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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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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为整件事负责的还有窦金韬。
瑞优当然没有忘记这一点,当他提出时,聂玉山万年不变的社交面具瞬间破裂了。
“我可以代她道歉。”聂玉山说。
“我不认为行知能接受这点。”瑞优寸步不让。
私下的这场饭局氛围异常尴尬,没人下得去筷,满盘珍馐在桌上冒着热气,都带不来几分暖意。
方行知冰冷地注视着聂威和窦金韬。
聂威蠕动着唇瓣,心想聂玉山最终还是饶不了他,窦金韬连自己都没法护住,当时自己怎么就那么蠢,信了这个女人的计划?
还是因为,当时对方行知的渴望太强烈,以至于鬼迷心窍,觉得不答应就是重大损失?
但现在面对方行知几近实质的愤怒,他又开始后悔不已。
聂玉山极具压迫感地站在一旁,他深吸一口气,身躯绷紧:“……对不起。”
让他道歉实在是一件难事,只是不管是方行知还是瑞优,脸色都没有因为他这三个字好上稍微一丁点。
但那些流言,真的就没有一丝真实吗?方行知毫不避讳自己对瑞优的感情,两人年龄相差不过五六岁,便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是清楚知道方行知生得好、性格又好的,所以前十八年都只对异性感兴趣的他,产生了如果是这个人也可以一试的想法,瑞优与方行知朝夕相处,就没有生出点什么别的心思?
他很难相信。
所以不能完全说他和窦金韬是在造谣。
不过虽然如此,尽管他对方行知用了GHB,他也没能做到最后。只是亲吻抚摸并不困难,相反他还很有欲望,但真要像gay那样男人和男人之间发生关系,他做不到。他理解不了其中有何快乐之处,最终他脱光了方行知的衣服,却也只是吻了吻对方的脸和身体。
或许他确实还是一个纯种异性恋。
只是方行知稍微特别一点。
现在这个稍微特别的人,用想要杀人的目光看着他。
“山洪暴发的那天,我该任由你去死。”对方说,语调森冷到极点。
他不能承认他被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就像他不能承认方行知有伤害他的能力,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疼痛赶走,说:“但你救了我。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方行知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他,仿佛听到了再荒谬不过的事。
他知道,现在就连窦金韬也为他的厚颜无耻而惊讶。
“……和我打一场,然后再也不要见面。”方行知说,捏紧了拳头,浑身肌肉都紧绷着。
瑞优看了一眼聂玉山,对方并没有发话,那就是双方都默认这点。
包间很大,除了吃饭的桌子,还有不少空间,足够两个成年人在此进行一场暴打搏斗。
聂威觉得有些荒唐,他很少见到对面这个少年如此痛苦的模样。过去他们关系不算特别僵硬——至少在他看来——时,两人还能和谐相处,甚至产生些有趣的交流,开些无害的小玩笑。他时不时能窥见这少年看待世界的模样,向来和他截然不同,但都很有趣。
有趣又好看的人说话,向来是很符合他心意的。
只是恐怕以后都不能再符合他心意了。
他和方行知站在了空地两边。
方行知不声不响就动了手,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硕大的拳头立刻就砸在了他身上,雨点般密集,雷霆般震怒,但对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沉默地进攻,彷佛出言挑衅他都是一件挺耻辱的事似的。
他没有在别处见过这种打法,只能不停去躲避。用小臂和脊背护住自己身体柔软的地方,但他甚至找不到时间反击。
方行知说的没错。对方对人体结构的了解远超于他,所以总是能找到空隙,朝着他最柔软的地方进攻,譬如他的腹部,他的手指。腹部柔软,手指上有很多细小的骨节,承受能力远不如小臂、大臂和腿骨。
聂玉山和窦金韬的脸色都很差,但他们承诺过不出手,所以也只是看着。
最终方行知骑在他身上,漆黑的眼睛盯着他,毫无感情,然后拳头落了下来。鼻梁和颧骨受了伤,钻心的疼,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胸膛犹如过度活跃的风箱,大幅度鼓动着。然后他发现,方行知的指骨都是红的。
在这种时候,他的注意力竟然还在这些无用的细节上,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头被彻底打在地上,他再也无力起身时,方行知离开了他。
他努力睁着红肿受伤的眼睛,看向方行知,但方行知瞧也不瞧他了。
聂玉山看来他一眼,再看向方行知:“满意了?”
