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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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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祯承认,这么冷不丁的还是被吓了一跳,他并未回应,只是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的可能性。
这个父亲看着来者不善。
“既然已经是家里的废物,就乖乖待着,你以为养你一个只知道吃饭的残废很容易吗?”
父亲祁继冷着脸斥责,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警服微微有些讽刺,“连简单的安抚家人也不做不到吗?”
啊对对对,祁祯在心里附和。
他没有从祁继那里看到对妻子的爱意,仅仅像是一个麻烦。
现在来问罪也只是因为祁祯把麻烦放出来了,需要对方去解决。
“抱歉。”
祁祯不知道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纸条,他甚至有些懒得应付面前这个人,但很快的为自己大意付出了代价。
大概他的懒洋洋太明显了,祁继暴躁地掐住了祁祯的脖子,强迫对方直视自己。
祁祯一时间窒息到眼前空白。
“我不想听到道歉,下次回来,我不希望还是这样,还有,记得参加你同学的悼念会,不管你和他关系如何,起码在尸体面前保持该有的样子。”
祁继居高临下冷漠的瞥了一眼这个儿子。
娇艳的长相百分之九十遗传自妻子,却比妻子生得更加风情,他每每看着都难以接受这是他祁继的儿子,竟比女人的媚意还深,怪不得能勾引人,他只觉得恶心。
也是因为这个长相,他前途尽毁。
手不自觉收紧,眼见祁祯整个脸已经涨得通红,不断翻着白眼,他才仿若大发慈悲般松开。
想到刚才少年像只小兽一般挣扎着拍打,祁继心里莫名有些痛快:“记住,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祁继临走前看了一眼祁祯身后的卫生间,又环视了一圈房间,察觉一丝怪异,却未再询问,转身离去。
地上的祁祯犹如一条濒死的鱼,在缺氧的空隙脑海中又多了一段记忆。
那是曾经一家三口相处的情景。
他出生就仿佛带了罪,他是母亲强行降生下来的,未婚生育逼婚。
父亲不喜,但却怕他做什么有辱门楣的事,于是控制,监视,越长大,因为长相更加深了父亲的臆想,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鲜少在家,每次回来就是各种责问。
母亲早早患有心理疾病,长期吃药,将偏激的理念灌输给他。
一边认为只要一直保持美貌,父亲便会一直爱着她,世界才会爱她,一边认为只要紧紧抓着孩子,婚姻才会维持下去,因为只要提起祁祯,父亲才会有所回应。
祁祯学会了在父母面前装乖,所有的戾气,和被养坏的观念在外面尽显。
冷漠的爸,发疯的妈,还有教育扭曲的他。
所以他会杀人不奇怪。
很快楼下传来女人殷勤的声音,但显然祁继并不会领情,连午饭也没留下来吃便走了,接着就是女人的啜泣。
祁祯靠在墙壁缓了好久,然后淡淡的将如同虚设的房门关上,坐到了书桌前,他没注意到神像似是挪动了几分,而是目标明确的打开了抽屉。
抽屉里有几封画着大红叉的信,信上的名字很熟悉,就是被销毁的纸条上写的——路澄凌。
也是凶杀事件的死者。
名字还挺好听的,不过……
死了,就要死彻底。
他用同样的办法把信都毁了。
至于内容,他已经知道,无非就是一些表达喜爱的告白。
无论出于什么,他绝对不允许留给玩家任何线索,也不能让路澄凌留下任何痕迹。
他喜欢做事不留余地,无论原本留着这封信是想欣赏还是什么,那都不重要了,而且现在看到这些东西,他甚至生出些厌烦。
在信被销毁后,朝阳通透的房间似乎暗了几分,窗外原本阳光温暖的气氛多了一丝谲诡。
中午祁祯同样没有下楼吃饭,他专注的看书架上的书籍。
直到晚上他发现母亲萧喻婷愣愣的站在他门口,他才顺从的下了楼。
从萧喻婷有些踉跄的步子来看,一定不止站了一会儿。
有了记忆的他知道当然这也是常态,那面单向玻璃的作用就是这个,父母随时能知道孩子在干什么。
平时安静的萧喻婷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很温柔美丽的母亲,眼角的细纹只增加了她的成熟韵味,让人认为她是那么的亲切和蔼。祁祯可不会被这对恶魔夫妻欺骗,一个两个谁也不无辜。
“祯祯,这是你爱吃的红烧肉还有茄子,妈妈炖了好久,今天你可要吃多吃点。”萧喻婷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微笑着注释着祁祯,眼神却略微有些疯狂的意味。
这是她发病的前兆。
不过现在零帧起手,祁祯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即将要做什么。
他看着碗里炖地烂成一锅的肥肉,生理性胃间翻涌,更别说那黑成一滩的不明物体,真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按照记忆中以往的经验,吃了他要被送医院,不吃也要送医院,但也可能不会。
于是祁祯毫不犹豫拒绝:“我不饿,妈妈你吃吧。”
“不饿?你瘦成这样了怎么会不饿!”
