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52章 笼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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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无念很忙，物理意义上的忙。
池婠吩咐的两件事，她都办了，可线索刚查到了点眉目，就全都中断了。
第一件，查长老团与杀人鱼的关系。
说到鱼，就要提到谢家了。四大家族中，张家有花园，池家有莲花池，筱家有竹林，而谢家就有鱼塘。
池无念小时候就随着池婠串门，因此她对谢家鱼塘有所了解，无论从记忆中，还是现在的鱼塘里，谢家都没有饲养过杀人鱼，何况像冰地河流之下那样大的杀人鱼，更是闻所未闻。
冰天雪地，鱼也会冬眠，杀人鱼破冰而出必定有契机。
池无念寻着她们外出阶段时，石堡内部的变动调查，发现早在她们回来的五天前，石堡突然少了很多人，而且他们不是任何家族中的成员，只是普普通通生活于此的民众。
这些人在同一天内，毫无预兆地失踪了。
接连下来的四天内依旧有人失踪，不过数量有所缓和，直至池婠与池无念归来，失踪人数才趋于平缓。
没错，就是平缓。
每隔半月，石堡内就会有两至三人失踪，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六年。由于都是普通民众，各大家族皆无所察觉，而民众们也已经习惯，且失踪之人多为娈童、赌徒、小混混之类，所以没有引起什么关注。
池无念猜测，这些人的失踪，与帮助杀人鱼破冰的幕后主使有所关联。
失踪人数突然激增的那段时间，失踪者什么身份的都有：学子、乐师、绣娘、商贩，甚至上街采办成亲之物的准新郎官……
从那之后，对方胃口大开，时间改为了每隔十日，人数也变成了三至五人。而距离下次的失踪时间，刚好就是金像完成之日。
线索断在了这里。
从数量上来看，杀人鱼的胃口很大，想要让它保持活跃，需要付出很大代价，而平时它隐于冰下，身体消耗较低，即便要进食，它自行捕猎就足矣生存了。
如果说谢家与长老团勾结，偷偷养着杀人鱼，然后在他们回程路上下手，虽然没有证据，但也可以说得通。
可六年里，消失的人去了哪里，他们怎么消失的，是长老团、谢家还是其他家族干的，或者都有谁参与，池无念一无所知。
第二件，查池家的可疑之人。
首先受到关注的，便是拜托池虎虎帮忙顶岗之人。
在石堡从事门岗这类差事，通常以资历深浅论职，每五年便会对他们进行一轮筛选。
此人成为池家的站岗成员，正逢上一次筛选时段，距如今也已经有了近五年的资历。他任职以来虽然表现平平，但也没出过什么错，在成员中也属于说得上话的老人。若不出意外，今年评选，他便能够升职为队长了。
生来平庸，余生亦平庸者太多了。
单论池无念自己，若非她出生池家，背后有家族的支持，站在池婠身边的大有人在。于众人眼中，各家的堡主年少时便能掌管家族之力，全仰赖出生好，若给他们一个机会，未尝不可胜任。
五岁娃娃兴许还来得及，可十几二十岁的就未必了。
家族会挑选出几个待选的继承人，从小进行培养，光从功课上就能看出谁更有耐心，当然，如果有谁天天冒着挨夫子骂的风险，还能继续上课的，那也是种本事。
品性、嗜好之类也在考核之中，到最后还要看几位继承人的团结程度。
池婠在其中不是最突出的，但她是最均衡发展的。
池无念从小跟在她身边，见过许多继承人因压力大而虐待自己的下属，可池婠从来不会。她将压力分散开去，像天平那样，哪方重了就往相反方向走走，如果天平摇摆得厉害了，她立刻就去修补。
有些时候，比起宣泄，省视问题本身，就足矣抵达答案了。
池无念看到这里时，只以“无趣”评价，她怀疑自己查错了人。
此人升职已经无望了，他心慌也好，心虚也罢，自接风宴事件后就再也未出现过。可即便查错了可疑对象，池无念也要将人找出来，池家办事，须得有始有终。
从行迹上看，这位拥有五年资历的老人告假有些频繁，说是为了回家照顾患病的老父亲。
什么病拖了五年之久？而且还是挑每月月末发病的？
池无念叫人去查，却发现他的老父亲也凭空消失了，问了几个共事的，都说只知道他的老父亲身体很差，但是从没见过他老人家。
“原本我们兄弟几个想着，去他家里慰问慰问，不过他都推辞了，我们也不好强迫人家呀。”
“他还是个孝子呢！有次我们都拿了东西上门看他，他说老人家生了病，害怕生人，在门口含着泪将我们劝走了。嘿！打那以后，我们也没再提这事儿了。”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呢？也许他趁着月末发了月钱，反而去找了姑娘呢！”
“或许还拿去赌了，也难怪老人家一病不起呢！”
