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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第七章伤病初愈(上)

      淡淡地香气若有似无,隐隐缭绕在空气中,啾啾的鸟鸣伴着脆叶沙沙轻响萦回在耳边。

      可歆从沉沉地睡梦中醒来,温暖舒适的感觉令她忍不住轻轻叹息。床边的低柜上燃着桫椤香,一缕轻烟摇曳着身姿冉冉升起,淡淡的香气早已弥散开来,无影无踪却又无所不在。

      暄软的床铺、柔暖的被褥、丝滑的锦缎令她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久别的家,姆妈随时会推门进来叫她快点起床。

      她望着镂花长窗惺松的发着怔,窗外树影婆娑,柔煦的阳光透过长窗纱帘间的缝隙洒下一缕缕光影。映射着被阳光涂成了银色的微小尘粒,在空气中飘浮纷飞,仿佛在自由舞动。

      “老爷。”门外一声惊呼打断了可歆的松愣。

      片刻的停顿后一个带着压抑的低低声音在门外响起:“醒了吗?”

      没有回答,一切又归于平静,仿佛刚刚的问话只是一时的错觉。

      可歆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门口。是他吗?是他在门外吗?她不知所措地紧紧抓着被子,被子上的蕾丝花边铬着她的手,触感零乱而生硬。她突然有点怕,怕那双疏离的眼、怕那紧抿的唇、更怕那慑人的气势。她的心怦怦怦地乱跳,乱了呼吸,也乱了心神。

      “有什么情况随时报告。”那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把粥煨着吧,等她醒了,记得给她吃。”

      接下来就是坚硬的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声音渐远渐息,继而归于平静。

      他走了?可歆暗暗松了一口气,淡淡的失落也令她的心情有些郁郁。

      房门被打开了,轻轻地脚步声传来。可歆连忙闭上眼睛,屏息静气地假寐着趟在床上。

      “玉嫂,咱们老爷真是对姚小姐上心呢。每天都要问好几遍情况,这不,临出门前还要问问。”可歆听出那是郎府女佣翠儿的声音,翠儿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低柜上,歪着头问站在她身旁的玉嫂:“可是,老爷为什么从来不肯亲自进来看一看呢?”

      “你知道什么,女子卧房男人怎么好随便进来?咱们老爷惦记姚小姐的病情是因为心里过意不去,好好的教书先生刚请来就被关起来,还给弄病了,都烧了三天了,唉……”

      “那还不是他下的命令?”翠儿小声地嘀咕着:“最后还把邢副官打得皮开肉绽的,到现在还只能趴着呢!还有福伯,也被罚了,还差点卷铺盖走人呢。”

      “小声点,别让人听见!”玉嫂拉着翠儿悄声道:“这也怨不得老爷,你没听老爷说嘛,他们明知道姚小姐是咱们老爷请来的先生还关她,这就是知情不报,是罪加一等!”

      她压低了声音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可歆,见可歆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又说道:“你没看见老爷都气成什么样儿了?我从来没见老爷这样生气过,想起来就怕人。那天你没看到,我正好在厨房,就听见老爷在外面嚷着叫福伯。等我跑出去一看厅里根本就没有人,我正寻思着刚刚是听见老爷和福伯的声音啊?就看见老爷抱着姚小姐从外面跑进来,那脸色都气青了!”

      “是啊,我也看到了,宋医生带着一大帮人来给姚小姐治病,老爷一整晚都坐在书房里没有出来,后来还是宋医生看好病后,到书房见了老爷,老爷才出来的。”

      “是他把我从那个可怕的禁闭室抱出来的?”可歆躺在床上偷偷地听着下人们的谈话暗自想着,心里有午后阳光般温暖的感觉。

      “唉,小少爷这次就惨了,老爷从来都没舍得打小少爷,这次把柳树枝都打折了,打得小少爷身上都是伤。心疼死我了!”玉嫂一边说还一边抹着眼泪。

      翠儿噘着嘴嘟囔着:“就是,就是,直到现在还在罚背家训呢。”

      可歆听说郎峂把孩子打了,心里一急想要撑着坐起来,不想身子却绵软无力地跌回枕上,她不禁轻声呻吟了一声。

      “姚小姐,你醒了?”翠儿听到声音连忙来到了可歆的床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可歆趟在床上方感到浑身酸软、四肢无力,她摇了摇头问:“毅峰怎么样了?”

      玉嫂快速地向翠儿使了个眼色,把翠儿拦在身后说:“翠儿,姚小姐一定饿了,你去把粥拿来。”

      翠儿看了玉嫂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完了,刚才的话都被她听了去了。”她很快就明白了玉嫂的意思,答应着跑了出去。

      玉嫂低眉垂目地将可歆扶着坐起,一面把靠背垫在可歆的身后,又忙着给可歆到水,却不肯再多说一句闲话。

      翠儿很快就端着食盒走了进来,她为可歆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精米细粥,又端来碟装的精致酱菜,一口一口喂给可歆吃。

      可歆看到玉嫂和翠儿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知道她们是防着她,不想多惹是非,只得暗自叹息,不再作声。

      一连几天可歆都是躺在床上,每天她都会听到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熟悉的声响,有时是从她门前经过,有时却停在门外良久不动。他,却从来不曾进来过。

      她知道,他是碍于礼数,虽心里记挂着她的病情,却不能亲自探望。

      对他来说,她只是一面之缘,也许只是等同于陌生人吧。可是对她来说,却是不一样的。但,他却未曾可知,这其中的秘密与辛酸又有谁人知道呢?

