口诛笔伐了。
“你说说你,还提什么他跟鄢教授的事啊!你不知道老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让人发现自己的私生活吗?你还敢问?问就算了,还问得眉飞色舞的!”
一旁的古令奇也紧跟着过来臭骂了他一顿:“说不定何队还以为我们是什么跟踪狂,八卦狗仔呢,天天就盯着人家那点私事看。”
“那我不是好奇嘛,再说了,照片还是大义哥你转发出来的呢。”
“嘿——我——”
刚要下手,那边何为就已经停好车往这边走过来了。
“怎么还不进去,忙了一上午了,不饿啊?”
中午,火锅店人并不多,除了他们四个之外,就门口那边还有两桌而已,点菜的时候,他们也是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时不时地就仰起头来,看看何为罢了。以至于整个店里,他们那个角落,一点声音都没有,听着不像是来吃饭的。
“别愣着了,加菜吧。”
菜单递到他们面前,他们也不敢接,话也不敢说。
“真跟我见外了?你说说你们,一天天的,正事不知道干,就知道八卦八卦的!上次体育中心的事就算了,以后不许再跟踪他!”
听他这样说完,蒋方义他们才算真的松了口气:“没有!何队,我们就是想看看,这个叶老的得意门生,您的——多年好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嘛。”
“吃饭吃饭!”
何为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其实在他心里,对于跟外人讲起这件事,尤其是跟自己的同事,他还是有些排斥的。
毕竟鄢宁不仅是叶老的得意门生,还是他们蔡局的外甥,怎么看这种关系,都有些让人浮想联翩的。不知道内情的,肯定以为何为是在工作的时候,结识的鄢宁,然后把人家给骗到手的。
何为害怕这种误解,回影响就的工作,更会影响他的清誉。
鄢宁嘴上不说,但何为却很明白,他在乎名声,他也希望自己能有个好名声,毕竟——他曾经被那个不在乎声名,恬不知耻的人给伤害过。
自己可以没事跟同事开开玩笑,甚至还能跟阙上闻一起聊点更为私密的话题,但要让他真的把鄢宁摆到人前来谈论,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下午市政府门口值班的换了一批人,何为他们也就不用再过去了,吃完饭回到局里,何为就一股脑地扎进了阙上闻的办公室里。
“市政府那边没事了?”
“且早着呢,我们换班了,下午王玉他们那队去,我们明天看情况吧。”
“一身的味儿!上我这儿又是来干什么来了?”
何为翻过身,看着办公桌那边正在埋头疾书的阙上闻,一时间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怎么了,不好意思啊?说吧,我还不知道你?”
“你说——我跟鄢宁,我俩般配吗?”
“什么意思?他出轨了?”
阙上闻一脸惊喜地靠拢过来,就差把“我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给写脸上了。
“说什么呢!”
“问问嘛,再说了,人家一个大教授,天天给你当牛做马的,有时候半年都见不到你人影,出轨这种事,你就看淡点吧。”
“都跟你说了没有了!我们好着呢!”
“那你问我干什么?”
这种扭扭捏捏、藏着掖着的感觉,就是在他知道了同事们早就知道他跟鄢宁关系的那个时候开始的,何为开始不自信,开始心虚了。
“你说——他会想让人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吗?”
“你是怕——蔡局?”
“他可是我爸的老领导了,还是咱们局长,还是鄢宁的亲舅舅,在他心里是跟他亲爹一样的人。我总觉得吧,以前局里没人知道的时候,我还可乐呵了,现在呢,大家都心知肚明了,虽然嘴上没什么人说,但只要一有人提起,我就立马警觉起来了。你说——会不会是他们在背后骂我呢?”
“骂你干什么?哎呀你一个大老爷们的,你怕这个?不就是局里知道了嘛,蔡局吃了你了?也没有啊。”
何为听着,干脆闭上了眼,躺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唉声叹气起来。
“你是怕——被真狗仔给知道了吧?把你们的照片往外一发,会影响你跟他的工作?”
阙上闻太明白何为这个人了,叽叽咕咕了半天,他想说的就是这个。
看来是那天看比赛的时候,有熟人认出他俩来了。
“你不知道,那天我知道有人上门去找他寻仇,打算借着这个来报复我的时候,我心里可怕极了!刚刚我又知道了,原来我只要一跟他一起出门去,就会有熟人认出我们来的。我的工作危险,你说要是我——”
“你怕死了?”
“我怕我会真的连累到他,你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
“我?我又没有感情困扰,都是些露水情缘,过了今晚,明天早上就都忘了,死不死的,跟我关系不大,我可不像你,跟他一个人就十几年了。”
两人都在此刻沉默了,何为摸着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不该把他带到自己的工作中来的,不该为了一时意气,让他被自己的敌人给发现了踪影。
“其实吧,他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多了,鄢宁这个人,很依赖你,但也只是情感上的依赖,对于生活,我觉得他比你更有见地些。”
“什么意思?”