“唉，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吧……”
正主失了踪后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池无念查他查得有些心累，便将目光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这下又有了收获。
其次受到池无念关注的，便是池遥。
池遥身为池婠的梳头侍女，做完日常的服侍后，便有大把时间。奇怪的是她正值年轻，却没什么爱好，也不善交际，认识的全是点头之交。大多时候她都呆在池家，偶尔出门拜拜佛，回来时会携带着头香味儿。
生活太干净了，池无念有种查无可查的感觉。
千人有千面，有她这样能对着鲁班锁折腾三天三夜，也能安静坐下来认真办事的，也有像池婠那样愿意一边处理公事，一边陪着她折腾三天三夜的。
像池遥这样年纪轻轻就烧香拜佛的，池无念还是第一次见到。
真正引起她关注的，是在金像引发的“天罚”事件后，池遥失踪了。
池无念调查过，死于天罚者都是大庭广众之下忽然起火的，三人有名有姓，皆有亲属认领，池遥没有可能在其中。加上池遥信神拜佛，又非多舌的性格，更不可能招惹上什么是非。
那她在此时失踪是因为什么？她当时看到了，或者听到了什么吗？
池无念拍了拍脸，为自己鼓劲：“池无念，能查到这里已经很厉害了，打起精神来！”
……
绿竹萧萧，影影绰绰中，有一抹淡青色穿插于此间，为竹林增添了几分轻快，细看之下，还有股若有若无的急促。
筱风陪着他家堡主在竹林间散步，散了有一个时辰了。
得亏他跟随了多年，双腿经得起折腾。不过也正是因为跟随了多年，筱风明白堡主逛竹林时便是他的休息时间。只是这次，他没能静下心来。
筱廷心里很乱，他对谢歌说的经文，是真的看到了，但他心中受到的激荡则另有其事。
历任堡主里筱廷最爱溜达，他敢说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趁夜黑风高之时进出各家族这事儿，对筱廷来说没什么难度，长大之后，尤其当了堡主之后，他便无法随心所欲地闲逛了，为了能维持这个爱好，他养成了轻盈的步伐。
堡主当到这份儿上，恐怕也是没谁了。
只是逛得多了，难免想去其他地方瞧瞧。
于是他走到了长老院，碰巧进了从未踏足过的密室，又正好看到了长老们非人的一面——用活人炼制长生丹。
他们将男女老少都关在几个笼子里，强迫男人与年轻的女人媾和，可能是正当年轻力壮之人，也可能是脏兮兮的乞丐。
笼中人蓬头垢面，双手双脚拷着锁链，嘴不能言。室内回响着的，是挣扎过程中，锁链相互碰撞而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而长老们在旁观看、谈笑、指挥，场面丑态毕露，令人作呕。
有笼子专门关了幼童，还有只笼子里居然全是怀孕的女人。
筱廷看到，长老们命人将唯一算得上干净的颜色——刚出生的婴儿，投入火炉中，所有荒谬、残忍、鲜血，就此全都燃烧在了火焰中。
大火照进眼底，将这一幕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上。
“筱风。”
“在。”
筱廷抿着唇，捏着扇子的指骨发了白，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才开的口，他问：“两位堡主进去多久了？”
“已有十日了。”筱风躬身回复，堡主的青袍映入眼帘，衣角小幅度地荡着，边缘细密的金线也跟着一闪一闪的，他提醒道，“还有二十日，他们便能出来了。”
堡主要顾虑的东西很多，筱风愣神地想，他时常庆幸自己只是个下属，只管按照吩咐去做就好了。
筱廷的声音云雾迷蒙地擦过耳边，接着他肩膀一沉。
“您刚才说什么？”筱风迷茫抬头，看见了收回去的扇子，而堡主似乎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我说啊，你家堡主我，今晚有事儿要办，但不能让人发现了，”筱廷晃了晃手中的扇子，面容松弛，语气却郑重，“所以到时候你就装扮成我的样子，待在屋里别出去。还有……”
筱风摸不着堡主想干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照做。“是，堡主。”他低头领命，眼中有两身青袍，一身是堡主的，另一身是自己的，他不禁有些骄傲，自己还是有用的。
每当堡主有什么安排时，筱风时常庆幸自己是个下属，他只管照着吩咐去做就好了。
风吹竹林，引得竹叶纷纷抖动，而那抹淡青色轻飘飘地，灵巧地离开了林子。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52章 笼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