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监守自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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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被毒药搞得进退两难，左鹤也没有埋怨傅清池。
而是想着万一被知县发现，先束手就擒，等内力恢复再杀出去。
“哎哟，”知县讪讪地笑着，捡起地上的枕头，“我睡，我这就睡，娘子别生气。”
他赶紧爬上床，生怕妻子又生气，一沾上枕头，如雷般的鼾声又响起。
左鹤靠坐在地上等了半炷香，筋脉间无孔不入的疼痛才逐渐消退。
他呼出一口长气，抹了把额头的汗，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完全濡湿，脸色比天上的月亮还白。
不行，得赶紧去找傅清池拿解药。
左鹤一边想着，一边离开知县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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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傅清池拉了一车粮食回来后，她就变成了黑风寨的大恩人。
谁见了她都规规矩矩喊一声“仁人”，喊得傅清池十分不好意思，走路都避着人。
“姐姐，他们是在感谢你呢。”
梁红缨这两日跟着傅清池练武，关系更加亲近，恨不得整日粘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
“你可别打趣我了。”傅清池叹了口气。
德行高尚才称“仁人”，自己何德何能担得起这一声。
“对了，有件事我想同你说。”
算算日子，左鹤也该探出点东西了。
他们已经在这耽误好几天，等左鹤回来，他们得赶快动手解决知县，离开这里。
不过有一事，傅清池一直放心不下——她该如何安置黑风寨众人。
做土匪不是长久之计，即使他们不打算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就算有梁红缨一力维持，傅清池也不相信黑风寨众人不会改变。
要是有人生事引来了朝廷打击，作为首领的梁红缨首当其冲。
自己虽不能救所有人，但想尽力去救一救眼前人。
“姐姐你说。”
梁红缨见傅清池表情认真，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待我走后，你带着弟兄押着粮草送到镇北军去。”
梁红缨点点头：“姐姐不说我也会去做的。”
有了傅清池支援的这批粮食，足够他们生活月余，既如此，他们不会再去动军粮。
“然后你们就留在镇北军，你们送去了粮食，镇北军应该不会拒绝这个要求。”
从知县的行为来看，镇北军的粮草被克扣已是常事，每一分粮食都无比珍贵。
此时梁红缨送粮，不说雪中送炭，也算扶危济困。
只是一个参军的要求，想来镇北军不会拒绝。
再者，即使镇北军再艰难，也有朝廷粮食支援，万一日后真起了饥荒，不会波及到军队。
对于走投无路的黑风寨众人来说，算是较好的选择了。
“为什么？”梁红缨立马反问。
留在镇北军，其他人该怎么办？
若之后有更多人活不下去选择落草为寇，没有黑风寨庇护又该怎么办？
“要是有弟兄想加入镇北军，我可以带他们去，留在军队好歹有口饭吃，但我不会加入镇北军。”
梁红缨看着傅清池的眼睛认真地说：“姐姐知道我想做什么的。”
傅清池哑口无言，她清楚少女执拗的性子，于是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先练武罢，今天教你套剑法。”
她拔出缠在腰上的软剑。
左鹤一回到黑风寨，就看见空地上，傅清池正握着剑给梁红缨做示范。
梁红缨则拿着自己的刀，笨拙地模仿她的动作。
“这里要快，腹部用力带动腰旋转，猛地刺出去。”
傅清池边说着，手中软剑闪电般前刺，划出一条银白色的寒光。
“哦，哦。”
梁红缨似懂非懂，跟着她的动作刺出手中的刀，看起来不伦不类。
“寨主用惯了刀，学不了你的剑法。”
左鹤轻笑一声，从树梢跳下，翩然落在傅清池面前。
傅清池随意瞥去，眼神瞬间定格。
“毒发了？”
左鹤此时的脸色惨白不似活人，站在太阳底下像是要白日飞升。
他无奈地笑了两声，摇了摇头打趣道：“姑娘可害惨了我。”
傅清池白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丢给对方：“吃了之后打坐调息一柱香。”
“多谢姑娘。”
左鹤接住药瓶，却没有立刻吃药，而是转头看向梁红缨。
“寨主下盘扎实，应该有童子功，动作间大开大合，缺少几分细腻，不适合学剑法，适合学刀、枪、斧等武器。”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去梁红缨的刀。
“来，看着。”
左鹤双手握紧刀柄，拉开一个弓步，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手腕用力往前一劈，破空声响彻云霄。
