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风暴》baiaaa

8、Chapter 8

　　唐停不知道四十二小时的飞机该怎么飞。由于身份原因，他出境受到限制，就连和月杭清的跨国电话，其实也是在监听范围内。更何况他出差甚少，能开车的他就不会选择其他出行方式。
　　他不知道谢昀杉在飞机上几乎没合过眼，因为出境药物受到限制，谢昀杉也懒得专门去医院开张证明。临时带的褪黑素能起的效用微乎其微。
　　此时在屏幕那边，谢昀杉的面色极其苍白，与在医院时有过之而无不及，鬓边和鼻尖布着细密的小汗珠，冷津津地，显得他的头发和眼珠愈加乌黑。他不太自然地咬着牙，看起来正在忍受极度的不适。

　　“让我看看松松。”谢昀杉强压下心脏的闷痛，冷静开口，没有理会唐停的询问，声音虚弱到仿佛随时会消失。唐停的脸一下子黑了：“看什么看？它好着呢！你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这脸白得跟冻了几十年似的。”
　　谢昀杉微微加重语气：“我要看松松。”
　　唐停手里转着的钢笔“啪”地一下被拍在桌子上，他没有对着手机发火的习惯，但是对面这人实在是犟。他深吸两口气忍了又忍，正欲开口时却又忽然瞅见床头放着一本翻开的杂志，唐停眯眼看了两下，突然说：“杰克逊有龙卷风？”
　　谢昀杉有些出乎意料，他顿了顿，顶着发晕的头脑把手机按灭，走过去合上英文杂志。上面“Weather Alert”的标语被掩在了内页中。
　　唐停被谢昀杉不疾不徐的样子气到，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叉腰在办公室里走了几圈，脸色冷峻地像是下一秒就会发火，他朝对面漆黑的屏幕吼：“谢昀杉！你知道有龙卷风还去那里？！”

　　他和月杭清都以为谢昀杉去杰克逊是去玩的。当时他就质疑道：“美国有什么玩头，至于让他刚出院就溜过去？”
　　月杭清淡淡笑着：“小杉一直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能出去玩玩也好。”
　　唐停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月杭清一个百万年薪超级溺爱的哥，和谢昀杉这个表面乖巧实则能一声不吭就跑的弟，简直是绝配！

　　谢昀杉坐在床上，褪黑素正在慢慢起作用，松果体的增多本来会让人产生睡意，但在他身上却只会让他的头脑一阵一阵的昏沉，这是一个迟钝且缓慢的过程，每每当他意识到时，就已经陷入了一种混沌的状态。
　　谢昀杉再度打开手机，看见的是光秃秃的天花板。他默了默，喊了一声唐停。少顷，皮鞋嗒嗒声从远及近传来。唐停拿起手机，眉头紧皱，语气冷肃：“不行，你得回来。”
　　他让莫东山去查，谁知竟查出了一个“密西西比近日风暴频发，多集中在杰克逊”的报道。唐停极想搬出月杭清来对付谢昀杉的顽固，但一想到月杭清说的那句话，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谢昀杉却只口不提这事，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只淡淡开口：“唐警官，麻烦你有空的话去带松松做个检查，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比如说烟头烫伤、划伤之类的，费用我来出。”
　　“没有！”唐停没好气地说，这人和他见面没几分钟就“唐停唐停”的喊着，他以为谢昀杉是个自来熟，没想到却又在有事儿拜托他的时候又换回了“唐警官”，让他有些啼笑皆非，“你现在想到了？那小子贼气得很，挑的都是不会留印儿的地方，压根检查不出来！”
　　足足过去几分钟，当唐停以为谢昀杉在暗自懊悔把松松交给李蓬时，却听他“哦”了一声：“那唐警官，麻烦你帮松松办理下托运，送到杰克逊来，费用也是我付。”
　　屏幕那边忽地陷入了安静。
　　“唐停？”谢昀杉纳闷叫他。
　　唐停不知在想什么，屏幕上的脸渐渐地失了笑意，他沉默了片刻，最后笑了笑，说：“不用了，来回那么多天，狗吃不消。”
　　他像是征询意见般再度问谢昀杉：“你确定不回来？”
　　谢昀杉丝毫没有犹豫，给出了肯定回答。唐停言简意赅留下一句“那没事了，松松我帮你带，注意安全”后，没有再等谢昀杉的回答，当即挂了电话。

