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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见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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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意思哈,前面的路不管,这地方倒是收拾得立立正正的,还挺干净。”
还没到地方,何为就先让他停下了车,毕竟他们这车上全是泥,开进人家这干干净净的村子里,给人再弄脏了就不好了。
“你先找个地方洗洗车,我去找人问问她家在哪儿。”
“要不直接去找村支书吧。”
“哎呀,管好你自己,我就是去找村支书的。”
何为跟带了个孩子似的,关心完这个,又得操心那个。
结果寻摸了半天,别说是村支书了,就连个敢跟他搭话的村民都没有,一个个的见了何为跟见了鬼一样,不是躲得远远的,就是赶紧关门回了家。
“不是,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我这不挺正派的吗?”
何为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站定在原地,不敢再往前。
“蒋方义,你给派出所打电话了吗?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还得有人带路啊。”
何为又跑回去,结果不只是他,蒋方义洗个车都还毫无进展呢。
“不是,何队,这地方到底怎么了,见了咱俩不问也不打听,直接就是躲呀!咱们很像土匪吗?”
“不知道,不过你看,家家户户门口都放着一尊佛像。”
何为刚刚往上走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这里的每户人家,不仅是家门口干干净净的,连连摆放佛像这种事,都达成了高度统一。
“搞这种迷信的东西,这地方不会是闹鬼吧?”
蒋方义说完,就下意识地往车门旁边靠了靠。
“我倒是觉得——这一幕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但又想不太起来了。”
“这肯定是装神弄鬼用的,会不会是山上有矿,他们怕被人发现了,想自己私自采挖,所以才搞了这些东西?而且呀,刚刚那个黎景琛不也是来了这山上的吗?他一个大老板,想钓鱼去什么地方不行,非得来这里?我看呐,就是这些村民,勾结了思源集团,在干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所以才没有修好村口的路,还在各家门前摆放了这种东西,来吓唬人!”
何为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在环顾四周之后,仍旧没见人来打探他俩的消息,他干脆爬上车,拿出喇叭,大喊起来:“各位!我们是江源市刑警队的,是来找人的,不是坏人!我们是警察!警察!”
连续强调了好几遍,这才有人敢开门出来,站在远处,打量起了何为他们来。
“还得行动起来呀,一切空谈,都是妄想!”
说完,何为就又出发,朝着村子里走去了。
“何队,车!”
“别洗了,走路进去吧,反正也没多久,下山路也脏,回去再洗。”
这下再进去,就不像刚刚那样,无人一般的死寂了,人家该干什么的,还接着跟什么,根本就不管他俩了。
“老人家,跟您打听个事儿!”
何为看着一帮子又聚拢起来的牌友,赶紧就趁机上前扯起了闲话来。
“没空。”
“我就问个人,你们村里的,老钱家的,是个姑娘,叫钱——”
“嫁人了。”
何为还没说完,大爷就直接答道。
“大爷,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知道,我们这儿,就一家姓钱的,他家就剩下一个女娃了。去年嫁人了,不在我们这儿了。”
“您知道她嫁给谁了吗?”
“不知道,没有请客,没有办酒席,就是在村口撒了两颗水果糖,婚事就算是成了。我们家跟他们家,没有往来,我也不清楚,你找别人问问吧。”
大爷一边应答,一边还着急地拦住了对面牌友的手,嘴里还叽叽咕咕地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何为转头看向蒋方义,就深深地感到了一阵无语。
“难道是月姐给的信息有问题?还是她看漏了?这个钱露路已经结婚了吗?咱们怎么没有查到?”
“胡北月办事,绝不会出这样的差错,肯定是农村的这种婚礼形式,没有去民政局登记的这种。”
“那咱们还怎么找人?大海捞针?发寻人启事?”
“不用了,本来找她就只是为了核实一些虞伯青生前的事而已,找不到就不要白花力气了,赶紧回去吧,这里晚上的山路就更不好走了。”
说是走,可何为自己却一步三回头,不只是看向刚刚跟他搭话的那帮大爷,还有那边鬼鬼祟祟正观望着自己的村民们。
“老王庄?这地名倒很像是北方地区的地名啊。”
何为有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胡北月传来的简讯,又盯着村口的招牌瞄了一眼,开门,上车,就准备离开。
“何队,还真要下雨了,咱们得快点了。”
“看你开车的技术了,要是能早点回去,还能吃上点热乎的,回去晚了,连汤都没有你的了。”
“那还用说?我这技术,也不是白练的!”