听声音显然是不喜欢这种粗暴的处理方式,但这是方行知选的,就算是聂玉山,也只能遵从。
方行知还是不理他,看向窦金韬。
“窦同学,我记得我与你无冤无仇。”方行知说。
窦金韬笑容僵在脸上,偷偷看了一眼聂玉山,才摆出一副温和的模样:“我很抱歉。”
聂玉山上前一步:“你想打,可以对我动手,不要动她。”
精英模样的男人叹了口气:“是我没有教好她,我有责任。”
聂威突然有点恨窦金韬,为什么她可以逃过所有责任,就因为他哥喜欢她?不过,那是喜欢吗?还是男人的拯救欲作祟?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他不喜欢聂玉山,也不喜欢心机过深的女孩,因为二者他都无法掌控。
方行知显得有些为难,他从来不打女人,少年郎虽然年轻,却也多少带点传统的大男子注意在身上。
瑞优上前一步,说:“窦小姐只要出个澄清视频,讲清楚发生的一切就可以了。”
还不等窦金韬回答,聂玉山就开了口:“不行。这会毁掉她的名声。”
“那她就可以毁掉行知的名声吗?聂家想要西城的项目,我们欢迎正常竞争,用这种手段,算是怎么一回事?作为始作俑者,最后却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聂先生,你认为这是正确选择?”瑞优说,嗓音充满愠怒,但他向来养气功夫一流,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也能维持风度和礼貌。
聂玉山顿了一下,闭了闭眼睛,说:“我知道不正确。但这一次,是我的错。”
面对聂玉山明晃晃的偏袒,瑞优抿了抿唇:“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澄清视频我们也可以做,别忘了当初是行知救了聂威,舆论最终偏向哪边,我们可以等着看结果。”
“瑞优……!”
聂玉山连名带姓地喊,瑞优不为所动,揽过方行知的肩膀,就离开了包间。
聂威躺在地上,看两人离去的背影,感到这一切都很荒唐。
最初是怎么开始的?
似乎发生了很多事,似乎又什么都没发生。
他只是什么也不去想,随着自己的心意行事,然后一切就变得一团糟。似乎不能将结果推在他的年龄上。如果说方行知本质也是个糟糕的人,就等于承认自己的品味很差。但对方确实很少给他好脸色看。
事实上,方行知以外的人,也很少给他好脸色。
谄媚者有之,冷眼旁观者有之,严苛以待者有之,嘲笑者有之,唯独缺一个尊重他、爱他的人。
他以为方行知会是那个人。
但方行知只是不在乎他。
他偏过头,嘴里的铁锈味还未散去,他只能将这股液体咽下。
瑞优是开车带方行知过来的,他将沉默的方行知塞进副驾驶,通过后视镜看有没有跟踪的狗仔队。
他本身一点都不算个名人,只是生了一张过分漂亮的脸,实在让人过目不忘,所以只需出现在新闻上一次,便引来了许多流量。
甚至在社交媒体上出现了他的后援会和粉丝群体,而他向来不怎么用这些东西。
方行知也是,只是方行知不关心这些。
“我会送你去国外,你想学什么都随你,想去英美哪个国家都行,书一定要读完。”瑞优说,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方行知动了动嘴唇,声音有些淡淡的沙哑:“从槐香村到现在,我离你越来越远。”
瑞优深吸一口气:“我很抱歉,我该对你负责,现在却变成了这样。我会尽力补偿你。”
“瑞优,喜欢我,就那么难吗?我不想去国外,那里没有你。”
方行知的嗓音颤抖着,眼泪唰地、突兀地流了下来。仿佛忍了很久,又彷佛将过去忘记的哭泣全部记起。
“……不要任性了。”瑞优说,嗓音依旧平淡,“我不希望你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在国外,就稍微注意些吧……我会把我妹妹的联系方式给你,她比你大三四岁,但值得信赖,有事我顾及不到的,可以找她。”
方行知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一路无话。
一个月后,方行知办好签证前往美国读高中。
西城的项目一半被交给瑞曲水做,另一半没有交给聂家,而是一家国企。
澄清视频也出了,方行知的名声被洗刷,但不少人仍对这个少年观感怪异,毕竟对方掐住人脖子时的模样,太过冷漠无情。也有癖好非同一般的人喜欢这点,但终归是少数。
斛石回归平静,瑞优名声大噪,但不算是好的影响,知晓他的人也对他观感微妙,只有对他知根知底的人才信赖他。
公司确实开上了,但大半还是考蒋灵均拉投资,他在各方的口碑都算不错。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