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3 光束灯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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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白以悬道，“我自己来就好。”
工作人员没再强求。顺着对方的指路，白以悬轻而易举便找到了门口报道签名的位置。
那里坐了名戴着棒球帽的青年，见来人忙摆出笑脸：“你好你好，你是……”
“白以悬。”白以悬勾唇一笑。
对面人呆了呆，随后回了神，伸出只手：“哦哦你就是Charon……欢迎欢迎，没想到真人这么上相，欢迎来到我们Above music，哈哈。”
他名为Charon的发歌账号是八年前建的,虽然已经记不大清起这个名字的用意了，但也懒得换，索性延用下来。但登记Above music时，白以悬用的是真名，当时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交了报名表和作品集，没想到这个综艺通过初审的速度这么快。
边回味着白子冰听到消息时的表情，白以悬边伸出只手，同她礼貌地握了握：“谢谢，被选上是我运气好——我们今天就要开拍吗？”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工作人员的神色似乎扭曲了一下，而后又很快恢复正常：“对，今天先录一段开场，明天正式开拍，Charon，我带你去化妆室吧？”
满头白发的青年压了压帽檐：“那就谢谢您了。”
今天天气不冷，白以悬套了件一片领的宽袖衬衫，两只袖口扎在黑皮手套中，右耳戴了只十字星耳钉，看起来精致优雅却不过分堆砌。没多久便到了目的地。
他天生一副好皮相，纵使见遍了明星，化妆师也没忍住被这幅漂亮皮囊吸引，边扑粉边问道：
“Charon真的不是混血吗？”
众所周知，白人普遍显老，虽然化妆师明显不是那个意思，但白以悬还是作出一副受伤状，玩笑道：“我看起来年纪很大么？”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您很、五官很立体。”
化妆师看起来年纪不大，面上一阵赧然，睁大眼睛直摆手。白以悬心觉有趣，眯着眼笑道：“谢谢，怎么称呼你呀？”
化妆师愣了愣，随即答道：“伊森。”
“伊森。”白以悬在舌尖过了遍这个名字，微微一笑，“真好听，你是刚来这里上班么？”
“算、算是吧。 ”伊森有些磕巴。
他顿了顿，接着补充道：“我是附近的学生，想来Am很久了，听说它复办后就火速报名来应聘……”
“复办？”
白以悬抓住了那个字眼，有些疑惑：“之前停办过吗？”
“嗯。Am开办有很多年了。”伊森回忆了一下，“应该有快十年多的历史了吧……五年前正式停办，今年重新开播——说起来，Charon先生您还是我们正式的第一批学员呢。啊，Charon，你的妆面ok了，一会工作人员会带您去演播室。”
白以悬不太规矩地坐在转椅上，单手虚虚托着下巴，闻言眯眼笑道：“谢谢你了。”
“不、不，不客气。”伊森呆了一下，脸慢慢红了，“是我应该做的。”
吱呀——
“Charon，这边来。”先前那工作人员单手引路，“我们先去演播室，录一段开场专访，然后去大厅——第一天没有正式任务，你先熟悉一下你的同期学员，我们明天正式开拍，你这边OK吗？”
“嗯，有劳了。”
楼道很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层层玻璃门在光影下散出虚幻的光辉，将并行的人打出数道重重叠叠的影子。
直到现在，白以悬的眼睛才堪堪适应了散粉带来的不适感，他侧了侧头，与玻璃门上自己的影像对视。
那是名看起来有些单薄的白发青年，深邃的眼窝与转折锋利的骨骼曲线相得益彰。他扯起两边肌肉，镜面中的人便露出一个笑，看起来温顺无害，像是谁谁幼时邻家的哥哥一般阳光美好。
但白以悬知道，那层厚重的散粉之下藏着一层惨淡的、怎么都祛不掉的黑青。
他正要将视线移开，却被一间黑色边框的屋门吸引了视线。
“这也是化妆间？”白以悬抬起头，看着门口铭牌上那个孤零零的单立人，“牌子掉了。”
工作人员回头，见状笑答：“是，这间是Mi——”
“你们在这里！让我好找！”
一阵爽朗的声线传来，只见一名西装革履的青年女性，看起来三十多岁，满面笑容，一派精英气质，见他看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镜框：
“我是李明仪，Above music的选管组负责人，也是在网上和你联系的人，和我来吧。”
白以悬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李女士好，那就全倚仗您的关照了。”
他几步过去，身体向前，心里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落在了背后，回过头去，目光正与那垂落得只剩下一个偏旁的铭牌相撞。
天光虚幻，令那金属的角映出一片锋锐的光。
他没花多少功夫就录完了开场专访，李明仪带他来到了大厅前的同期学员休息处便匆匆离开。那中零零落落坐满了陌生面孔，其中一人见他前来，对他礼貌性地笑了笑：“你好。”
“你好啊。”白以悬拖长声音，懒散应道。
对面几人见状纷纷打了招呼，一人看到自己后却是翻了个白眼，大多数人的态度都是不咸不淡的，但总归是在他的意料之内——他去查了，Am选人的流程差不多是三个周左右，自己这么仓促地被选进来，大约是做了谁的替补。
替代品总不是什么正经位置。
他没有理会那个明显看不惯自己的，随意地挑了一只懒人沙发，歪歪斜斜地坐下，解锁手机，漫无目的地打开不同的App游荡。
待意识过来之时，他的手指已经停在了一个搜索框上。
那上面写着两个字：明儒。