驾车离开,何为他们这次又是无功而返。
不过回去的路上,他还是给胡北月发去了信息,让她找找看,试试能不能发现一些这个钱露路在别的地方生活过的痕迹。现在也是数字信息时代了,好多人的轨迹都能通过电子信息追踪到。刚刚听村民大爷那话的意思,钱露路应该也没有嫁去很远的地方,大概率就是江源或者是南桥,地方也不算太大。
一路回去,何为他们才真的算是知道了半夜走山路,还遇上下雨天,是多么的艰难前行了。路烂就算了,还看不清前面,就算是远光灯,也照不清太远的路,所以他们也就只能放缓行进的脚步了。
“何队,咱们赶不上吃饭了。”
“赶不上我请你,补偿你一顿,行了吧?跟我走了这么远的路,就当是犒劳你了。”
“那感情好啊,我想——”
还没等他说完,路旁边的山头就滚下来了一大块落石,直接从他俩眼前砸过去了,幸好蒋方义反应快,及时地刹住了车。
就在两人惊讶之余,停车想看看情况的时候,一阵咕咚咕咚的声响,就开始在他们耳边炸开来,还越传越近。
“怎么了这是?”
“快上车!泥石流了!”
“啊?”
蒋方义明显是慌了,但何为是见识过泥石流的威力的,他赶紧跳上主驾驶的位置,拼命招呼着叫蒋方义快点。
两人手忙脚乱地,脸也跟着红到一块去了,生怕再慢一点点,小命就没有了。
一脚油门猛踩下去,何为就开始了跟大自然的巨大威力的赛跑,他们一定得跑出这段路去,不然到时候连个尸首都搜救不到。一边是高山,一边是悬崖,不管是走错路,还是开慢了些,现在都是很要他们命的。
蒋方义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也不敢随便搭话,扰乱了他的思绪,更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已经逃出生天了,因为那阵咚隆隆的响声,还在他的耳边不断回荡着呢。
直到开出去了好久好久,何为这才踩下了刹车,看向了窗外的景色。
“没事?难道是我判断错了?”
何为很是惊讶,因为他们已经开到盘山公路的最下面来了,可仍旧未见一丁点的泥石流的迹象,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起了自己来。
“没有不是好事吗?说不定是咱俩太紧张了,所以听错了呢?反正没事平安回家就好了。”
“没有听错,”何为刚刚还激动得不行,现在说话就又变得冷冰冰起来,“你看前面。”
何为的语气虽然平淡,但他的手却不停地抖动着,指向着前方路灯照到的地方,蒋方义知道,他这是在害怕。
“什么?”
蒋方义将信将疑,还以为是何为在吓唬自己,或者是他又出现了幻觉呢,可当他转过头去看向前面的时候,他也跟着被吓了好大一跳。
一块巨石,就像是个黑武士一样,直挺挺地站立在他们的车前,纹丝不动,就像是被人特地被摆放到这里的一样。
车灯照亮过去,整块石头,甚至还凸显出了高低错落,忽明忽暗的光影感,像是有个人在走动,在他们面前来回走动一样!
两人都被惊呆住了,纷纷张大嘴,但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何队,见鬼了!”
良久以后,蒋方义才从嘴里蹦出这样一句话来。
“这是刚刚差点砸到咱们的那块吧?”
“是。”
蒋方义很肯定地回应道。
“它——它是怎么滚下来的?咱们在路上,看到路被砸坏的痕迹了吗?”
“我没看到啊,你看见了?”
蒋方义着急地想找何为确认,可这时候的何为,并不比他冷静多少,他也仍旧处于一阵巨大的惊恐之中,无法自拔。
“赶紧走!回去再说!”
“好好好!回去回去!”
这下饿也不饿了,话也不说了,两个人就这样待在车上,不停地开呀开,开呀开,直到开进了市区里,有人拿喇叭轰他们了,他们这才回醒过来,自己这是又活过来了。
“回去之后,跟谁都不能说,尤其是下山时候的事,明白了吗?”
“明白!我···我能不能去你家住两天呐何队?我怕我遇上什么难缠的东西了。”
“闭嘴!哪有什么难缠的东西,就是咱俩太紧张了,天黑路滑没看清而已,这只是一个巧合!”
何为刻意的强调,连他自己也是不大相信的,他也是为了相信而去相信的。山上的情况,只有他俩这样的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明白得了,是真的吓人!