　　谢昀杉头晕乎乎的，被挂了电话也没多少反应，身体全叫躯体化症状给支配了。他没力气去想李蓬到底把松松怎么样过，也没法去想唐停最后莫名冷淡的态度，自然也想不起来要告诉唐停，让他不要把杰克逊正处于风暴区的事情说给月杭清。
　　他只是在和月杭清打完那通电话后，就觉得浑身都难受。
　　谢昀杉倒在床上，阖上双眼，任由光打在自己身上，意识却逐渐坠入到黑暗里去。
　　这一觉睡了不到六个小时，但格外地黑甜。当谢昀杉睁开眼，竟是意想不到的神清气爽，这是他近几周都没有体验过的状态。
　　他坐起身，酒店床单的触感又滑又凉，空调对着床已经吹了一整晚，就连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也凉得厉害。谢昀杉打了个喷嚏，默默关了空调，从行李箱找到睡衣，洗了个澡。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根本不用他叫餐，酒店的服务员已经妥帖地把餐车送到了门口。谢昀杉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叼了块面包在口中。看看外面的天色，万里无云，阳光迎面铺下来，叶子都被晒成了焦黄色。他正欲换上手机卡，却见晚上十点多时，有人给他发了几条消息。微信名是个很简洁的“唐”字。
　　谢昀杉解锁手机，点开看了看，是几张松松的照片。睡前没有见到的伯恩山犬，唐停认真地拍了好多张给他发了过来。最后一条是个三十秒的视频，与照片的发送时间相隔大约半小时。
　　松松在一个亮堂的大厅里，被穿着深蓝色警服的众人围着，从左边跳到右边，又从右边跃到左边，玩得很是欢快，狗爪子“吧嗒吧嗒”地在光滑的白色地砖上来来去去，大厅墙上“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在背景中岿然屹立。
　　在大概十五秒的时候，手机悄悄换了角度，对准了一个站在大厅门边的人。那是唐停。
　　他站得笔直，五官轮廓立体端正，眉骨硬朗锋利，白衬衣的下摆扎在深蓝色警裤的裤腰中，隐隐可见劲瘦的腰身和精悍的肌肉。他正不急不躁地看着松松和众人玩闹，左手拿了手机，用一根手指顶着转着玩儿，稳健地丝毫不介意掉下去；缠在右手上的的牵引绳是可活动的，绳子拽了好长也没有把松松拽回来，它快活得实在是有点儿乐不思蜀了。
　　镜头里，唐停忽然目光一转，与手机外的谢昀杉直直对上了视线，他瞳孔极黑，目光如炬，像是知道屏幕外的是谁，缓缓勾起了一个了然的笑容，谢昀杉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下一瞬，却见画面剧烈一晃，有人在离镜头很近的地方慌张地说：“唐、唐队，我不是......”
　　可能是唐停面色极其冷峻，拿着镜头的人以为唐停不愿意入镜，想要仓皇道歉，却见镜头忽然稳住，对准唐停，他随意笑了下，说：“拍就拍了，我有那么可怕？但是不能外传，听到没！”
　　那人轻轻呼出一口气，扬声笑道：“知道了唐队！”

　　但是说好不要外传的视频，此时却出现在了自己手机。谢昀杉长按图片和视频一一点了保存，换了电话卡拨出了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接起，说来也巧，当话筒里传来说话声的时候，那声音恰巧和门铃重叠在了一起。谢昀杉开了门，门外站着两个身穿橙色冲锋衣、背着背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金发蓝眼男子。一见谢昀杉，他们连声欢呼：“wow！我们的fox又回来了！”
　　他们的中文竟是无比流畅。谢昀杉一一和他们拥抱，微笑着说：“什么时候出发？”
　　“就现在。”其中一名男子举了举手中的GPS定位仪，指着上面一个红色的位点，“咱们的车还停在基站，风暴预计两小时后成型，我们要先去基站带好雷达。”

　　这二人是一个叫“F”的队伍的一员，这个F队总共有十个人，是美国著名的追风者队伍，哪里有风暴，他们就会出现在哪里，而像这样的队伍美国还有很多。
　　谢昀杉是F队内唯一的中国人，为了表示谢昀杉的珍贵，队员们给他起了“fox”这样一个代号，寓意着希望他能够像狐狸一般，在风暴里自由穿梭来去。
　　这两个外国男子则是一对亲兄弟，年长的叫Tom，另一个叫Sam。
　　现在的美国人已经大部分都不会起这样的名字了，并且Tom和Sam凑在一起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谢昀杉后来才了解到这对兄弟小时候在中国读过几年书，知道中国小孩的英文教材上最广为人知的名人就是叫Tom和Sam的两个小人儿，所以才给自己起了这么个代称。F队里还有两名女队员，他们在兄弟俩之后加入的，Tom和Sam丝毫不脸红地把Amy和Lily这两个名字安给了她们。很是叫人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说

　　一直在准备的事情在这两天终于尘埃落定啦，也祝各位宝子都能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