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演绎》洋晨

30、回国

　　这次回江源，赵归淮可以说是风光无限了，联盟刚刚网宣了这个赛季的最佳新秀，他最近的赛场表现更是两眼，总之，无数在机场等着给他，还有他的队友接机的球迷，都快要把整个江源唯一的机场给堵得水泄不通了。
　　何为本来就不想来，找了个局里还有事的借口，没想到也被鄢宁给一眼戳破了，害得他大清早的，就来了这个鬼地方，听着一群人叫喊着赵归淮的名字。
　　“至不至于啊，不就是个新秀嘛，追捧成这样？到时候飘了可这么好啊。”
　　“少说风凉话了，江源等这个冠军已经等了六年了！你要是再敢多一句嘴，那些人就得一拥而上，把你给活吃了！”
　　鄢宁没有危言耸听，从那个架势上来看，还真是很有这样的可能！
　　“冠军？拿到了再说吧。”
　　抄着双手，何为就打量着看向了那边骚动的人群，心里的别样滋味也慢慢生起。
　　这小子现在这样风光了，到时候在妈面前，自己又该怎样自处呢？
　　以前自己是警察，他就是个跟在老妈屁股后面混饭吃的小屁孩，现在就不一样了，人家成了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了，自己反倒没了声息。
　　轻声叹了口气，鄢宁也明白，他在担心些什么。
　　“别怕，他就算是冠军，你也是冠军的哥哥！”
　　“我才不要什么冠军呢！消停点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嘴硬吧你就！你是怕到时候饭局上，没你什么事，你坐在那里看他们母慈子孝，自己脸上挂不住吧？”
　　何为没有应声，只是将自己包裹得更紧了些。
　　“别怕，你的工作不能聊，我的可以呀，到时候我给阿姨介绍一些文玩古董什么的，反正绝不会让你何队的面子掉在地上。”
　　何为也就是嘴上不应他，心里其实早就已经乐开花了，一点点地挪动着脚步，往他身边就靠了过去。
　　“跟着你就是有安全感。”
　　“挺大一老爷们了，也不害臊！”
　　“都老夫老妻了，我多大你还不知道？”
　　“滚！不帮你了！看着你让人羞辱死！”
　　说着呢，那边的人流就开始潮动起来，一阵更大的欢呼声也随之响起。
　　旗龙队这次常规赛的成绩，位列联盟第一！而且跟第二拉开了五个胜负场的差距，这不仅给他们后面的季后赛带来了更好的主场优势，而且，也让旗龙的高层，甚至是江源看到了夺冠的希望！
　　这些球迷也等了六七年了，激动一些也是在所难免的，人之常情嘛。
　　先前黎康源病逝，外界对于整支球队的未来前景都充满了担忧，都以为新上任的董事长，不会再像之前的黎康源一样，那么喜欢篮球了。没想到啊，黎景琛一上任，就立马加派了资金，投入到了球队的规模建设中去。
　　更是十分豪气地直接将下赛季的球队主场，定在了新修好的，设施更加完善的万人体育中心里。
　　现在这个主场，虽然承载了整个旗龙很多很多的过往，但毕竟也修好了快二十年了，很多东西都有些陈旧了，这次趁着这股劲儿，黎景琛倒也是做了件顺应民意的事。
　　“哎，那个是不是你同事啊？”
　　顺着鄢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何为一眼就瞅见了正在奋力往前挤的蒋方义和古令奇，甚至身旁还有几个二队的队员，几个人不知道跟着了什么魔一样，那眼珠子哈喇子都快掉地上了。
　　一转眼的功夫，鄢宁没有看住他，何为直接就挤了过去，站在蒋方义的背后，将他给拎了出来。
　　“何队？你来接你弟弟啊？那太好了，能不能带我一起去看看去？”
　　“看什么看！报告写完了？还有闲工夫出来鬼混！”
　　“你说的，放一天假，再说了，我也没出去鬼混呐，我不是在参与一项全民热情高涨的运动嘛。”
　　说不过他，自己本来也没什么立场，最后瞪了他两眼，再警告了一番，就准备转身离开。
　　“哎哎哎！何队，咱俩偷偷摸摸地去，不带那几个。”
　　“去哪儿？”
　　一把拽开他的手，何为就预感到了不秒，准备赶紧逃离。
　　“见面呐！跟你弟弟！带上我吧，我就去看看，不会打扰你们团聚的。”
　　“不去！”
　　“那你还来？”
　　“我贱得很！行了吧？”
　　蒋方义在后面干瞪眼，张着嘴看着死鸭子嘴硬的何为，小跑着逃离了现场。
　　“哎哟哟，你是挺贱的，来都来了，看看又怎么了？”
　　刚一转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出现在了蒋方义身后。
　　赵归淮正等着一双大眼睛，在他背后死死地盯着他看呢，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帮微观球迷的目光，都在议论纷纷，赵归淮跟这个傻乎乎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大义哥，不记得我了？我，赵归淮啊。”