蒋方义刚要开车门下车,何为就又一把拦住了他:“别了!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免得你胡思乱想,找人瞎说。”
“啊?你们家那么多人,我不见得能忍住不开口啊。”
“那就想办法!”
何为自己都还在不停地吞口水呢,一路往前开,他的脑海中也在不停地浮现着刚刚那些醒又目惊人的画面。
他还能想起的,就是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一块巨石,其余的都有些想不起来了,以至于他连那石头是就自己卡在半山坡,还是被盘山公路给卡停在了半道上的都不太清楚。
“你给消防和交管局打个电话吧,让他找人过去看看,毕竟是条主路,真泥石流了里面的人估计十天半月都出不来。”
“好,我马上打。”
蒋方义伸手去掏手机的时候,甚至手抖得连手机都还拿不稳。
“别说刚刚那块石头的事了,他们去了自然会发现的,”何为还特地强调了一下,“——如果它还在那里的话。”
最后他说完这句,蒋方义就彻底不敢搭腔了,他也明白,何为心里肯定也是害怕的,只不过他还要主持局面,所以他面上不能慌,更不能乱。但自己心里也留存了一些记忆呀,现在还正一股脑地全都涌现在了他眼前,他又怎么可能不去想,不去回忆呢。
关键是最诡异的地方就在于,那东西吧,像是有生命一样,正拿眼镜看着他们呢。
这才是最吓唬人的,也是他俩最害怕的。
回到何为家,他们早已经吃过饭了,只剩下鄢宁还在客厅等他回来。
“哎?你们俩这是怎么了?遇到坏人了?”
鄢宁的调侃并没有让他俩打起精神来,反倒是让他们显得更加慌乱了起来。站在门厅处,何为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问他这个考古学家,问问他的专业意见。
鄢宁也瞧出来了,他俩甚至没有要跟自己多说一句话的意思,看来是遇到了很大很棘手的麻烦。
“饭还在蒸锅里呢,正好吃,我去端出来,你们先去洗把脸吧。”
蒋方义还站在原地,要不是何为使劲拍了他一掌,他甚至都不知道鄢宁在跟自己说话。
“啊?哦!好。”
等他进了洗手间,鄢宁也找到了仍旧失魂落魄的何为。
“去哪儿了,是不是遇到坏人不配合了?”
鄢宁知道,自己不该打听他工作上的事,但何为这样的反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了,他必须得问问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晚上再跟你聊吧,正好,我也有事想请教你一下。”
“请教?难道是你们又遇到文物贩子了?还是上次那个初唐大画家的传世遗作找到了?”
“没有,不是他,不过也——差不多吧,晚上再说,先吃饭,我饿了。”
他俩饭量都不小,所以鄢宁特地重新给他俩压了一锅米饭,再热了三五个菜,顺便刚还问了问他们要不要小酌一杯压压惊。
蒋方义当然是想的,但毕竟何为就在他眼跟前,他要是不发话的话,自己也不好开口应下,所以就埋着个脑袋,探着头,试探地望向了他。
“想喝就喝两口吧,喝完好睡觉,明天早点起,咱们还得赶去继续查案子呢。”
“好,那就谢谢鄢教授了,我来一口口就行了。”
说着,还拿手比划了一下,就一丁点哦。
“放心吧,他不敢吃了你的,就喝一点没事的,工作压力大嘛,不能老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很显然,让蒋方义心慌意乱的并不是眼前冷冰冰的何为,而是刚刚的事,但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一顿饭吃完,要不是鄢宁一直在旁边问东问西的,他俩甚至会连句都没有,整个餐桌上,除了筷子交替碰撞碗碟的响动以外,就再没别的动静了。
刚吃完,他本想叫住何为说两句什么的,没想到何为已经提前预判到了他的举动,直接叫他进屋洗洗睡了,有什么明早再说。
“何队,我睡不着的。”
“那就别睡了,下去小区花园跑两圈吧,再加两百个深蹲,那边还有些健身器材,都给你——”
“不用了!我能睡着了,你放心。”
他既没让蒋方义回去,也没让他多嘴,只是把他带回了自己家里,还是这样的态度,这倒是很让鄢宁奇怪的。
等人进了屋,他也给何为放好洗澡水了。
“不喝就算了,洗个澡吧,泡一下,放轻松。”
鄢宁半跪在外面,给他捏肩,但仍旧没有开口问他,尽管他也很好奇。
“我今天遇到点事。”
何为一把拉住他暖呼呼的手,有些忐忑地开口道。
“害怕吗?”