      那道门,就像是天堑一般地隔着她与他,虽在同一屋檐下,却遥遥不得见。

      可歆毕竟是年轻,经过几日的调养已经恢复了多半。这天午睡起来,她觉得精神不错,简单梳洗之后,趁着玉嫂不在,就一个人慢慢走出了房间。

      她心里惦记着郎峂的儿子郎毅峰,于是顺着墙壁走到了郎毅峰的房门口。

      门虚掩着,郎毅峰背对着房门,坐在高大的黑色红木椅子里正低头写着什么。可歆轻轻地走到他身后,探过身子看了看,原来郎毅峰在写大字。只见他手里拿着毛笔,正吃力地写着,脸上泛着红晕,已是微带薄汗。可怜他一个小小的人儿,白玉般地手上却拿着一支黑粗的毛笔,勉力地悬在宣纸上,看上去是那么地费力。

      桌子上零乱地铺满了郎毅峰写的大字,每张纸上却都只写了一个字:戒。

      郎毅峰感到身后有人,抬起头来看到可歆正站在他身后看他写字。他眼里闪过欢欣与愉悦,却又迅速板起面孔,故作老成地瞥了可歆一眼,好似一脸不高兴地说:“你来做什么,还不快点回去躺着?”

      “我来看看毅峰会不会趁着老师生病而疏于学业啊?”可歆好笑地看着郎毅峰,她真的很喜欢毅峰,他虽然长得不像他父亲,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是同他一样的炯炯有神,大大的、深深的、黑黑的、亮亮的,让人总是不想移开视线。

      “我的学习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郎毅峰斜睨着可歆撇了撇嘴,“动不动就生病,娇滴滴的,没有几两肉,还想当我的先生,哼!”

      可歆并无心和郎毅峰斗嘴,她的注意力被桌上放着的一张纸给吸引住了,那张纸上同样写着一个“戒”字,但字体却刚劲有力、遒逸俊朗、带着浑厚的气势,道不出的苍劲。

      “给我!”郎毅峰抢着可歆手中的字,叫着:“那是父亲给我写得样张。”

      是他写的?原来他的字也写得这样好,可歆不禁在心里暗暗赞叹着。

      郎毅峰撅着小嘴,用手抚平被弄皱了的字。可歆抽出白丝手帕想为郎毅峰擦一擦额头上的汗,却被郎毅峰一手弹开了。

      “毅峰的字写得不如司令呢,知道为什么吗?”可歆故意逗着郎毅峰。

      “为什么?”郎毅峰噘着小嘴不高兴地看着可歆。

      “因为你写字的方法不对啊。”可歆站到郎毅峰的身后,弯下腰,手把着郎毅峰的手一边慢慢的写着字,一边慢慢地说:“练字,首先一定要心平气静,不能心浮气躁。其次要注意字形结构,控制字形轮廓,要做到‘胸有成帖,脑有成字’。最重要的是要悟出字中的道理,要用心写字,而不是用手写字。最终要达到心手一致,手笔一致的境界,正所谓:‘字成在纸,成字在胸’就是这个道理”。

      郎毅峰望着可歆刚刚写得字,默念着:“字成在纸,成字在胸。”

      可歆抱着郎毅峰坐在椅子上,轻摇着说:“练字的最初阶段是以手使笔,然后是以心使笔,心笔合一,心动则笔动。练字的最高阶段是无我无笔,古代许多著名的大书法家都是这样的。比如王羲之见白鹅游水之姿,悟出‘浮鹅钩’的笔势;怀素观夏云海涛,领悟到草书的大气磅礴、翻江倒海之势。这就是练字的最高境界,达到了这一境界,无论有笔无笔,即使是一段枯枝,也能写出绝妙的字来。”

      郎毅峰坐在可歆的怀里愣愣地看着她,她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令他一时间有一丝恍惚。这就是被妈妈抱着的感觉吗?原来真的是这么温暖、这么令人眷恋呢!

      可歆笑意盈盈地看着怀里的郎毅峰,想他这么小可能一时间无法明白她说的道理,怕是要经过一些磨练才能悟出书法真谛,于是只是问:“毅峰知道司令让你写这个‘戒’字是何意吗?”

      郎毅峰扬着小脸看着可歆,朗声道:“我当然知道,父亲是告诫我要引以为戒,不可再犯。”

      “毅峰能够懂得很好,但是司令不只是想让你警戒,更是想让你明白做人一定要懂得‘自戒’,要戒骄戒躁、戒律和戒慎,事事都要戒备谨慎。你现在还小,不能完全明白,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悟出这其中的道理。”

      她们只顾着说笑,并没有注意到站在早已伫立在门旁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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