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城纪事》寂风听羽

1、围城

　　前文
　　傍晚时分机场高速附近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一辆黑色商务车突然失控撞上路边的护栏车头损毁严重挡风玻璃全部碎裂，坐在驾驶室的年轻男子腹部几乎被玻璃贯穿，趴在气囊破裂的方向盘上表情却轻松安详的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交警赶到的时候他早已经停止了呼吸，随身没有携带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车上也没有多余的物品，除了后备箱里剩下一个空了的啤酒易拉罐和一束颜色暗红的诡异的玫瑰花。

　　【一】围城危机篇

　　盛开在围城里的红色玫瑰，那是不是神喜欢的颜色。

　　国安部三年一度的招新集训又开始了，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华城警校，上一届招新曲一杰还只是个刚入学的菜鸟自然没有机会入选，不过从前辈们的只言片语里大致能听的出来招新集训的条件极为苛刻，可能全校几千人能入选的最后也只有寥寥数人，曲一杰觉得自己还没有优秀到可以在那么多人中间脱颖而出的地步，听听就算了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舍友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曲一杰正在阳台洗脸，听着舍友在身后调侃曲一杰作为他们这批最努力最有潜力的学员一定会入选，只要能通过集训考核有很大的几率直接被分配进政府机关或者国情部门，那可都是铁饭碗，怎么都比毕业以后当个小警察要强的多，一辈子累死累活赚的还少，将来要是飞黄腾达一定不能忘了他们啊。
　　曲一杰在心里切了声懒得理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随便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抬起头，连日来的阴雨天连空气都觉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实在是难得有个晴朗的日子，抬起手遮挡住刺眼的阳光，不经意往楼下看去发现对面宿舍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大概是他们在楼上太吵了看方向正往他们这边看，离的有些远看不太清是谁，但从身形装扮来看像是个年轻人，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精致的眉眼，瞳孔浑圆黑亮，裹着厚厚的围巾遮了大半张脸，曲一杰看过去的时候那人估计没想到会被人发现视线没有回避直直的盯着他，视线短暂的交锋不知为何总觉得那样的眼睛看起来有些阴郁，像是一汪不见底的深湖让人不经意的被吸引又一不小心就会沉溺在其中，太过让人捉摸不透，但也仅仅是一眼，那人并没有给他太多观察的机会很快身影就消失在楼道中。
　　“我说你怎么还没有入选就不理人了，小牌大耍是吧。”舍友冰凉的手塞进脖子里，曲一杰立刻缩紧脖子打了个冷颤，扭头扬了把水往他脸上泼，毛巾一丢就开始往外跑。
　　“你小子死定了！被我抓回来我要打断你的腿！”舍友跟在身后紧追不舍，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曲一杰跑的快，下了二楼坐在楼梯扶手上一滑到底，很快两个人就拉开了距离，听楼上踢踏的声音起码还隔着两层楼梯，心说应该不会这么快追来吧。
　　曲一杰这么一分心没有注意到台阶上已经站了个人，刚还在对面宿舍楼门口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想停下也来不及，径直撞进那人怀里，两个人都踉跄了下，好在没有摔倒，舍友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又出现在身后阴魂不散，曲一杰没敢多停留匆忙说了句不好意思继续就跑开了，舍友在阳台满脸调笑的看着他，扯着嗓子朝他喊待会回来不要忘记带两份饭，曲一杰这才反应过来又被整了，气急败坏的往楼上跑，突然想起来那个年轻人还在，一扭头楼梯口哪里还有人，都怪方才太过紧张连对方的长相都没有看清楚就冒冒失失的跑开了，不过那双漂亮的眼睛倒是让人印象深刻要是下次遇见他一定能认出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警校的人，有机会再见面的话可真是要好好道个歉才是。
　　集训名单当天晚上就出来了，出乎意料的是曲一杰的名字还真在集训名单上面，教导员拿着名单通知他的时候一脸的痛心疾首依依不舍的再三叮嘱他一定要争口气，只要通过集训就是给他给他们所有人争光了。曲一杰自己倒没什么，内心无惊也无喜表现的很平静，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哪怕是入选进去多数也是陪跑的，虽然对于他们来说不用等毕业就能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晋升的机会还能比同时期的队友更快更多确实是一个非常诱惑的饼，只是所谓的集训在他刚进警校的时候就有所耳闻，无论是年轻的学警还是老成的□□被选中的大有人在，集训结束之后有人说他们被推选进国安部门当领导了，有人说他们留在基地当□□了，也有人说他们因伤退役了，可无一例外的就是他们都没有再回来过甚至没有人再见过他们。他们去了哪里，国安部究竟是做什么的，都无从可知，换句话来说这一趟去了是生是死谁也说不清楚。
　　不管怎么样该准备的还是得提前做好准备，面对未知的挑战曲一杰不是会轻易退缩的人，既然是命运给出的选择，除了反抗当然还有欣然接受，临阵退缩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回宿舍简单的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剩下些带不走的东西分给了同宿舍的队友，怎么说也是在一起朝夕相处了近四年时间，在心里早就把对方都当成了最好的兄弟，如果真像传闻中一样他大概率是回不来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机会再用。
　　一向嬉皮笑脸的舍友难得的沉稳，像是有什么话欲言又止抿了抿嘴，满脸纠结的看了他一眼，曲一杰笑笑主动问了句：“怎么了嘛，有话就说。”
　　舍友嗯了声还是犹豫着说：“年轻人志在四方应该勇敢出去闯一闯，我们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不可以贪生怕死，我不是要劝你退缩，但是，你真的想好了吗，可能会死的，可能再也回不来。”
