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风暴》baiaaa

11、Chapter 11

　　“为什么F队会同意中国人加入？”
　　“为什么你们会让他一个人进入风卷区独享荣誉？”
　　......

　　艾伦不可置信地瞪眼，双手叉腰：“独享荣誉？你们搞歧视那套搞上瘾了是吧？”
　　这些记者干啥啥不行，捕风捉影第一名。说话做事从不过脑，气得艾伦脸黑成个炭：“你以为进入风卷区是什么很随意的事吗？那是随时都有可能丢命的！”

　　嘭！
　　他把门重重阖上，将记者们留在外面，转而黑着脸拉起谢昀杉的手对着光看：“你什么时候受的伤？这么严重怎么一点儿也不处理？”
　　谢昀杉把手抽回来，神情冷淡：“没事。”
　　“怎么能没事？”艾伦急了，到处找医疗包翻酒精，“你这得消毒才行......”
　　但酒精全用在了受灾的人身上，找到的全都是空瓶子。艾伦拽着谢昀杉，无视他微微的挣扎，把他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冲了冲，鲜艳的血迹和着碎木屑被冲了下来。

　　他直呼心疼，谢昀杉倒是无动于衷，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他站在谢昀杉身后唉声叹气：“你简直......”
　　艾伦下意识想说些什么，但让他说什么好呢？责备谢昀杉对自己的身体从来不上心？还是让他不要这么消极？
　　但他没有任何立场，他也完全不了解谢昀杉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他又怎么能强求别人热爱生活？

　　门外的喧嚣声渐渐散了，Tom和Sam有时候也是插科打诨的一把好手，三言两语就能劝退记者。
　　他们转身进去的时候，只能看见一脸欲言又止的艾伦正亦步亦趋地跟在谢昀杉身后，像个期期艾艾想要获得关注的毛头小子。
　　Tom捂着心口连声怪叫：“艾伦，你还记得自己是个领队吗？你还记得自己已经快五十岁了吗？怎么看起来fox倒像是你的头儿似的......”
　　艾伦抡起拳头，作势要揍他：“滚蛋！年纪再大我也是你队长！”

　　然而这样的笑闹却好像没有引起谢昀杉半分的波动，艾伦和Tom偷偷去看他，只看见他脚踩在铁架子上，低着头用纸巾把皮靴鞋面上的泥垢一点点清理干净，露给他们的只有一张温柔冷漠的侧脸。
　　艾伦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这还是把他给惹毛了。

　　在他眼里，谢昀杉是个界限十分清晰的人，也不喜欢别人越界去管束他的想法他的行为。
　　他那不顾谢昀杉的意愿给他处理伤口的行为终究还是引起了谢昀杉的反感。艾伦一时间有点儿坐立难安。
　　Tom很识眼色，当即从配合艾伦的角色默默退下。艾伦捋了捋头发，觉得事情不能这样。他伸手去拍谢昀杉的肩膀，却见谢昀杉忽然直起身，背起挎包转身看他，面色沉静如水：“艾伦，车钥匙借我用一下。”
　　艾伦愣了，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你要去哪？”
　　谢昀杉紧了紧挎包的背带，又把相机包拎在手里，“我去龙卷风消失的地方看看。”
　　艾伦内心哀凄一片，心里全是不好的想法：
　　他不会被我烦得要跑吧？或者是又找到了什么危险的、人不能踏进的地方去冒个险？
　　他当机立断说：“我和你一起去！”
　　他以为谢昀杉会拒绝。
　　......不，以谢昀杉的教养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所以他应该会显得有些犹豫，表现出一副想要拒绝他又不好说出口的样子。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谢昀杉竟然点了点头，丝毫不介意地说：“好，可以。”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去采集一些照片作为报刊素材，你正好可以给我建议。”

　　艾伦喜出望外，连声说好。
　　或许是他的表情转变得太快，谢昀杉看看他，又看看Tom，表情奇怪地问：“怎么了？”
　　艾伦又连连摇头，忙说没怎么，心知谢昀杉压根不知道他内心有多么跌宕起伏。
　　他也算是狠狠松了一口气，放下去的装备包不出意外地又背在了肩上，他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晃了晃，露出白牙笑着说：“这事儿没我不行。”
　　他是队里唯一一个专业人员，而龙卷风成型前与消失后的这两个阶段都会有很明显的环境特征，需要专业人员来辨别。谢昀杉点点头，率先向外走去：“那出发吧。”

　　这时，仓库外却忽然传来一连串的敲门声，急促而猛烈，敲得铁皮哐当作响。谢昀杉敏感地动了动耳朵，止了脚步，抬头往外看去。
　　艾伦面色不善地大步上前，猛地拉开大门。
　　他原以为又是那些捕风捉影不罢休的记者，怒斥的话语已经积攒在了舌尖将要出口，然而打开门时，看见的却是一个神情惊慌失措中又带点怒火的黑发青年。