鄢宁不只是读懂了他的犹豫,还有他的顾忌,一般的案件,或者是嫌疑人,他都不会像这样,支支吾吾地一直不敢跟自己开口说,更不许别人跟自己说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最近太累了,神经紧张,刚刚回来的路上,我和蒋方义遇见了一件怪事。”
“你们俩看起来都挺紧张的,你们都看见了?真切吗?”
“挺真的,我感觉就像是真的一样!”
何为翻滚了一圈,挺直了身子,差点直接从浴缸里跳出来跟他解释。
“好好好,再泡泡,身上凉的很,暖和一下。”
“我跟你说了,你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吗?”
“你忘了,我之前天天跟神经病打交道啊。”
鄢宁苦笑两声,但对于现在的何为来说,这样转移注意力的方式,自己并不太能领情。
“我们看见了一件怪事,一块石头,从山上滚了下去,却没有滚到谷地,而是停在了半空之中!就在我们回来的路上!我和蒋方义都惊呆了,我们俩使劲开车跑,一直到跑进了市区,才敢停下来。”
“石头?你们看见了?”
“嗯!真的,很奇怪,我就是有点回忆不全了,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俩太紧张,而出现了幻觉。之前在山顶上的时候,那块石头就是从我们眼前滚落下去的,我亲眼看见了的!可是···可是它又出现在路上,还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的时候,你知道吗,我吓坏了!我还以为它会变成一个石头人来拦路呢。”
鄢宁耐心地听他讲述着,还一边给他揉捏着太阳穴和肩膀。
“以前我刚进考古队的时候,老师也给我讲过好多好多鬼故事,什么皇帝的嫔妃不肯就死,被人勒死之后,魂魄留在墓里,专门找开棺的人复仇呢!还有什么茅山术士,给皇陵地宫施法,开棺者死呢!”
“真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没参与过开棺,我负责的就是一些后续的文物编序,还有种类分类工作而已啊。不过我相信你肯定是遇到了什么特别奇怪又难以理解的事,不过放心吧,事有一,则必有二,下次还会再遇到的。等下次再碰上了,你就看仔细些,回来之后告诉我,我给你答疑解惑。”
“还有下次啊?算了算了,就当我眼花了吧,毕竟是深山里,说不定是什么野兽啊,枯树枝什么的挡路了呢,对吧?不想了,还是美美地睡一觉吧,明天还有正事呢。”
说起正事,倒是让鄢宁想起了今天下午在学校的事,何为带着人来过学校之后,尘封已久的虞伯青案就开始再次被人提及了。
见他久不开口搭腔,何为就察觉到了,他应该也是有什么烦心事。
“怎么了,是不是学校有什么麻烦事啊?你要去西安了?”
“不是,我还早呢,过完年吧,明年二月左右吧。我是——”犹豫片刻,鄢宁还是觉得自己应该问问他,“我是想问你一件事。”
看他如此郑重其事的语气,何为也干脆从浴缸里爬了出来,跟他面对面的,认认真真地听他说。
“我们学校之前有个人,是康教授的学生。”
“虞伯青吧,怎么,你也认识他?”
“嗯,认识,叶教授和康教授是多年的好朋友了,以前就是我和他,帮两位教授跑腿的,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那你很了解他了?我正好有点不懂的地方,我想问问你。”
“我说了这些——会不会打搅你办案啊?”
鄢宁知道规矩,这些他舅舅就跟他说过的,所以这种时候他还是选择了先谨慎一下。
“不会!你是在帮我呢!”
何为刚刚还失落得不行,甚至还没从惊惧之中走出来,没想到回了家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他人挺好的,就我的了解来看吧,他不像是一个会对自己师妹下毒手的人。”
“为什么?他是不是跟你说过,他有什么喜欢的人,还是——有人在骚扰他,他不敢跟任何女生来往?”
何为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吴良月送给虞伯青的那几封言语露骨的情书,如果鄢宁真的跟他很熟的话,他应该是见过那些东西的,或者是见过给他送东西的人。
“不是,我···”鄢宁说到这里,明显慌乱了起来,“他说——他喜欢我。”
“啊?”
何为以为自己听错了,最开始的兴奋,也在此刻变成了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