　　“虽说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可我还是想尽量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我会去。”
　　舍友点了点头如释重负，伸手跟他碰了碰拳头：“我就知道你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假如你在外面遇到了困难，只要你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不过，我还是希望能看见你功成名就满身荣耀归来的那一天，前提是你一定得活着回来。”
　　“好啊。”那一刻曲一杰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心里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会的，不但要回来，还得是完好无损的人模人样。
　　因为是秘密集训谁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会走，出发的那天曲一杰没有通知任何人也没有人送，来接人的车组成了一个长长的车队，最后停在曲一杰面前的是辆黑色的山地越野。车上已经有三个人了，除了司机以外其他两个人都跟他一样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戴着防弹头盔和黑色面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曲一杰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是说去新基地集训嘛，怎么一个个都是这幅打扮？
　　“上来吧。”
　　站在门口犹豫的时候司机开了车门，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说话声音沉稳有力人也挺随和的就是话不多，等他上车之后就不怎么再说话了。坐在后座的人只是懒懒的扫了他一眼就闭上了眼睛没再看他，反而是副驾驶的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双圆润的杏眼朝他眯了眯眼睛，黑白分明亮晶晶的像是在笑，让人莫名的亲切和有好感。
　　他的眼睛真好看。曲一杰在心里说了句，他十分清楚自己是个外貌协会见过形形色色太多的人却没有哪个人的眼睛能像他一样看起来那样的纯粹干净仿佛不染一丝的杂质，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眼里像是揉进星了光让人心动极了，曲一杰不好意思的也笑了笑低下头先回避了视线。
　　司机咳了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递给每个人一个小包里面除了一些应急的用品还有就是无线通讯电话和一张地图，告诉他们进入围城就没有信号了，手机用不上，需要紧急救援或者退出可以联络基地。后座的人切了声随手塞进包里又闭上了眼睛，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他们的反应笑了笑提醒道:“人都到齐了我们该走了，基地的大门已经打开再不出发我们就要迟到了。”
　　围城，那是什么地方？
　　曲一杰很想问一句我们这是要去哪，司机像是已经猜到了他想说的话，非常有耐心的跟他解释：“我们要去的地方呢是一个名字叫围城的训练基地，平常是作为国安部新人训练使用的，其中有一部分因为种种原因各项设施还没有来得及完善就废弃了，但是其它地方都是完好的，非集训期间里面还有一些商铺在营业，你们的任务就是按照地图上面的标记点进行打卡，每张地图的终点任务就是出口，当然，因为是第一次投入使用地图上面标记的建筑并没有全部展现出来，而且每个人的任务难易程度都不同，所以进去之后一切全凭运气，记住任务是可以抢夺或者交换的，途中也许会遇到各种突发状况以及各种想要夺取你们地图的人，所以要格外小心，完成任务的方法有两个，找到出口提前离开考核结束，或者是在围城里面平安度过24小时，能活着出来就算通过考核。从现在开始你们要记住进去以后大家都是对手，最好别让对方记住你们的特征或者声音，不然就祈祷跟你同行的人都是善良又好说话的小天使，要么就祈祷自己不做第一个被干掉的倒霉蛋。给你们一句忠告，在里面能不说话就别说话，尽量别暴露身份，记不住或者听不懂到时候丢了小命可怨不得我。”
　　曲一杰是没什么想说的了，副驾驶的人却没忍住轻轻笑了声，后座的那位立刻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踢了一下座椅，司机啧了声故作严肃的说:“笑什么笑，再这样嬉皮笑脸下去小心你的小命不保。”
　　副驾驶的人忙讨好似的点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再笑了，司机这才放过了他，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就是围城。”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停在了路边，有的地方并不平坦，摇摇晃晃颠簸的曲一杰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司机随手朝前指着打开了车门。
　　曲一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下，有那么一瞬的错愕。曲一杰想象中的围城基地像一个巨大的迷宫一样被高耸的围墙所包围的建筑城，坐落在偏僻的郊区犹如一头诡异而又孤寂的怪兽，宽阔宏伟的一眼望不到边里面充满未知的挑战。但眼前这个地方倒不是有多偏僻，反而像个城中村，街道两边有几家商铺在正常营业，偶尔还能看见街道上的行人匆匆走过，司机指的地方是个荒废了的小区，门口设置了道闸杆限制出入，敞开的铁门透过栏杆的缝隙还能看见左右两边并排坐落的居民楼。
　　曲一杰下了车站在基地的入口有些彷徨，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围城里面又是怎样的一副景象，甚至开始恍惚自己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愿来到这个地方，他随波逐流着像是漂泊在海洋里渺小的船，就算被海浪淹没可能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吧。
　　“喂，那小子，围城已经开门了你还在等什么？”司机靠在车上嘴里叼了支烟没有点燃，胡子拉碴的模样看起来邋遢眼神却桀骜不驯，带着戏谑的笑容看着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下敬礼的动作向前指：“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