何为当然不懂了,当局者迷吗,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已经不能再接着连累到鄢宁了。
“他呀,应对危机的时候,比你可从容多了,你有什么疑虑,或者是你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让他蒙羞啊,让他受伤的事,直接说!我就不信了,你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了,就这点信任,这点相互了解都没有?”
何为再度沉默,这次阙上闻就在他脸上,读出了更多的讯息来,这小子还有事情瞒着他呢。
“是不是他打算让你正式地见见他的家人,你觉得不好交代了?”
还是阙上闻懂他,他一问完,何为就无奈地点了点头,埋首进了怀里。
“哦!原来是觉得不好意思面对他的家人呐,我说你小子跟抽了风似的,跑我这儿来伤春悲秋来了。见就见呗,你俩认识这么多了,你不会还没见过他的父母吧?哎,不会是咱们蔡局也要跟着一起去吧?你害怕呀?”
“蔡局不会跟他父母一起出现的。”
“为什么?”
何为没有回答,转脸就径直开门,打算自己回去再想想。
“要不你把你妈妈叫上,你俩一起去,会不会好点?”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倒是个办法,而且还是个不错的办法,何为瞬间就像恢复了神志了一样,扭过头来就差一把直接抱住他庆祝了。
“你妈有钱啊!他父母要是对你不太满意的话,这不还有人民币的力量加持嘛,你还怕什么?”
“他们家也挺有钱的,我怕——”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蔡局还有这一手?”
“不是,是他爸,他爸是一个商会还有一个什么书法艺术协会的会长,在他们家那边,挺有影响力的。”
阙上闻听了,也不由得开始为他祝祷起来:“自求多福吧,这样看起来,他——确实是跟你不太搭调。”
眼看着何为就要无获而归,阙上闻又赶紧改口道:“不过——他喜欢你就行了嘛!看起来,鄢教授也是离经叛道的人,他会护着你的。”
是啊,他一直在护着自己,可自己呢?
“多谢你啊,我心里好受多了。”
“哎,到时候帮我求幅字画什么的,既然是会长,那他的画肯定有人喜欢收藏,到时候我也拿出去吊两个有文化的人试试。”
“别玩了你!老实点吧!”
“哎,记着啊!我等你给我带回来呢!这是今天的报酬!”
何为摆了摆手,实在是有些心累。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也不太敢坐胡北月的车了,只能自己站在门口打车回去,晚高峰不好叫车,他愣是在保安室里等了足足四十分钟才等到车来。
上车的时候,鄢宁给他打来了电话,问要不要来接他,何为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要是再让什么犯罪分子看见自己跟鄢宁在一块,再去寻机伤害他,自己的罪过可就真的太大了。
“师父,去东林大学家属院那边。”
“不走那边,太远了。”
刚上车,话还没交代完,司机就想拒载了。
“不是,师父,我都等了一个小时了,您受累,我多加点钱,您给我带回去吧。”
“不去不去!那边是高新区,不去那边。”
见他态度如此,何为也就只能开门下车了。
下车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上的是一辆出租车,难怪他不去那边,那边可是“快跑”打车的总部啊。
“何队!”
正巧,这时候胡北月也提车出来了。
“不好意思啊小胡,我可能还得再蹭蹭你的车,你男朋友他——不会介意吧?”
“何队,我没有男朋友啊,你听谁说的?是不是蒋方义?你别听他那张贱嘴叨叨叨的,我带你回去吧。”
“哎好,那就谢谢啦。”
换到好开车门的副驾驶那边,何为才发现,原来那个男生现在就在她车上呢,自己刚刚还嘚吧嘚吧地说了半天,不会让人误会了吧?
“你好啊。”
“何队你好,我是新来的,我叫左开云,我在你们楼上。”
“你好你好,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啊,前途不可限量!”
何为那两句奉承话,当然了,也可能是为了圆自己之前说错话的场,直接就让开车的胡北月憋不住地笑了出来。
“何队,”没有理会她的笑,他还继续跟何为攀谈起来,“到时候局里会做一个专题采访,到时候我能占用你一点时间,采访一下你吗?”
“采访我啊?我有什么好采访的?不过既然是局里的工作安排,我全力配合就是了。”
没想到,这个人小男生,还真跟蒋方义他们说的一样,文雅得很,也很温柔。不过看胡北月的反应,他俩还真不像是情侣。
他家最早到,胡北月放下他之后,车里就只剩下了何为跟她两个人。
胡北月机灵,也知道肯定是蒋方义他们又乱传谣言了,何为肯定是误会什么了,又不敢自己开口问。
所以她干脆直接自己坦白道:“何队,那是我表弟,不是我男朋友!”
何为也知道自己看他看得有点久了,显得确实是有些八卦了,赶紧摸摸头,表示自己绝对会帮她澄清关系的。
“何队,其实——他是因为你才报考警校的。”
“什么意思?他也在什么报纸上看到过我?”
“你之前救过他妈妈,也就是我小姨。”
“是吗?真有缘分呐。”
胡北月看着后视镜里近在咫尺的何为,还是把最后几句话给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