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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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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峰走之后，周桐维持着顾峰走之前的姿势坐了很久，他的病房楼层不高，隐约还能听到楼下的嘈杂。那些声音像流水一样涌进他的耳朵里，闷闷的堵在胸腔，却衬得他这一方空间更加安静，一直到护士推着小车进来给他挂水，走到他身边却发出惊呼：“呀！你怎么哭成这样？家属呢？家属不在吗？”
直到护士抽了新的纸放进他手里，他才堪堪回神，哑着声音问：“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哭成这样？你家属呢？”护士皱着眉又问了一遍。
“家属......家属......”周桐喃喃的重复着，随后如大梦初醒般开口，“没有了，不会再有了。”
不会再有了，那个曾经彻夜在床边陪着他的人不会再来了，他把他弄丢了。
顾峰一路走出病房，在电梯口碰到了坐在一边玩消消乐的蒋舟，这人咬了支烟，但没点，见他走过来收起手机站起身：“聊完了？”
“嗯。”
“那走吧，这烟我咬半天了，憋死我了快。”
两人一起走出医院，刚出医院大门，蒋舟就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你怎么跟他说的啊？”
“就那么说的。”
“那他什么反应？”
“哭了。”
“唉，也好，你这边掰扯清楚了那边才好交代。不然在外面欠一屁股情债谁能跟你好。”
“？？？”怎么就一屁股情债了？他就这一个前任，纯情的不能再纯情了好吗？
蒋舟摘了烟丢进垃圾桶：“行了，事儿也办完了，我还有事儿，就不送你了哈。”
顾峰点了点头，他也自己开车来的，本来还想问问蒋舟需不需要送，虽然他和蒋舟之间不搞客气那一套，但这事确实蒋舟帮了他忙。只不过这会儿蒋舟自己走了，他也乐得轻松，正好去找裴楠。
顾峰直接开车去了裴楠公寓，一脚油门踩到车库他才想起来：他没门禁卡，进不去。顾总在车里思考了两分钟人生，摸出手机给裴楠打了电话。
“喂，怎么了？”
“你还在家？”
“对啊。”
“那你给我开个门。”
“嗯？”裴楠趿拉着拖鞋打开大门看了一眼，没人。
顾峰大概是听到裴楠开门的声音了：“不是房门，是下面的防盗门。”
“......”裴楠无语半晌，正准备给他开，APP都点开了，猛然惊觉：为什么要给他开？他让开就开？现在不是还在分手吗？像什么话！
顾峰等了半天没听到动静，疑惑的对着听筒：“喂？”
裴楠倏然回神。干咳一声：“你有事吗？”
“啊？”
“我说，你过来是有事吗？”
一个问题给顾峰问不会了，他有事吗？好像......没什么事......？就是单纯的想见一下？
沉默，沉默是金。
裴楠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应，对方像是突然掉线了一样，裴楠冷漠开口：“没事我挂了。”
“顾峰没有回应”这件事不管放在什么情况下都会让裴楠有点烦躁，从前尚且还能装一装粗神经，现在真是装不了一点。
一听他要挂电话，顾峰赶紧往回找补：“等等！那个...有事，有点事。”
“什么事？”
顾峰也在想，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
“我有东西要给你。”在裴楠的耐心消失前，顾峰终于想出了一个理由。
“什么东西？”
“你开门，我给你送上来。”
“不用，你放保安那，我有空去拿。”
“这太大了，你拿不了，而且......”
“嗯？”
“而且我想你了，想见你。”顾峰小声说完这句话，只觉得一张老脸有点臊的慌。
裴楠耳根子一麻，硬声硬气的说：“哦，知道了。”
裴楠“啪”的挂了电话，早上刚洗的睡衣和床单还在阳台上飘扬，裴楠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耳根，垮着个脸去给顾峰开了门。
当顾峰拿着在后备箱里呆了好久的乐高以及从公司拿回来的高定打样出现在裴楠面前时，裴楠看着四个大盒子陷入沉思。
顾峰在电梯里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这会儿一点都不带不好意思的，熟门熟路的把东西提进屋，关门换鞋全自助。
“这什么？”
“礼物，是之前你想要的那款乐高，但不知道你现在还想不想要了。还有之前做的高定，刚送过来，谁知道......”
