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体》derEngel

31、深夜访客

　　卡尔最终还是被迫回房休息了，只因为那个时间段林暮已经睡了，他不能让端脑系统将林暮吵醒，而且他从不怀疑那是端脑系统的玩笑话。

　　因为他不相信端脑系统已经先进到会和人类的说笑了。

　　他伸出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轻轻滑动，简单看了几眼端脑给的报告，带着些许疲惫转身离开。脚步虽依旧稳健，但心底的那股沉重感却依然无法挥散。

　　虽然他对眼前的问题还有许多未解的困惑，但为了避免更大的麻烦，他还是决定暂时妥协。

　　走回自己的房间时，他感到整个人的力量似乎都被那股疲倦抽空了。思绪依旧在激烈翻腾，身体却不再允许他继续抗争。

　　也许正如端脑系统所言，在这种状态下强行应对监狱内的复杂局势，只会让他判断力下降，进而让事情失控。

　　在房间门口，他微微顿了一下，耳边依稀传来一阵轻微的风声，那是监狱外墙风力与空气流动的碰撞声。他静静伫立片刻，仿佛在等待什么，直到风声渐渐平息，才转身走入房间。

　　他将外套挂在一旁，双脚沉重地走向床铺。虽不情愿，但终究是躺了下来。躺在床上，疲惫感迅速蔓延开来，压得他几乎无法思考。

　　紧紧只是几分钟，他刚刚陷入浅浅的睡眠，房间的安静却被突兀的敲门声打破。

　　“咚、咚、咚。”

　　卡尔猛然惊醒，心脏一紧，脑子里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疲惫和混沌。他瞬间坐起，耳边回响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像是提醒着某种迫在眉睫的危机。

　　他慌忙下了床，几步跨到门前，连鞋都顾不上穿，手在门把上略微停顿了一瞬，压抑住心中的紧张，随后迅速扭开门锁。

　　门一开，他的心口猛然一沉——果然，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站在门外的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林暮。

　　他穿戴整齐，像是一直没睡，身姿挺拔：“长官。”

　　卡尔愣了一下：“是端脑系统叫你来的？”

　　林暮看上去有些疑惑：“不是，长官，是我自己过来的。”

　　卡尔眉头微皱，带着几分疑惑：“那你为何过来？”

　　林暮站得笔直，神情中透着一丝认真：“长官，今日的汇报工作我还没做。”

　　卡尔望了眼墙上的时钟——凌晨三点了。这个时间点林暮应该早已回房休息，但此时站在他门外，显然不是普通的时刻。卡尔心中一沉，回忆了一下，今日他确实在平常汇报的时间段去了审讯室。

　　“汇报的时间，我当时不在办公室。”卡尔抬起眼，语气略带自责：“你那时候就过来了？”

　　“是的，长官。”林暮微微点头，语气如常。

　　卡尔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明白林暮的责任感极强，但这件事本该在白天进行，而不是凌晨三点。显然，林暮为了确保工作不会延误，竟然熬夜等到这个时候。

　　“这么晚了，汇报的事情明早再说。”卡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你需要休息。”

　　林暮微微一顿，显然不太习惯这种安排，但最终他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是，长官。”

　　“但是，长官，您怎么会觉得是端脑系统叫我来的呢？”

　　卡尔微微一怔，没想到林暮会追问这个问题。他很快敛住了自己的神色，淡淡地说道：“端脑系统最近有些……过于自主化了，总是有些奇怪的行为，我怕会影响到你。”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尽量让这件事显得无关紧要。

　　林暮听着卡尔的话，目光闪过一丝疑虑。以前的他从不会对上司的决定多言，可此刻，他似乎有所顾虑，“奇怪的行为？”他重复着卡尔的话，微微蹙眉。

　　卡尔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但他没有深究，只是摆了摆手，语气轻松了些，“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端脑系统自从上次维护后，偶尔会做出一些超出预期的举动。放心，它没法影响到你。”他故作轻松，企图化解林暮的担忧。

　　林暮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再追问，但眼中的一丝疑虑依旧未散去。毕竟，他一直相信端脑系统是监狱内最可靠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不应出现失误，更不该自主发号施令，尤其是干涉卡尔的个人生活。

