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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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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怪物恋人》杀青大吉。
郑之语在主创群里发消息,通知剧组所有人杀青宴的时间地点。
蒲潼搭潘艾的便车一同前往杀青宴的酒店。
这还是潘艾第一次参加这样正式的场合。
在裘家,他是未婚先孕的私生子,一直被当作是家族的耻辱,从小到大都不被允许在家族正式场合露面,以至于没什么外人知道他是裘氏大家族的一员。
他突然记起自己偶然闯入的一次宴会。
那时候整个庄园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宴会现场,乐队弹奏着悠扬的曲调,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穿着华美考究的人在其间来回走动,蒲潼像是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衣香鬓影,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极尽奢侈。
成年人的世界突然混入一个小不点,立刻引起了一阵骚乱。
蒲潼小小的一只,外人见到这么一个毓秀可爱的小孩,忍不住上手逗弄,捏捏蒲潼那肉嘟嘟的脸蛋,不住感叹谁家小孩这么可爱。
蒲潼面对着一群陌生的大人不知所措。
直到宴会的主人家,也就是蒲潼的小舅舅过来。
看到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人,前一刻还谈笑风生,眉眼舒展的裘俨佴立时板起脸来,斥道:“谁让你出来的?”
蒲潼自己还迷糊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遭到责问,头脑发懵,又被这么一群陌生高大的成年人围着,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只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小声嗫嚅着对不起。
小舅舅没有耐心听他说什么,转向立在一旁随时侍候的佣人:“愣在那干什么吃的!还不把人带回去!”
佣人反应过来扯着蒲潼上了楼。
被拉走的蒲潼听到有人问:“怎么生气了,你家小孩挺可爱的,又不是什么大事。这小孩和你什么关系?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所以才这么生气的吧?”
“放你娘的屁,我要是弄出个私生子来,老爷子不得扒了我的皮,你是见不得我好是吧。”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看着也不像,你还造不出这么大孩子来,就是奇怪你态度怎么这么差。”
“我外甥,”裘俨佴不情不愿地敷衍了一句,“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别好奇不该好奇的。”
蒲潼被佣人带回二楼的房间,清醒一点后想起来自己下楼是想要倒杯水喝来的。
口中后知后觉地渴起来,又干又苦,逐渐有难以忍受的趋势。
但他不敢再下去,二楼又没其他人了,找不到人帮忙。
蒲潼感觉全身都在散发着热气,头昏脑胀,但用手试试额头,又是凉的,他不能确定自己的状态。
实在渴得受不了,他起身进了厕所。
顾不得心理障碍,打开了水龙头,哗哗的水柱像是沙漠里的绿洲,是迷失旅人可怜的希望。
蒲潼双手合拢接水,埋头急切地吮吸汲取渴望的水分。喝得太急,呛了一下,水顺着下巴滑落过脖颈,滑过睡衣之下的皮肤。
好凉。
好舒服。
蒲潼接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却突然一阵眩晕,浑身乏力,他使出全力撑着洗手台才没让自己栽下去。
晃晃脑袋,天旋地转,脚步虚浮,他扶着墙勉强回到了床上。
瘫倒在床上时,蒲潼脑中一个念头一晃而过:该不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儿吧。
他的意识支撑不了他想更多的,直接昏睡了过去。
意识略略回笼时,听见一个很遥远的声音:“40多度了,再晚就不只是发烧了......”
混沌间只能感觉有人在自己手边动作。
是医生吧。
得救了。
蒲潼一口气松下,再次昏沉睡去。
他这次的病来势汹汹,吊瓶躺了足足三天才能起身。
养病期间都是佣人送餐上来,蒲潼第一次体验了躺床上吃饭的感觉。
但他吃什么都没有味道,胃口不佳,难以下咽,三天的进食少得可怜。
感觉好得差不多的时候,蒲潼从床上起来,让佣人扶自己去厕所。
突如其来一阵呕吐欲,只来得及用声如蚊呐的“想吐”和捏佣人手臂提醒。
紧赶慢赶还是迟了,蒲潼吐在了马桶前的地板上。
“呕——哇——”,蒲潼吐了个昏天黑地,好像是把三天吃进去为数不多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身上若有似无的难受感觉随着呕吐物全部排了出去,蒲潼感觉好受多了。
他是好受了,但喷溅状的呕吐物实在膈应,佣人忍着恶心收拾干净了。
蒲潼敏感地察觉到这个佣人的态度比之前更不耐了,动作更加粗暴。
自己应得的,蒲潼默默忍受。
就这样,这一段狼狈难熬的养病时日终于结束。
后来蒲潼才知道,发现他不对劲的竟然是小舅舅裘俨佴。他不满蒲潼突兀出现在自己的宴会现场,上来想要警告他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要随意出现在外人面前。
推不醒蒲潼才发现他生病了,给他叫了医生。
真是讽刺。
可能是自己的命还不该绝吧。
蒲潼将不好的回忆驱散,认真观察起这个杀青宴现场,和自己小时候短暂瞥见过的宴会现场比较起来。
这个宴会大部分的参与者是穿着普通的剧组工作人员,食物也不是那种量少精致型的,一眼扫过去整个大厅约莫摆了50来桌,很是热闹。
蒲潼思忖,这杀青宴规模不小,郑之语是大出血了。
跟着工作人员找到郑之语的时候,蒲潼看到舞台背景的巨型海报:欢迎《怪物恋人》的剧组同仁,杀青大吉!