　　“当然，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呢。”
　　“我哥呢？刚刚看你俩在说话，他走了吗？是不是等了很久了？”
　　“他——”蒋方义立即回过身去，四处慌乱地寻摸起来，“刚刚还在呢，估计是看人多，所以偷摸躲起来了吧，要不我去帮你找找？”
　　“不用了，我看见了。”
　　跟他一起望过去，原来是那边的一个女人正在朝他招手。
　　中年吧，看着倒是富贵典雅，就算是挥动着双手，站在无数攒动的人群之后，蒋方义也还是跟他一样，一眼就瞧见了那边那个姿态优雅的女人。
　　“妈！哥！”
　　赵归淮刚要冲过去，转眼看了一下身旁的蒋方义，于是也邀请他一起。
　　“你们一家人吃饭，我去不好吧？”
　　“没事，你去了，我哥就不骂我了。”
　　“哎嘿嘿！好好好！”
　　嘴上说着不乐意，但看着自己被赵归淮从人群中拉过去，众人瞩目的时候，蒋方义心里还是小小得意了一把的。
　　“妈妈！你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
　　赵归淮一个大大的拥抱迎上去，蒋方义一下子就看出了对面何为的慌乱，很显然，他刚刚就肯定没有跟自己的妈妈来上这样一个熊抱。
　　连忙站队过去，蒋方义也赶紧解释着，说是他弟弟非拉着他一起来的，他不是故意搅和的。
　　鄢宁见状，赶紧给他解围：“蒋警官，你站这边吧，那边火力十足，我怕你顶不住。”
　　“多谢鄢教授救命之恩了！他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
　　“人嘛，有嫉妒心是很正常的，更何况是他呢？你还不知道他？”
　　抖落了一下全身，蒋方义的脑海里就开始浮现当初自己无意间发现何为秘密的时候，还有顺便窥见的他那副跟外在完全不一样的样貌，跟眼前这位鄢教授撒娇时候的样子，哎呀呀——膈应死人了！
　　“小宁啊，没想到你也来了。”
　　“阿姨，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今天回来，真是双喜临门呐！不过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聊了，去车上慢慢说吧。”
　　“好好好，这位——”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又看向蒋方义，仍旧热情地打量着，“应该就是小为的同事了吧？”
　　“阿姨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叫蒋方义，是何队的同事。”
　　“好啊好啊，那就一起，正好人多热闹。”
　　一群人护着赵归淮那个装B扯淡的，齐齐上了何为的车，尽管他并不是很乐意让他再次触及自己的领地，但毕竟现在，自己还得装装好大哥的样子，不能让好人好话，全让那小子说了、做了去！
　　“妈，你先上车吧，我把行李箱放进去。”
　　其他人见阿姨没有要挪步的意思，便识相地先行上车去等着了，给他们母子留下了短暂的单独相处的空间。
　　何为放下东西，一个扭头，就看着了身旁正一脸笑意看着自己的母亲。
　　“妈，怎么还不上车啊？”
　　“等你呢，妈妈跟你也好久没见了吧？”
　　“是啊，好几年了，你没空，我也没什么时间休假，更不好出国去看你。”
　　“现在妈妈回来了，以后咱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剪短的几句话，母子俩甚至连一个拥抱，甚至是简单的身体接触都没有，话说完，就径直转身上了车。
　　“你不回俱乐部吗？”
　　来到主驾驶的位置，却发现坐在这里的不是鄢宁，而是那个臭小子，何为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俱乐部给我们放了三天假，回去之后就是备赛的时间了，所以我还是想先来见见你跟妈妈。”
　　妈妈妈妈！你跟妈妈！
　　那小嘴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了，装得那叫一个甜呐，给何为膈应得，甚至连个响动都不再有了，生怕他再来两句什么妈妈哥哥的。
　　“阿姨，我已经定好饭店了，还是你喜欢的那家酒家。”
　　“还是咱们小宁懂事，有你在——”
　　刚要嘱咐些什么，她突然想起，车上还有何为的同事在，顿时就住了嘴。
　　不过这次蒋方义倒也算是机灵，赶紧就澄清道：“阿姨放心，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您放心说，没事的！我嘴严！”