　　那青年身量颇高，面容俊秀，皮肤白皙。他穿着一件浅咖色的长风衣，里面套着灰色的英伦风马甲和西裤，脚踩一双高级定制的皮鞋，俨然一副精英打扮。
　　然而他的额头却布满汗珠，胸膛不断起伏，呼吸微微急促。润湿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显得有些狼狈。
　　艾伦看愣了。话含在嘴里半晌吐不出来。
　　不过再怎么狼狈，黑发青年也进退有礼，即便急躁也没有直接推开艾伦。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温润而文质彬彬，镜片后面黑色的瞳孔牢牢地盯着艾伦。
　　就这么等了十几秒，艾伦还怔在原地，那青年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不满地说：“先生，可以让我进去吗？”

　　或许是他的态度太过于礼貌，与艾伦想象中的咄咄逼人不相符合，所以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他竟下意识地想要挪开身体放他进去。
　　然而刚侧了个身，就听见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伴随的还有谢昀杉一句疑惑的“怎么了”。
　　艾伦立刻顿住身形，微微挪了挪挡住谢昀杉，不动声色地问：“请问您有什么事？”

　　他们的基地说是基地，其实只有这一个仓库罢了。这仓库隐蔽性很好，即便是在麦克斯小镇，也是没几个人知道的。更何况眼前这人是个外来者——他那特征性的黑发黑眼实在太过明显，他确信他没有见过此人，所以不得不提高警惕。
　　——因为他的队里全是些来自各国的小孩，他得确保他们出了麦克斯之后，没人会因为他们的追风者身份受到打扰。

　　然而他的警惕却被很直接地无视了。
　　对面那个年轻男子的面色在听到谢昀杉声音的一刹那忽然变得十分惊怒，他猛地一推仓库铁门，力道之重，就连艾伦也没能拦住。
　　门重重地撞在水泥墙面上，发出“哐当”一声！
　　“谢昀杉！你敢不敢再跑远点儿！”
　　谢昀杉听见声音猛地愣住，眼睛里浮现出几分诧异：“......哥？”

　　艾伦汉语不行，但“哥”这个字他倒是明白的。在月杭清越来越黑沉的目光里，他缓缓收起自己像母鸡护小鸡一样张开的臂膀，默默退到了旁边。
　　月杭清大步往前走，站定在谢昀杉前面，低头看见他的挎包和相机包，脑袋气得嗡嗡作响。他把电脑包换到左手，右手点他：“谢昀杉，你又要去哪里？！”
　　回答他的却是谢昀杉极为冷静的话语：“杭清哥，你怎么在这里？”

　　月杭清还没有从担惊受怕中缓过神来，闻言气息更加急促，他一把摘掉眼镜攥紧手里，向谢昀杉凑近几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重复：“为、什、么、在、这、里？”
　　“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非要往这么危险的地方跑？”
　　顿了顿，他猛地提高音量：“你要不往这里跑，我能来这里？你知不知道我看见报道说杰克逊有龙卷风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一句话落下，整个仓库都陷入了沉寂。月杭清讲的是中文，但他们或多或少都能明白他说话的内容。
　　艾伦招招手，仓库里安静如鸡的其他人都悄悄退了出去。

　　害怕......
　　谢昀杉沉默，直视着月杭清的瞳孔，那里面清清楚楚映着他的影子。他能感觉到月杭清的恐慌和后怕，也能看见他的指尖在不住地颤抖。
　　他没有说话，少顷，却是握住了月杭清伸出的手指，轻轻拽了下来，然后拉着他的手腕，把他带到了仓库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旁，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了下来。
　　谢昀杉伸手拿走月杭清的电脑包和眼镜放在桌子上，然后单膝跪地，握着他的手缓缓说：“......杭清哥，你是看到新闻了对吗？”
　　月杭清垂眼看他，这个角度的谢昀杉看起来十分乖顺，一点也不像是那种一声不吭往龙卷风里钻的人。
　　他不置可否，也不作回答。

　　谢昀杉等了几秒，看见了他哥眼里明明白白的不满与惩罚意味，知道他目前不想与自己说话，他轻叹了一声：“杭清哥，你不要担心，我真的没事的。”
　　听闻此言，月杭清冷哼一声，眯起眼睛：“没事？”
　　他拉开谢昀杉握着他的手，将手心翻到上面，指着手心里大大小小的伤痕，语气严厉地说：“你看看你这手，这叫没事？”
　　谢昀杉默了默，把手轻轻抽出来，再度将月杭清的手握住，伤痕被很好地掩藏在手心中间。
　　他晃了晃手臂，语气很轻：“杭清哥......”

　　月杭清顿了顿，微微叹口气，就着两人交握的手使了点力将谢昀杉拽起来，然后抬头看着他高挑清瘦的身姿，看他贴在额前湿漉漉的卷曲短发，看他逆着光有些模糊不清，却仍旧干净完美的面部轮廓，他那杂乱无章的思绪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他这个弟弟，从小就知道如何能拿捏他的命脉，每每他一撒娇，他就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气氛好似逐渐缓和下来，月杭清斟酌了几分，开口问：“......小杉，你怎么会加入这个......F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