果然,萧喻婷突发恶疾,拉过少年纤细的胳膊,轻而易举就把人拽倒在地,宽大的睡衣根本遮不住他的骨头架子,身上没二两肉。
还没等祁祯有什么动作,萧喻婷又把人拽向厨房,“怎么能不吃饭呢?祯祯你不吃饭会长不大的,一定要吃饭!”
祁祯扒拉着餐桌,任凭母亲的动作,然后护着自己的头部一些关键部位。
他的腿动不了,甚至都无法逃跑,但是他很习惯自己身体没什么力量,反正谁都能揍他一顿。
厨房有很多刀具,也不知道如果去了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在这挨打比较好。而且早晚都会有这一出,今天祁继才回来警告了他一番,他只能受着,不然祁继真可能对他做什么,他还想好好享受一下这副身体呢。
幸好祁祯早已习惯了被人恶意相向。
“祯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爸爸不回家?是不是因为我老了,变丑了,你为什么不能出息一点呢?你厉害的话他一定会回来表扬你,然后我们一家人给你庆祝……”
到后面萧喻婷的力道渐渐轻了,整个餐厅却已经一团糟。
两人身上也是各种不明物体油渍。
萧喻婷看着地上抱着桌腿的羸弱少年,像是陷入泥潭的莲,尽管到处都脏透了糟糕透了,他的脸却被映衬得更加夺目。
她的慈母心似乎又恢复了。
“对不起祯祯,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明天去牧医生那里治疗。”
萧喻婷抱着少年,叫来在客厅瑟瑟发抖的保姆,结束了这场独角戏。
保姆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帮他清理的动作很小心仔细。
他张嘴原本想问些什么,结果她沉默的面不改色离开,转头就听见她下楼在跟萧喻婷提起他的名字。
祁祯心里一片冰凉,所幸刚刚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这会儿他才发现身上有一些淤青和伤痕,虽然家庭状况看着有些可怕,可对他来说倒也还好,这种只能算是小伤,已经习以为常。
而且他对于这对父母只有无视,自然怎样都伤害不到他。
但在自己细嫩的皮肤上,这种小伤又较为显眼,让他有些不愉,他都没好好感受这幅美丽的皮囊。
真是麻烦。
他默默的躺在浴缸里把自己下沉,练习了一下闭气,到时候谁还掐他他就假装断气。
祁祯一直在做梦,加上喉咙还有些生疼,一整夜并没有让他得到休息。
直到早上眉宇才得到了舒展,一缕温暖阳光从窗帘缝隙穿过,落在了眉心和鼻梁上,莹白的肌肤像是打了一层柔光,削弱了原本长相的攻击性,多了两分圣洁。
吵醒他的并不是阳光,而是脸上传来的痒意。
一开始只是在额头、脸颊上游走,紧接着竟然渐渐游到了嘴唇上。
这人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房间?
加上不太好的梦境,他手不自觉攥地紧紧的,可当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桃花眼时,僵硬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心也放下了。
“牧医生,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小蛋糕呀,安慰你受伤的心灵。”牧封已经在床边站好,淋满巧克力的小蛋糕被放在床头柜上,金丝边眼镜下的神色不明,语气动作都无比自然娴熟,仿佛前不久‘趁人之危’的不是他。
大概又是在逗他吧,祁祯想着。
“只要你来了就好,我喜欢你陪着我。”
牧封没忍住揉了脑袋:“我想给你带礼物,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祁祯摸了摸还有些幻痛的脖颈,反问:“牧医生,你也会伤害我吗?”