　　“哼哼——呵呵！”
　　何为笑而不语，透后视镜就看着蒋方义在那儿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好啊，嗯——就是——小宁啊，那你舅舅他——”
　　“阿姨放心吧，他是最早知道的，不会揍他一顿的。”
　　“也是，蔡大哥当年帮了我们这么多，这——我们也确实是怪不好意思的。你说你爸妈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他们——”
　　说起这个，鄢宁刚刚还如沐春风的脸，瞬间就僵硬了起来，眼睛里的光也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了。
　　何为知道，这是他的禁忌，所以赶紧岔开话题：“妈，我可是你儿子！你就这么希望我被我们蔡局给打死啊？”
　　“胡说！人家现在也是局长了，还能跟你一个小孩斤斤计较啊？说出去也不怕让人误会。”
　　“他？他要是想打死我，我还在警校的时候，他就不会让我好过的！不过你这次回来，怎么没有提前通知我一声啊，刚刚突然冒头，我还以为是什么脑残粉丝追过来了呢。”
　　“思源这边急着催我回来整理账目，新官上任嘛，以前的老人难免用不惯，也不会真的信任。我就紧赶慢赶，赶紧把新加坡那边的事给交了差，连夜坐着飞机回来的，这不，还正好赶上了咱们归归的大喜之日！”
　　赵归淮瞧了一眼何为，见他没什么别的异动之后，这才敢开口接话：“妈！别叫我归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宠物饲养员呢。再说了，什么叫我大喜之日啊？我又不是结婚。”
　　“你懂什么，这次拿奖，那就是以后结婚的好聘礼嘛，以后出去了也好显摆显摆呀。”
　　出去显摆不显摆的他倒还真没怎么想过，不过在何为面前不能显摆，这件事他还是比较清楚的。毕竟他现在就坐在自己旁边，那脸，拉得那老长，简直跟要张大嘴吃人的怪兽没什么两样。
　　到了饭店，一个让何为意想不到的人竟然出现在了门口，看那样子，应该就是在等他们的。
　　“是小黎董！何为，赶紧停车，我要下去！”
　　何为虽然不太想见到他，但毕竟是妈妈的老板，自己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黎董，您怎么亲自来了？”
　　“虞总，客气了，叫我景琛就行了，您是长辈，又是我特地请回来的帮手，怎么能让您这么叫我呢。”
　　转眼之间，何为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全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来，尽管只是短暂的一下下，但就是那刹那间的眼神交汇，不言自明，何为作为一个老手，当然也看明白了那眼神之中蕴含的意思。
　　“何队，这小子瞪你呢，不会是因为之前思源集团的事吧？”
　　“要是论起那件事的话，他还应该谢谢咱们，不是吗？”
　　两人说话间，他就已经走到了何为身后来，热情洋溢地打起了招呼：“何队，好久不见了，最近的案子还顺利吗？那天在金融街，我还看见你在翻垃圾桶呢。”
　　“翻垃圾桶，总比找一个垃圾人好多了，不算什么。倒是——黎董！近来一定是春光满面吧？”
　　“还得多谢何队办案如神，还了我们一个公道了。”
　　两人说着说着，火药味就跟着起来了，鄢宁见状，赶紧又站出来解围，叫上众人一同进了东林酒家。
　　“不好意思，又让你难堪了。”
　　何为知道自己错了，赶紧甩开他，小跑着到了鄢宁身边去，跟他道歉。
　　没想到那个黎景琛还是不死心，依旧跟在何为身后，更挑衅地踢着正步，闹出了一股烦人的动静来。
　　“你先进去帮我招呼一下，我先去解决这个麻烦。”
　　“别打架，他可是有很多律师的，到时候不好处理。”
　　“放心吧，我还没有那么蠢，不会上他的当的。”
　　跟鄢宁交代好了，何为便停住了步子，在原地等着身后一直闹出“踢踢踏踏”声响来的黎景琛。
　　“黎公子，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还是叫我景琛吧，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场面话，更不喜欢摆谱。”
　　“之前你的——她是你的继母吗？那个于丹丹。”
　　黎景琛摇了摇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跟她——我这个人一向不跟任何人亲近。”