　　卡尔看出林暮的迟疑，觉得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只会让他更加困惑。他沉声说道：“总之，这件事不用放在心上。你现在应该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处理。”

　　林暮再次微微点头，尽管他还是感到不安，但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他轻声道：“是，长官。”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之际，卡尔眼尖一下就瞧见了林暮衣口处，脖颈处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乌青印记。

　　那块淤青虽只是一瞬间暴露在衣领边缘，但对于训练有素的卡尔来说，显得尤为刺目。

　　他眯了眯眼，冷声问道：“林暮，你脖颈上的是什么？”

　　林暮身体一僵，脚步瞬间停住，背对着卡尔的身影微微颤动。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权衡是否要作答，最终，他低下头，声音淡然：“不小心碰到的，没什么大碍，长官。”

　　卡尔皱眉，语气不容置疑，“你认为我是看不出来的人吗？那印记绝对不是碰伤那么简单。”他走近林暮，目光锐利地打量着那块淤青的位置。

　　林暮抿紧了嘴唇，依旧垂着头不语。卡尔见状，心中一沉。他从来都知道林暮不擅长掩饰自己，尤其是在他面前，这种沉默反倒更让他担忧。

　　“是谁伤的？”卡尔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简单的事故，而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林暮性格坚忍，不会主动说出口，但这不代表他能够轻易容忍这些。

　　他心中气愤，觉得普兰没有保护好林暮，又有一丝懊悔，明明自己也没保护好林暮，有什么资格怪别人。

　　林暮依旧不言不语，肩膀微微绷紧，像是在忍受着某种无形的压力。

　　卡尔盯着林暮那紧绷的肩膀和低垂的头，心中无奈地叹息。他知道，逼问下去只会让林暮更加封闭自己。无论是谁对他动了手，林暮都不会轻易承认。

　　他默默地转身，走到自己的房间，翻开储物柜，从里面拿出常备的药膏。这是他平日里为处理狱内小伤势准备的，但此刻却觉得这药膏在他手中显得异常沉重。

　　回到客厅时，林暮依旧站在那里，笔直如松，目光垂落，肩膀似乎还未放松。

　　卡尔不由得心生烦躁，这个孩子总是这样，把所有问题压在心里，宁可忍受伤痛，也不愿意向他求助。明明他已经是林暮的上司，甚至是他最亲近的人之一，可林暮仍旧固执地不肯依赖他。

　　“过来，”卡尔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严厉，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命令。他走近林暮，把那瓶药膏塞到林暮的手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把这个用上。”

　　林暮微微抬起眼，似乎对卡尔的举动感到意外。他的手僵硬地接过药膏，低声道：“长官，这些只是小伤，不必——”

　　“少说废话，”卡尔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但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借口。你受了伤，不管是谁动的手，先治好再说。”

　　林暮的手指紧握住药膏，指节微微泛白。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勉强顺从般地说道：“是，长官。”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放进衣兜里。

　　然而，卡尔并没有立刻让他离开，而是盯着他，看着林暮那紧抿的唇线和倔强的神情。心里某个角落的情绪悄然松动，他觉得这孩子太过压抑了。他不希望林暮一个人默默承受，尤其是那些他根本不该承担的重担。

　　卡尔放缓了语气，“你可以告诉我，任何事情。”

　　林暮没有回应，依旧低着头，手紧握着药膏。但他身体微微颤了一下，似乎内心的防线在卡尔的声音中摇动。

　　看着林暮沉默的背影，卡尔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感。作为典狱长，他见惯了各种罪犯的残酷和暴力，习惯了冷静理性地处理一切问题。但在面对林暮时，他无法将这种冷酷完全维持下去。林暮不是监狱中的罪犯，他是自己亲手培养、信任依赖的副官，是多年来陪伴他度过无数难关的人。

　　“去休息吧，”卡尔低声说道，带着几分柔和的关切，“今晚不用再回来了，我会处理一切，你需要好好休息。”

　　林暮抬头看了卡尔一眼，眼底隐约浮现出一丝犹豫，似乎在斟酌要不要反驳，但最终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离开时，卡尔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中莫名地感到沉重。

　　他清楚林暮的性格，再怎么强硬的命令也不会轻易改变他的想法。林暮总是把一切都埋在心里，把自己裹在一层又一层的防线中，让别人无法轻易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