“......”把自己显得那么委屈是怎么回事啊喂！裴楠看着顾峰，明明对方比他高，但垂下来的眉眼却显得有点弱势，像只委屈的大狗。裴楠根本没有办法对这样的顾峰冷脸。
裴楠表情麻木，在原地站了两秒，然后转身就走，窝回沙发上继续看剧本。
顾峰悄悄一笑，这就是裴楠默认了他可以留下来，不会赶他走，虽然是暂时的。
顾峰进了屋也一点不见外，自己给自己倒了水，然后问裴楠：“这个放哪？”
裴楠翻着剧本随口答道：“储物间。”
“好。”
顾峰的脚步声走向储物间，“咔嗒”一声刚打开门，裴楠猛然抬起头：“等一下！”
然而已经晚了，顾峰打开门直面那副还没画完的玫瑰花海。顾峰愣在门口，一些记忆突然被唤醒。
“顾峰，你喜欢什么花？”“玫瑰。”“玫瑰好俗啊！”......
裴楠僵在沙发上，直到顾峰转过身来问他：“这是......”
“不是给你的。”裴楠下意识否认，刚否完就后悔了，顾峰又没问，他否什么否？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峰突然弯起眼睛，闷闷的笑了两声，把乐高放进储物间，还贴心的帮裴楠把画往里挪了挪，然后带上了门。
裴楠已经完全瘫了脸，这还怎么玩？这不是整段垮掉了吗？脸脸冷不下来，礼物礼物没藏好；手倒是分了，但现在顾峰在自己这不说宾至如归吧，但也可以说的上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眼看着顾峰把衣服放到卧室朝自己走过来，裴楠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看自己手里的剧本。他正看到第28场，讲的是......顾峰坐下来了。
裴楠闭了闭眼，这场讲的是男主有点察觉男二的心思了，但是......顾峰往自己这边靠了一点。
裴楠捏着手里的剧本，纸张都有些皱了，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男主察觉男二的心思了，但是这时候男主正在准备投标，自己都焦头烂额，所以......
“所以你到底在笑什么？”裴楠忍无可忍，顾峰坐过来都算了，那么大个沙发非得和自己挨一块，挨一块还不行，他还一直在那笑，虽然抖动弧度很小，但裴楠就是感觉到了，“再笑你就出去。”
“不笑了不笑了。”顾峰摆摆手，保证自己不再笑。
他怎么能不笑？他实在是觉得裴楠很可爱，态度可爱，说的话可爱，没完成的画可爱，被“抓包”之后的反应也可爱。而且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们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是不是代表着其实裴楠心里也还有他？
身边终于清净下来，裴楠喝了一口水平心静气，然后继续看剧本。看着看着就感觉旁边的人又往这边挪了一点，裴楠没说话，直到再一次感觉到旁边人的动静是，他才淡声说：“再过来你也出去。”
顾峰被发现了也不装了，直接坐过去贴着裴楠。裴楠半边身子一僵，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这种氛围下这么近距离的和顾峰挨在一起过了。他默不作声的让顾峰贴了一会儿，然后才不耐烦的开口：“啧，你烦不烦？”
“嗯，我烦，你看你的。”顾峰坐在沙发里，和裴楠手臂挨着手臂，膝盖贴着膝盖，要是情况允许的话他甚至想直接把头塞进裴楠肩窝里，但作为一个精明且会审时度势的集团掌权人，他深谙见好就收适可而止这个道理，所以他只是安静的贴着，不再做任何动作。
裴楠没想到这人现在这么拉的下来脸，这是什么？活了三十年长出恋爱脑了？
“你抽烟了？”离得太近，裴楠冷不丁闻到一股烟味。
“有烟味吗？”顾峰抬起袖子闻了闻，“蒋舟抽的，可能沾上了，我让人给我送一套干净的过来。”
“不用，就这样吧。”裴楠拦住他，倒也是不必因为自己一句话就麻烦别人，此处特指周宁，跑一趟。
裴楠说了不用，顾峰就又靠回沙发，保持着跟裴楠贴在一起的姿势盯着墙壁放空。
耳边是顾峰清浅的呼吸，鼻间是顾峰熟悉的气息，两人挨着的地方温热的体温透过布料相互传递。裴楠被他搞得根本看不进去剧本，但又莫名不想打破这个氛围，于是拿着剧本硬看，看不进去内容也机械的翻着页。
这种氛围一直持续到顾峰的肚子发出“咕”的一声。
“？”裴楠转头看他。
“有点饿，没事，你看你的。”
“饿了你不早说？”裴楠皱着眉。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顾峰胃不好他早就知道了，但是因为自己饿得快，顾峰又很照顾自己，所以连带着他饮食也很规律，基本上没怎么犯胃病。顾峰不是那种肠胃反应快的人，一般只有饿久了才会出现胃鸣和肠鸣，如果他肚子都开始叫了，那说明这人早就饿了。
“没事，不是很饿。”顾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裴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说话。
顾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是饿了。”对他来说其实饿了也没什么，好不容易能跟裴楠安安静静的待会儿，饿一会儿又怎么了？