　　“是吗？可你现在成了思源集团的最大股东，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黎先生，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之前在黎家公馆搜查的时候，我看见过一本杂志，全英文的，不过呢，我学习好，也看不太懂。后来去我请我的同事帮我翻译了一下，那是美国的一本科普杂志，上面刊登的，是一篇关于心脏病人术后禁忌的文章，还附有在美国发生的一起医疗事故死亡案例，跟黎康源先生的死亡过程，极其相似。我托我朋友打听了，还买到了在美国正版发售的书刊，上面——并没有刊载这篇文章啊。”
　　“是嘛？那可能是出版商搞错了，也或者是国内的盗版书商，把印刷给搞错了呢，何警官也需要心脏手术吗？”
　　“不需要，我只抓坏人，心眼又不坏，做手术干什么呢？”
　　“那就好，赶紧进去吧，虞总跟你好久不见了，母子连心，她还是最疼你的。”
　　黎景琛一脸的坦然，对于何为暗示至此的指控，也跟没听见一样，扭头就走。
　　“黎景琛！”
　　“哈哈！你还是叫我名字了，何警官，你们平时审问犯人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沉不住气的吗？”
　　“你是犯人吗？”
　　何为看着回过身来的他，挑衅地凑了过去，差点就直接把整张脸怼到他面前去了。
　　“何为！你们干什么呢？”
　　见他们久久没有进来，虞至南还自己亲自出来看来了。
　　“妈，我跟小黎总商量商量警民合作的事，马上来！”
　　随后，何为就舔着一张笑脸，跨着黎景琛的肩膀头子，大步向那边的包间走去。
　　“小黎总，不介意我们警方时常去贵公司坐坐吧？以前我们去，你们那法务部，可都是那鼻孔看我们的。现在你上位了，不会还这么搞吧？”
　　“现在不会了！我保证！你放心，咱俩是跟谁呀，是吧？”
　　两人笑得那一脸的假呀，真是让人看都看不下去了，以至于他俩开门进来的时候，里头的众人看见他们，都是一脸的吃惊模样。
　　“何队，你没事吧？”
　　蒋方义最是知道，何为这假笑是什么意思的了，所以赶紧起身，一把将何为从他身边给拉了过来。
　　“我跟着小黎总还能出事？我没本事，小黎总也要脸呐，是吧？”
　　“是啊，何大哥愿意信任我，是我的荣幸。”
　　鄢宁打量了一圈，又看了看伯母的脸色，察觉出了她心思，于是赶紧地就招呼起了上菜，一刻时间也不敢再留给他俩。
　　“阿姨，您回来得这么匆忙，住所都安排好了吗？”
　　“差不多吧，公司安排了住的地方的。”
　　话是这样说，可她的眼神，还是止不住往何为身上瞟，鄢宁也看接收到了他的意思，转头就顶了顶何为的胳膊肘。
　　“说话呀！阿姨刚刚都看你了！”
　　“看我做什么？”
　　何为嘴上狡辩着，但心里可别提有多慌了。
　　以前他住在蔡局家，他妈妈回来看他，一般也就不住，第二天就走了。后来他自己买了房子，他妈妈也是一次都没进去住过，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跟儿子同在一个屋檐下，反正她的话，还有何为不自然的反应，在场的诸位都是看在眼里，但又不敢多说一个字的。
　　“妈，去我那儿吧，我平时就住单位，一般很少回来，你在那里处理工作什么的，也不会有人打搅。公司给你安排的酒店，还是不太安全。”
　　鄢宁听完他的话，也只得赶紧赔笑。
　　让你说话，不是让你去得罪人的！更何况人家又没找人你！你还把他当成小叶一样，非得往外赶呐！
　　不过说来也是巧了，叶寒飞还真就跟着来了！
　　菜刚上齐，只剩下最后一个甜品了，没想到进来送菜的，竟然是叶寒飞。
　　“虞阿姨，别来无恙啊。”
　　“哦——你是——叶老的——”
　　“孙子！叶重华是我爷爷，我叫叶寒飞，谢谢您还记得我。”
　　“我跟叶老之前有过一些交往的，只是不知道他近来身体可好啊？”
　　“多谢您挂念，他挺好的，去终南山清修去了。来，这是我刚刚在后厨自己做的蛋糕，知道您不喜欢吃甜的，所以特地调了口味。”
　　说着，他手里的蛋糕也被端上了桌，还被他给放在了主位上。
　　“谢谢小叶，你有心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虞至南看了一圈桌子上的人，尤其是何为和鄢宁他俩，都没什么反应，看来人不是他们请来的。
　　“虞总，这是我朋友，也是公司的小股东，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帮您介绍一下吧。”
　　原来是他的人，难怪呀，来得这么突然。
　　虞至南依旧是面露喜色，从容不迫地应对着，一点没让人看出她心里的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