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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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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笑里藏刀(下)
郎峂毫不在意范林臻的挑衅,依然谈笑风生,不紧不慢地说道:“范处长谬赞了,这么晚了,范处长不也是没有休息嘛。”
“署长哪里话,下官不过是奉上峰之命,尽心尽力保一方水土罢了。” 范林臻眼冒精光地看了一眼郎峂,抬了抬手里的烟盒,见郎峂没什么反应,便伸手点燃了一支烟,悠然自得地抽了起来。
郎峂低笑着道:“我郎峂有范处长这样的下属,真是颇感欣慰啊!”
范林臻闻言动作一顿,表情立刻变得很不自然。
郎峂却没有理会范林臻的尴尬,他依然语气轻松地说:“如果我所有的部下都能如范处长这般为我分忧,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范林臻也不是等闲之辈,他迅速地恢复了常态。“署长放心,保防处定当全力支持,严密防范不法之徒闹事,坚决维护社会治安,确保百姓民众的安全。”
郎峂微笑着看着范林臻。这话说得真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范处长倒是很有信心啊,想必是想大干一场了。”
“哪里,哪里,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范林臻说着从随身携带的黑色皮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上面印着红色的“绝密”字样。
周暻铭调整了一下站姿,默不作声地瞥了一眼范林臻手中的绝密档案。他迅速掩去眼里的光芒,垂下眼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站在一旁。
范林臻并没有注意到周暻铭,他把文件夹递给了郎峂,说道:“这是我最近抓获的□□名单,还有他们的供词,请署长过目。”
郎峂并没有去接范林臻递过来的文件夹,“审讯□□是保防处的职权,范处长可全权处理,不用请示我的。”
“署长还是看看吧。”范林臻把文件夹放到了郎峂身边的茶几上,推到了郎峂的面前。“毕竟您是署长,处决要犯还是需经过您的同意的。”
郎峂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只好拿起文件夹,打开来翻看着。放在最上面的一页纸上罗列着处决名单,长长的名单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郎峂的心里不免一跳,从审讯日期上看不过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居然秘密抓了这么多人,而他居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郎峂心里知道,如果一次处决这么多人,必定会引起社会的强烈反应,到时候保防处只要往他这里一推,就可以脱得一干二净,真是一箭双雕之计!
“范处长想必是收获颇丰,不愧是毛局长手下的一员干将。”郎峂把手里的文件阖上,随手扔在了茶几上。
“过奖,过奖。”范林臻看郎峂坐在那里不动,根本没有要签署文件的意思,心里直纳闷。他沉吟了片刻,微笑着说:“这次能够成功抓捕这些□□,还是仰仗署长的支持和配合啊。”
他说着从内衣掏出一只笔来,站起身、拾起文件夹,重又打开文件递到郎峂面前。“现在就等署长御笔一挥,就可以把这件事情了结了。”
郎峂知道,如果他不签,范林臻必定会报告给毛人凤,说他袒护□□。可是如果他签了,就要挺住方方面面的压力,弄不好还要背上千古骂名。
他看着躬身站在自己面前的范林臻,轻轻一笑,“不急。”他接过文件却并没有签,“这么多的资料一时间我怎么能看完,放在我这儿待我核查清楚后再说。”说着把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
范林臻手里拿着笔愣了半天,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郎峂一眼。“也好。”
“既然署长有令,下官只好照办。”他收好笔、按掉手中的烟头,回身拿好皮包和帽子,侧身斜看着郎峂。“还望署长能够认真核查,我随时静候署长的答复。” 他微躬着身子,抬了抬手中的帽子。“告辞。”
“不送。”郎峂背着手站在写字台后面看着范林臻。
范林臻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地微笑,笑容却未传到眼角。他看了一眼站在郎峂身后的周暻铭,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宵小之徒!”周暻铭恨恨地骂道:“保防处的人越来越嚣张了。”
郎峂深感疲累地坐下,抬起手烦倦地揉着眉心。他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善用心机、城府极深之人的阴险嘴脸。他宁可去战场上与敌人厮杀,也不愿敷衍这些阴险的小人。
“司令,您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周暻铭担心地看着郎峂。
郎峂并没有注意周暻铭的话,他无奈地叹息着说:“他保防处的手伸的越来越长了。”
想那保防处是抗战胜利后军统建立在他绥靖公署内的一个分支,隶属于国军西南保密局。成立保防处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在他郎峂身边安插眼线,控制滇军的一举一动。整个保防处全部都是原军统的人,平日做的也都是些暗杀、绑架的勾当。而今,在保密局的袒护下更是气焰嚣张,已经把手插到他军队里来了。如此下去,必然会张狂到不把他军区总司令放在眼里的地步。
周暻铭此时心里想得却不是保防处的嚣张和阴谋,他想得却是那份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绝密文件。
两个人都看着那份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却各怀心事。“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个人的沉思。
郎峂随手拿起电话,一个温煦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博韬兄,我是谢锦添。”
“哦,是锦添兄啊,有事吗?”郎峂右眼一跳,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什么小鬼儿都出来了?
想那谢锦添是什么人啊?他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除了孔家之外,商人里面做官做的最大的,又是做官里面最会经商的。
这个谢锦添是八面玲珑、无所不能之人。他原本是上海滩一个大资本家之后,曾经留过洋,后来在国民政府里捐了一个财政厅副厅长的官。从此便官运亨通、平步青云,一边经营着家族的生意、一边又做着政府的官儿,现在又是孔祥熙身边的红人,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郎兄真是会开玩笑,我找你还能有什么事。我那个亲戚到你那里都一个多星期了,你也不知道给我报个平安。”谢锦添颇为不满的说道:“怎么样,不错吧?老兄可是有眼福啊,那么标致的一个美人儿!可别怪我没告诉你啊,她的美貌才情在我们大上海都是小有名气的,……”
“什么……亲戚?”郎峂被他说的一头雾水。
电话那边显然也愣了一下,半天没有动静。“博韬,我介绍给你的是贱内的远房亲戚,真正师院的,你可别跟我装糊涂……”
郎峂这才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去南京述职曾在一次酒会上遇到谢锦添,谢曾问起他的儿子毅峰的情况,还开玩笑说是要给他介绍一个家庭教师。他只当谢锦添是随口一说,所以并没放在心上。
可是,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家庭教师啊?他的脑子快速的思考着,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静如荷花淡入菊的女子。这个身影惊得他的心“嘭——”的一声好似被狠狠的打了一拳。
他居然忙得把她给忘了!他本来只是想挫挫她的锐气,关她一晚就放出来的,可是却被突然发生的闹事事件给缠住了。一想到那个娇小单薄的身影、那倔强地却难掩怯意的眼神,他的心就隐隐作痛。怎么能把她关两天呢?那样柔弱的人怎么能够受得住那样的责罚!
“喂、喂——!”电话那边不停地叫着:“博韬?喂、喂!怎么没声音了?”
郎峂霍然站了起来,“锦添,我明天再给你电话。”郎峂匆匆挂上电话,一边吩咐周暻铭备车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周暻铭从来没有见司令如此慌乱过,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收起桌上的文件就走了。他无暇顾及郎峂的反常,只是不动声色地快速拿起桌上的文件,快速地放在了自己的公文包里,跟在郎峂的身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