裴楠把剧本往沙发上一拍，站起身要往卧室走。顾峰抓住他的手：“去哪？”
“去看哪个地方风水好，让你饿死在那。”裴楠瘫着脸拍开他的手，进卧室换衣服。
其实也该吃饭了，顾峰早上去医院前只吃了面包片和咖啡，现在已经快1点了。他是觉得一会儿吃完饭裴楠肯定又赶他走，而自己又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可以留下来，到时候回去独守空房，实在是很“凄凉”。但裴楠现在冷着个脸，顾峰也不敢和他对着干，跟着裴楠下了楼，问过裴楠的意见后，开车去了一家挺有名的潮汕砂锅粥。
其实裴楠不太喜欢喝粥，尤其是刚吃了几天病号餐，但顾峰应该是饿了有一会儿了，裴楠也不敢让他随便吃，毕竟顾总的胃很娇贵，到时候又这不舒服那不舒服了。
两人喝了粥，顾峰把裴楠送回公寓，裴楠没急着下车，顾峰也坐在车里没说话。
“今天见了周桐聊的怎么样？”
“该说的都说了。”顾峰老老实实的回答。
“嗯，挺好。那你现在什么打算？”
“就...还想跟你好。”
“没了？”裴楠等半天就等到个这。他是不知道顾峰想跟他好还是怎么的？那想好不得有点表示？头一次不明不白的签了协议就算了，这次一句“想跟你好”就没了？该走的程序一道不走？都不追一下就想好？开什么玩笑？
“有，还想问问你还愿不愿意跟我好。之前...种种原因吧，没能好好跟你有个开始，后来想补救，又...又没来得及，所以如果你还愿意跟我好的话，我想跟你重新开始。”
“那我要不想跟你好呢？”
“你、你不跟我好了？”顾峰显然没想到裴楠是这个回答，昨天裴楠说怎么都不跟他好了，他能听出来裴楠是在开玩笑，但今天裴楠的语气不似作伪。
顾峰一直以为裴楠最介意的是周桐，也一直以为只要把周桐的事处理好、跟他说清楚，裴楠就会回来，他们就能继续在一起，可现在他突然摸不准了。
裴楠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都说开，毕竟他马上要去试镜了，就算这部没试上也会继续去试别的，到时候进组了，短则几个月长则以年计，现在不说开，后面怕是真的没机会了。
裴楠挪了挪屁股，侧坐在位置上，面对顾峰：“顾峰，说完全不想跟你好那是在骗你，也是在骗我自己。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我们之间不是只有周桐这一个问题。”
“我们之间差距很大，在遇到你之前我甚至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连正经演员都不算的“演员”，虽然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不是冲着你的钱或者什么别的才和你签协议，但不可否认的是，你的确帮了我很多，给我资源、给我机会，让我看起来好像可以有那么一点底气和你在一起，但那是因为现在你喜欢我，护着我，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呢？”
“我一直觉得欠了你很多，所以竭力想做一个合格的情人，但现在我们越界了，我和你都是。周桐回来之后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是不是不该和你签协议、不该接受你的示好，也不该...不该动摇。”
“看起来时间好像没过多久，我们分开也不过十来天，但其实在这之前我就已经煎熬很久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没办法改变，所以这次我认栽。我相信你是真的想跟我好，也相信你真的喜欢我，但我不想再折腾一次了，我也折腾不起，所以要不我们都再想想，再想想是不是非对方不可？”
裴楠一段话说得很平静，语速也很慢，每一个字都认真思考过，这是他对这份感情的尊重，也是他对顾峰的尊重。
顾峰捏了捏指节，在车里发出“卡”的一声，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是，非你不可。我们之间的问题也好、差距也罢，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你只需要考虑一件事，那就是你还喜不喜欢我。”
“如果你还愿意和我试试，我们重新开始，那我一定对你好，你不用听我怎么说，只看我怎么做；但如果你...你不愿意再跟我好了，那我......”
“那我也绝不纠缠”这7个字咬在顾峰嘴边，他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裴楠没说话。顾峰感觉他沉默的每一秒都是对自己的凌迟，就像是有人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冰凉的刀刃贴着皮肤，那人却说：“你稍等会儿哈，我考虑一下到底是杀还是不杀。要不抓个阄？或者抛个硬币？算了算了，都不好，我再想想。”
“那好吧，那我们再试试。”
顾峰猛地抬起眼：“你说什么？”
“我说你别装聋。”
顾峰抓住裴楠的手：“你再说一次。”
裴楠轻轻回握住顾峰，开口道：“我说，我们再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