“我怎么会伤害你呢,祯祯,我永远都会保护你。”牧封想到什么,“别多想,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伤了,吃小蛋糕好不好?”
祁祯看着牧封无懈可击的表情点点头,其实他不喜欢吃小蛋糕,但只有牧封会给他带小蛋糕。
牧封是他母亲的心理医生,还是他们家的邻居。不过是近几年才接触的,毕竟牧封还挺年轻,算是行业内的新起之秀,也是萧喻婷的上一任心理医生推荐的。
也许职业的原因,除了对萧喻婷病情上的专业性,牧封这位邻家大哥哥还给了他很多父母没有的温柔关怀,这几年一直如此。牧封陪伴祁祯渡过了敏感的青春期,所以祁祯非常依赖他。
祁祯望着牧封清俊的样貌,心里愉悦极了。
从来没有这么一个长得好看的人与他这样亲密,他也喜欢对方充满了包容的眼神。
况且,在昨天那些冷漠的家人对比下,有这么一个对他友好的人出现,他急需从对方身上汲取些什么。
祁祯抱住牧封的胳膊,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说道:“谢谢牧医生,是我喜欢的巧克力!”
等做完这个动作,祁祯顿了顿,理智之下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这么自然做出这个举动,但很快这个想法倏地消失,他继续撒娇的扯了扯牧封衬衫的衣角。
“我要起床了。”祁祯带着指使的语气。
牧封自然不会拒绝,甚至享受。
扶了一下眼镜,他将轮椅搬到了床边,休假日穿着的简单衬衫下隐隐展现肌肉的轮廓,可见他并不是个文弱的医生。
祁祯任由牧封公主抱到轮椅上。
接着就是牧封熟练的帮他洗漱好,有注意到让他不被水溅到,擦脸的手法很轻柔,牧封一切都做的那么顺畅。
把轮椅推到桌前,小蛋糕已经摆好,小巧精致的裱花展现出蛋糕师的高超手艺。
牧封注意到距离蛋糕不远处的神像,笑道:“不是说这个雕像不好看?怎么摆在桌上了?”
神像工艺粗糙,跟蛋糕放在一起对比惨烈。
祁祯不在意的瞟了一眼,又把视线放回小蛋糕:“不记得了,可能是顺手放的。”
这是他第一次吃到这样的蛋糕,那些记忆里的不算,远远没有实物摆在面前来的感同身受。
“那祯祯快吃吧。”牧封又把话头转回来。
他温和的笑着,微眯着的桃花眼带着些许莫名的催促之意。
祁祯自然是不会拒绝,他吃地很粗糙,大块的奶油一口包不进,不免沾到唇上,但还是不知觉的继续吃着。
直到牧封上手帮忙擦拭才反应过来,祁祯还顺着蹭了蹭。
不过没一会祁祯就停下了。
“祯祯不多吃点吗?”牧封神色有些遗憾,“要不再吃一点点吧,等会别饿到了。”
祁祯一改刚才的乖顺,直接将小蛋糕摔到牧封边上:“我说了吃饱了,你听不懂吗?”
奶油溅到了深色西装裤上,牧封下意识皱了皱眉。
“怎么?受不了我的脾气就滚。”祁祯看到了便又说。
牧封还能不知道祁祯的脾气吗?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解释道:“没有,祯祯脾气很好,刚刚只是被蛋糕吓到了。”
尽管只是是下意识洁癖犯了,但绝对是不能这么说的,不然祁祯会得寸进尺。
很快祁祯突感一股困意袭来,且来势汹汹。
牧封似乎是先一步瞧出,于是说:“困的话先休息吧,我下次再来看你。”
祁祯顺从的又被公主抱到床上,沾上枕头没多久,眼睛便迫不及待的合上了。
而原本走出房间的牧封,去而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