他的动作很简单，只有朴实的挥、劈、砍，刀光连成了一片网，看得人应接不暇。
梁红缨目瞪口呆，傅清池却若有所悟。
的确，自己的剑招对身法要求高，需配合繁杂的步法与巧妙的旋身。
而左鹤的刀法讲究一个“粗”字，攻击方式简单直接，更加适合梁红缨。
“呼……”
一个漂亮的收刀，左鹤喘着气站在原地，抹了把额头的汗。
“好厉害。”梁红缨喃喃地说，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能教我吗？！”
她的一点功夫全是跟父亲学的野路子，还是第一次看见正统刀法，一下就被迷住了。
左鹤慷慨地点头：“那是自然。”
傅清池喜欢这个姑娘，想帮她，自己自然也要帮她。
要是傅清池知道左鹤心里在想什么，恐怕得翻一个大白眼。
说得好像他俩是一伙儿似的。
“好了，先回屋休息吧，我怕你还没教会红缨，自己先死了。”
傅清池用手指戳了戳左鹤胸口：“再不吃药，毒性就要到心脏里去了。”
“一会儿调息好后，来找我一趟，我给你把把脉。”
她说完，转身准备回房，忽而被人抓住手腕：“你在关心我？”
左鹤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
傅清池微微挑眉：“算是吧。”
一拉一松，才能让野兽习惯脖子上的镣铐。
听见她这么回答，左鹤脸上绽开一个浅浅的笑：“我马上来。”
说完，他立马走进房间打坐调息。
梁红缨听着二人交谈，感觉两人的关系有些奇怪。
怎么看起来，左鹤身上的毒是姐姐下的呢？
可若是姐姐下了毒，为何两人的关系似乎又不错？
一边想着，她把话问出了口。
傅清池听了，轻轻勾起嘴角：“是他欠我的。”
没头没尾一句话，弄得梁红缨百思不得其解，她只听出左鹤曾经做了对不起傅清池的事。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要给他过多的好脸色。
调息完毕，左鹤又让傅清池把了脉。确定毒性没有侵入心脏，傅清池才放下手。
“你这几天查到了些什么？”她主动问。
说到正事，左鹤面容一肃，沉声说道：“我找到了知县存放粮食的仓库，但是……”
傅清池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示意左鹤继续往下说。
“但是仓库里的粮食数量明显对不上。”
“什么意思？知县私扣粮草不是因为饥荒，而是另有他因？”傅清池反应很快。
左鹤点了点头：“恐怕确实如此。”
“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他顿了一下，想起自己抓起的那把米，眼底的担忧微微显露：“军粮可能本身就有问题。”
傅清池眉头一挑，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少了？还是坏了？”
左鹤叹了口气：“少了。不仅如此，还以次充好。”
“本来供给镇北军的粮食，按律应三分之一是糳米，剩下皆为稗米。可布袋里的粮食都是粝米。”
“除此之外，一袋粮食，有半袋都是沙子。”
傅清池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站起身提高声音：“怎会如此？！”
粝米是最下等的米，怎能给镇守边疆的将士吃？
这些将士吃了多久的粝米？还有多少战斗力？！
“这绝不是小小知县能做到的事情！”
镇北军的军粮补给，由司州各城承担，每月从粮仓里走固定的份额，再汇合起来一同运往镇北军驻地。
全程都有从镇北军调派的守粮官看守，且粮袋打开后再也合不上，无法通过检查。
因此，只有私扣粮草的可能，却绝不可能出现中途偷换粮草以次充好的情况。
若想偷换粮食，只能是粮仓里的粮食打包出来时就已经掺了沙砾，换成了次等米。
再往下一层深思。
私换军粮是杀头的大罪，如果有一个两个不怕死也就罢了，怎么粮仓官员都这么干？
除非，各地粮仓官员监守自盗，用次粮换新粮，再通过镇北军销赃。
“他们不怕北疆蛮子再度南侵？三十年前的事都忘了吗？！”
想到这一层，傅清池真的动了怒气，一拍桌子，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
怪不得知府不肯开仓放粮，哪有粮可以放？！
她忽而想起临走之前，知府曾邀三皇子前去赴宴。
呵，百姓在垂死挣扎，他们倒一片歌舞升平。
这天下真是烂完了。
左鹤显然也动了怒气，声音却保持着冷静：“姑娘，当务之急是调查清楚知县是否有参与其中。”
至于更多的，不是现在的他们能掺和进去的事情。
“我知道。”
傅清池闭了闭眼，缓缓坐下。
“对了，有件事我与你通个气。”
她将自己建议黑风寨众人前往镇北军的事告诉了他。
“还好红缨没有答应，镇北军情况如此之差，恐怕大家参了军也无济于事。”
她微微一叹。
门外，梁红缨瞪大了双眼。
她本想给二人送些茶水，可这新修的房子隔音不好，竟叫她在外面听到了一切。
竟然如此，竟会如此。
梁红缨心底燃起了汹涌的怒意，恨不得抄起刀杀光全天下鱼肉百姓的狗官。
屋内，左鹤有意无意地瞥过门口，继续与傅清池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监守自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