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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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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苦笑。虽然他一直都知道皇帝常常语不惊人死不休。但他还是又一次被对方惊讶到了。
身为大明朝的首辅大人。如果遇上皇帝要为了心上人舍弃整个国家,那大概是最恐怖的事。但此刻的首辅大人却因了解皇帝的爱意,一句苛责的话也说不出。
“你才多大呀,”张居正看着皇帝发红的眼眶,感叹到底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罢了,“你才遇见过多少人呀。”
朱翊钧在上辈子已经成年,张居正把他当孩子哄的话语让他十分不适应。他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让他自己感到鄙视的同时又有点想笑。
我和国家,哪个比较重要?
这种我和你妈掉水里先救谁的问题。本来是他当笑话看的,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也能理解了。
张居正继续道,“你是天子,要肩负江山社稷。就算抛去身份不谈,男儿顶天立地,怎可整日沉溺于情情爱爱。此乃做人大忌。”
张居正话语并不怎么客气,如果是别人说这些话,皇帝会觉得对方在嘲讽他不算男人。但如果是张居正说,皇帝并不恼。
“可我一想到我后半辈子生活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我就会感觉自己的支柱倒下了。”皇帝低声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他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因为这种未知,所以任何艰难险阻都会被放大成不可名状的庞然巨物。他脆弱而无助。但就在他极度恐惧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好人,告诉他该怎么做,手把手教他。他依靠对方,信任对方。因对方像大树一样挡掉所有困难与险恶。但突然有一天,这棵树不见了。他又回到了以前。他要自己应对这对他来说压倒性陌生的庞然巨物了。他怎么能不害怕呢?”
张居正抚上皇帝脸颊,让对方眼眸看向自己,首辅大人眼底尽是笑意,“怎么听起来在你嘴里,我像你的母亲。”
朱翊钧一时感到羞耻,后悔自己冲动下表露这么多脆弱。
但张居正并无嘲笑他的意思,男人紧接着说,“这很正常,谁年轻时就能将任何事都摆平呢?我行为做事看似老练,是因为我有经验。你无需担心以后,我是帝师,我有大把时间教你呀。”
张居正的声音慢慢放低,拇指扶上皇帝唇角。
皇帝丢盔弃甲的脆弱心脏像是被包围在了一个温暖的摇篮里。
如果张居正是他的母亲,那么这一刻,朱翊钧想,心脏因某种背德而发抖,他想占有他的母亲。
朱翊钧的视线下滑至张居正一开一合的红唇上。
自从上次发生关系后,两人平日只是牵手或亲吻。朱翊钧知张居正年纪大了,虽欲求不满,但从不勉强。今日张居正指尖挑动他的唇角,教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么就请老师教我,”朱翊钧向前一步贴住张居正身体,手掌滑到对方后腰。
张居正的身体因此种触碰而颤抖一下。
再抬眼时,少年已经凑到了他的唇边。
“我可以吻你吗……”
张居正眼眸一暗,没有说话。但少年显然并非是在征求意见。下一秒,红唇便侵覆上来。
朱翊钧舔舐着对方的唇瓣,就像在品尝糖果。
张居正亦在回应中意乱情迷。
而正在二人吻得难分难舍时,屋外传来一句高亢的“参见太后!”
二人皆是一顿,意识到这是冯保的故意提醒。
他们当下分开。好在衣服还算平整,张居正后退两步站立一侧。
两秒后,李太后慢悠悠走进来。
女人从满地□□痕迹瞥向身穿亵衣的皇帝,眼神越来越冷。
“参见太后。”张居正行礼。
“见过母后。”皇帝说。
李太后的纤纤玉指颤抖着指向地下凌乱散着的衣物,“我还当是传闻!皇儿!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朱翊钧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母后,你就别骂了,先生刚刚已经提醒过了,我知道错了。”
李太后瞥了眼立在一旁的首辅,对方低垂着脑袋,一副恭顺模样。之前传闻皇帝与首辅逾越礼制,她还好生迁怒,现在看来,是自己儿子太过□□不堪。
不过他张居正昔日做出逼宫的事,实难容忍。李太后暗自想着,只等皇帝长大握有实权,到时就是扳倒张居正的时候。
李太后深吸一口气,转向张居正,“元辅先生还有何事要奏报吗?”
张居正知道太后在赶人了,他配合着躬身拱手,“臣告退。”
皇帝刚想抬手阻拦,但瞥到李太后注视着他的目光,又悻悻放下手来。
待殿内只留下太后与皇帝二人。李太后在皇帝身旁的椅子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摔在桌面。
朱翊钧瞥到封面:《汉书》。
“你自从从宫外回来,就好似变了个人。你平时忤逆我也好,不立后也罢,爱疯爱玩儿都行!但你不该忘了,我是你的母亲!”
朱翊钧拿起那本书,随意翻来,翻到纸张被折叠起来的一页。那页标题是三个大字:《霍光传》。
“那些个大臣们,哪个和我们是一路人!你天真地信任他们!把他们当成父亲般礼遇!人家只当你是个傀儡!想废便废了你!”
朱翊钧快速阅读着这则讲述西汉权臣霍光的传记。
“皇儿!别人都拿刀架在咱们脖子上了!你还在这里寻欢作乐!不思进取!你若不发愤图强,励精图治!娘还怎么指望你拿回权利,拿回我们的大明江山啊!”
朱翊钧抬眼对上李太后炯炯有神的眸子,大概明白了李太后想说什么。
张居正便是霍光。如若自己继续摆烂不作为,这天下便成了张居正的天下,而只要张居正愿意,便有一万种方法废了他。
李太后注视皇帝翻阅至最后一页,等待皇帝回复。心想这下皇帝总能分清利害,辨明是非了吧。
只是皇帝看完并未受到震动,反而兴致缺缺。
“霍光还是办了不少实事的。”拇指抚摸着无名指的戒指,皇帝慢悠悠地说。
太后瞪大眼睛,“你不要你的皇位了吗!”
朱翊钧无辜地扭头,接得驴头不对马嘴。
“镠儿呢?好久没见他了。”
“你若是被人废了!你就连命也丢了!”
“唉,镠儿一向跟您住,我不常去看他。”
“你现在惦记你弟弟。可到时,别说你弟弟,就连你的母亲我,还有我们朱家所有人,都活不成了!”
“镠儿今年得有十岁?”
李太后终于抿住唇不再讲话。
“改天去看看他。”朱翊钧笑着弯起眉眼。
只是心下却想着,这潞王殿下,倒和张静修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