白以悬怔了怔，正想退出，却又出于某种莫名的目的停住了动作，随后，索性自暴自弃地搜了下去。
反正也没人关注，他想。那天那人估计是认错人了，偷偷搜一下，就当满足对正主是否真有精神病的好奇心了。
Am的网速很快，几乎是瞬间，一个词条便跳了出来。
“明儒，中国内地流行乐男歌手&音乐制作人，1999年8月3日出生于北京市，毕业于加拿大皇家音乐学院……”
白以悬目光向下扫视，略过一系列长且充满官味的介绍，直接跳到了作品那块。
“2021年，明儒参加Above music正式出道。代表作【悬空】【伯利恒】……”
2021年出道？
“嗯。Am开办有很多年了。应该有快十年多的历史了吧，五年前正式停办……”
伊森先前说过的话闪过脑海，白子因轻轻皱了皱眉，五年前，正好是2021年。
难道明儒刚刚出道Am就正式停办了么？
他思考片刻，摇了摇头，自己这么关注他干什么。
匪夷所思，莫名其妙。
正打算退出，却不慎误触到了什么地方，一段视频猝不及防地加载出来，营销号专用AI配音响亮地铺满了整个大厅：“到底是谁在说明儒结婚了，我们小明没有，没有，没有！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白以悬呆了一瞬，随后手忙脚乱地关掉了视频。然而手机熄灭，大厅沉寂，为时已晚。
数道目光聚在了自己身上。
白以悬：“……”
“确实没结婚。”一个声音从身后蓦然响起，“说结婚的是造谣的营销号吧。”
白以悬：“…………”
他一寸一寸地回过头去，只见正是方才第一个冲自己打招呼的人，对方目测二十出头，身形高大，顶着满头红发双手撑着沙发，正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你也喜欢明老师？好巧啊！”
“……嗯。”白以悬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刚刚不小心碰到了。”
那红毛却挤了挤眼，作出一副“我懂”的神态：“没关系，明老师这么厉害，喜欢明老师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
他伸出右手，周身萦绕着一股遇到同好的激动。白以悬正盯着那只手，广播便突兀地响了起来：
“请各位学员前往大厅。”
它播了三次，仿佛生怕人听不懂般，红毛急急收手，一手攀上白以悬的肩膀：“走走走，我们一起去大厅。”
白以悬顿了顿，随后哼笑：“好啊。”
先前那点尴尬早就烟消云散，他与生俱来的厚脸皮上了线，吊儿郎当地插着半边口袋，跟着人流从一旁的小门钻了过去。
过道有些潮湿，空气中蔓着股水汽。黑暗的空间之中窸窸窣窣，除了自己和其他人的脚步，就只有似有似无的呼吸声，穿梭其中，隐隐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错觉。
一道声音将错觉打破：“哎，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明老师的啊？”
“……”见对方似乎已经认证自己为明儒粉丝了，白以悬也懒得纠正，笑眯眯地随口道，“四天前。”
“四天前？”
对方怔了怔，随即激动：“那岂不是演唱会的时候？我天嘞，我那时候也在，说不准我们还见过呢。”
“是吗，不过我没听完。”
“怎么没听完？不过我也差点没听完，中间那几首曲子真是边听边哭……”
白以悬正神游，分出点注意力附和道：“哪首啊？”
“你不知道吗？伯利恒啊！”
“哦对，伯利……”
伯利恒。
如同被锥凿穿透明的冰穹，白以悬忽然回过神来：“伯利恒？”
“是啊，你不知道吗？这首歌是明老师出道的第二首歌，听说是给朋友写的吧，一战成名……”
他不知道这首歌，但喜欢这种花的人真的很少。在十八岁以前，他曾在某个地界有过一整间屋子的伯利恒之星。
那曾经是对他最重要的物品之一，即便这样的重要也在时间的车辙下湮为灰尘。
这种巧合让他很不舒服，就像是落满了尘埃的心尖被扽出片嫩肉，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之下，瘙痒、微痛，不过白以悬一向擅长适应疼痛。
对他来说，明儒只是个符号。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光鲜亮丽势头正猛的新星，一个刚从精神病院出来满身狼藉。就算对方和自己毫无交集，可顺风顺水地实现梦想的人站在身旁，总会让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个能在茶余饭后被别人“唏嘘”的失败对照组——纵使其实根本不会有人认识他。
如无意外，他们应当不会再次相见。
想起那天的诡异经历，白以悬打了个寒颤……不，就算有意外，也最好还是不要相见为好。
他正随意想着，光亮骤然穿透黑暗，将模糊的视野涤清。
“哇，到了到了，这道儿好长呀……”红毛小声感叹。
白以悬抬起头，不适地遮了遮光：“是啊，我——”
懒洋洋的声音被PAR与光束灯共同淹没。眼前是舞台，四周阶梯向上攀绕到观众席上，此时那里空无一人，而导师席位则坐得满当当。吸引白以悬全部注意力的，则是位于最右端——也是正对着自己那端的位置，身着玄色高领内衬、白色羊呢外套的人高坐其上。
那双极具识别度的琥珀色眼眸如今正冷冷地打在白以悬身前，随即轻描淡写地移开视线。明儒环视着周遭的学员，薄唇轻启：
“欢迎来到Above music，你梦想成真的地方。”
学员们卖力地鼓掌，红毛见到偶像，激动地把手拍得啪啪作响，他下意识转头想看看刚认识的“同担”的反应，却见其面色铁青，直直地盯着导师席。
“…………”
白以悬张了张嘴，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3 光束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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