这次,蒲潼和潘艾一样,作为电影的主角,不再是边缘角色,所有人将他们围在中间。
宴饮开始前的开香槟环节,剧组主创人手一瓶香槟,“噗——”地将现场气氛烘托到一个小高潮,郑之语说过几句感谢的话宴席就开始了,吃喝随意。
蒲潼和潘艾被安排在一桌,但位置没有紧靠在一起,潘艾被电影投资人包围着,与蒲潼遥遥相对。
蒲潼刚上桌就被这个总那个总的头衔搞得晕头转向。
酒桌渐酣,其中一个总不知道为什么把矛头对准了默默进食的蒲潼:“你就是郑之语看好演亦项的那个新人吧,我怎么就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说着将一满杯的酒递到蒲潼面前,示意他喝了。
蒲潼不认识这人,不明白他针对自己的原因,但他知道是他得罪不了的人,也不想搅合了杀青宴上的喜庆兴致。
皱着眉,喝药似的一口灌下,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流经上下滚动的喉结,继而隐没,黑色衬衫只隐约能看出酒痕湿意。
那位老总见蒲潼喝得如此痛快,为难人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不依不饶:“哎呦,看不出来,海量啊,再来再来。”
说着又斟了满满一杯,黄色液体密密地冒着小泡,酒沫都快要溢出来了。
老总半强迫式地将酒杯怼到蒲潼嘴边,大有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的意思。
这老总肥硕油腻,大腹便便,体型能有蒲潼两倍大,蒲潼这回紧抿着嘴,倾斜的酒杯沾湿了他的唇和衣领,脸上带出一种倔强的神色。
这场景让老总堆里的潘艾脸上覆上阴霾。
郑之语看到这一幕也拧紧了眉头,想要上去劝阻,又碍于前情害怕反而火上浇油,激化了与这位的矛盾。
环视一周,没人乐意趟这淌浑水,皆是一副坐视不理的样子,他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向潘艾投去。
潘艾接收到目光,却没有动作,低头打字,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对面,和蒲潼离得近的南巳有了动作。
南巳拿着酒杯,一个错身隔开了赵总和蒲潼,打破了僵滞的局面,上前敬酒:“赵总,久仰久仰,我们喝一个,我敬您。”
赵总没有被南巳和稀泥的举动转移注意力,意思意思同南巳喝了一口后又要向蒲潼发难。
南巳无法,启动plan B,回身经过蒲潼的时候,装作喝醉脚步不稳的样子,不经意扑到蒲潼耳边低语:“倒下,装醉。”
蒲潼又接了赵总的第二杯酒,喝完像是站不稳似的倒回座位,下一秒猛地趴到桌上,震得面前一小片餐具七零八落。
赵总上手推蒲潼,蒲潼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南巳上前查看,趁机大惊小怪出声:“蒲潼、蒲潼,没事儿吧,该不会是酒精过敏了吧?”
又探了探蒲潼的鼻息,呼吸绵长,对赵总说:“不太确定是喝醉了还是过敏了,我带他回去找医护瞧瞧。”
赵总面色不虞,怀疑他们俩串通做戏,但又不敢冒险,只能放两人走了。
南巳驮着蒲潼离开了酒桌,助理有眼色地跟上帮忙。
走出酒店大厅,彻底离了赵总的视线,南巳拍拍蒲潼的肩,让他不用装了。
蒲潼也没想到会是和他不算熟的南巳帮忙解了围:“多谢。”
南巳看他有点醉了,问:“打算回哪儿?”
“公司宿舍。”
南巳知道蒲潼和潘艾还住在一起,想了想道:“你休息一会儿,等下让潘艾顺带你回去,他差不多也要出来了。”
“好。”蒲潼跟着酒店服务员去了休息室。
潘艾发来消息问情况:“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还好,就是有点醉了。”发完消息,蒲潼感觉头晕就靠沙发上睡了过去,任酒意慢慢发酵蒸腾。
等潘艾摆脱酒席众人,出来找到休息室时,看到的就是一个脸颊红扑扑的蒲潼,不知道是睡的还是醉的,胳膊为了挡光压在额头上,额心压出了一道红印。
蒲潼整个人看上去颇有年画娃娃的味道,这时候潘艾才忽觉蒲潼年纪还很小,心下叹息,将其摇醒。
蒲潼醒来嘟哝了一句:“你来了。”
潘艾伸手拉起蒲潼:“嗯,来了,带你回去。”
蒲潼身体沉重,一半压在潘艾身上。
潘艾和闫助费了些力气将蒲潼带上车。
酒店离宿舍不算远,两人又将蒲潼扶上楼,终于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