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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尾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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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安说到做到,晚餐确实比平时丰富了不少。
上桌时他突然瞅见许秋筠手上的链子,总体蓝调,一看就价格不菲。中午的时候就看见了,只不过当成了许秋筠从鬼市淘来的宝贝。但自坦白以及许秋筠不经意地炫耀后,他那时细时粗的神经倏地串在一起,幡然醒悟。
这绝对是江寻昼送的!
不然为什么在家要戴手链,一天了都没摘下来。
他发现自己又被喂了口狗粮,嘴里的饭都不香了。
许秋筠不知道自己给周子安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此时的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正播到的一个选秀节目。
头发被揉了揉,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和他说了?”
许秋筠扬起头,看到的是还未移开的手掌,随后手一挪,江寻昼俊美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说了,他中午找我问的。”
江寻昼回忆着晚饭的情形,想来周子安接受良好。他走到许秋筠旁边坐下,和他一起看电视。
他不热衷看电子产品,通常电视播到什么他就看什么,他只是想和许秋筠待在一起,至于看什么他不在意。
但今儿有点不同,电视里播放着形形色色的男人,看着年纪不大,却搽脂抹粉,染着各种颜色的头发,耳钉项链,有的穿宽松的背心,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还有的穿渔网透视衣,什么都遮不住。
时尚前卫,潮到风湿。
江寻昼瞥了眼许秋筠,嗯,看得聚精会神,嘴里念念有词。
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几秒后,不咸不淡道:“好看吗?”
“啊?”许秋筠奇怪地看了眼他,江寻昼什么时候对电视感兴趣了?这是……要找他聊天么,所以找了个话头开启话题?
于是他说:“还行吧。”
江寻昼更沉默了。
昨晚刚在一起,今晚就去看年轻男人,这热恋期也太短了吧。
他把衣领往下扯了扯,用了点劲掐住新男友的下巴,把他掰向自己,一个深入的吻袭入唇舌。
许秋筠被突如其来的深吻亲得迷迷糊糊,这是两人第一次亲得那么深,唇齿相碰,他不自觉往后仰去,被一只大手禁锢无法逃脱。
他也没想逃脱,搂着江寻昼的背闭眼投入。
“那我好看吗?”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平淡,完全听不出醋意。
许秋筠被亲得晕头转向,殷红的舌尖还露在外面,像小猫吐舌,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含糊地笑着。
两人的嘴唇还贴在一起,他黏糊地蹭了蹭他的下巴:“你最好看了,我男朋友跟神仙下凡一样。”
江寻昼嗯了声,似乎满意了这个说法。
“他们肯定没你好看,不过我看的是他们的头发。”许秋筠乐呵呵冲他解释。
选秀节目最不乏五颜六色的头发,许秋筠看着满屏幕的红毛、白毛、金毛、各种毛,觉得这世界简直花里胡哨。
他感叹:“他们的发色太艳了。”
闻言,江寻昼这才施舍视线到屏幕上。七彩的发色从镜头前闪过,他问:“想染?”
许秋筠狂摇头:“不要,那些发色太花哨了。”
许秋筠还有说别人花哨的时候,江寻昼歪了歪头思索半晌:“是吗?我以为你就喜欢艳丽的。”
听了这话的许秋筠下意识想反驳,后又回忆了下自己那些要多闪有多闪,要多艳有多艳的衣服饰品,压根无从反驳,自己就是喜欢亮闪闪的玩意。
余光瞥见江寻昼注视他,嘴角噙着化不开的笑容,他就知道对方在打趣他。
他撇嘴:“你嘲笑我。”
江寻昼一派正经:“哪有,你很适合,怎样都好看。”
许秋筠盯了他几秒:“你这是哄我呢。”
江寻昼严肃摇头:“我不哄人,实话实话罢了。”
“你的头发是什么时候染的?”
许秋筠一怔,把几绺深蓝的头发卷到眼前,这问题让他陷入了回忆。
“好久以前了,我下山历练前,三哥拿颜料帮我染的,他说好看又不会太高调。”
“留了这么久。”江寻昼有些意外,照许秋筠的说法,这被现代人称为挑染的头发已经差不多有几百多年了。
如此超前的艺术竟然早在几百年前就被许秋筠他三哥掌握在手,着实深不可测。
“对啊,好看。那颜料里添了点东西,能一直保持不褪色。”
“是好看。”江寻昼勾手把他手里的头发解救出来,手指不动声色在对方指尖勾了勾。头发顺到脖子后面,露出藏在底下的深蓝。
两人不知何时肩抵肩,许秋筠察觉气氛有些变化,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像在等待什么。
江寻昼静静地看了他会儿,在对方抿唇时低下了头,碰上他的嘴唇。
刚要走进后厅的周子安透过窗瞥到这幕,脚步没停,直接来个大拐弯,顺手把毫无知觉的陈知一并拐走。
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莫名其妙被带走的陈知:?
深受小情侣伤害的周子安第二天就马不停蹄赶回学校,只求寻片安静地。
想了想,裘南算古董店的编外人员,知道了也没啥,周子安就把这两天的事情告诉了他。
主要是再不找个人发泄一下,他能憋屈到炸。同时给裘南打个预防针,以免下次来店里的时候看不懂形势,平白当电灯泡也不好。
裘南听完题都不做了,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逛鬼市那晚。”周子安撇撇嘴,同一个娱乐项目,别人捞到了对象,自己、自己啥也没有。
“那他们真有缘分,能被随机到一起。”裘南表示衷心祝福,为许哥感到高兴。
说到这个,周子安问他:“班长,你那晚是和秦月明在一块的吧。”进鬼市地点随机,这设定很坑人,同行的人被分开十万八千里地,想找都没地找。
裘南一介凡人,身边要没人遇上了事不好应对。
“对啊,我们分到一起了。”
“?”周子安抓抓头,不是,这随中的概率为什么这么大?
自己能和陈知待一块完全是因为他出发前系上的线,鬼市默认他们一起的,便给分到了一处。
不是他说,自从身边多了对小情侣后,他脑子在这方面得到了开发,以前丝毫联想不到的细节忽然连在一起,开通了条新电路。
不会是使了点小伎俩,走了后门吧?
绝对是。有预谋,早有预谋哇。
周子安觉得有必要让裘南知道,就把他的猜想和他说了。
裘南果然什么也不知道,真以为他们运气好:“还能这样啊。”
周子安点点头,紧接着他就眼睁睁看着同桌视线飘远,出神地在想些什么,周身缓缓冒起粉色泡泡。
“……”
他缓慢坐正身子,拿起笔写习册,从今以后他要当个寡情薄意的写题人,谁也别想打扰他学习。
一旁回味完的裘南察觉到同桌异常的沉默,觉得聊天时走神不太好,忙换个话题:“同桌你呢,你那晚和谁一起逛?”
问完,身旁的人更沉默了。
“我啊。”
裘南转过头,方相氏背靠着墙,翘了个二郎腿侧坐着,一手插兜,一手拿着书,实际根本没在看。
“你也去了?”裘南眨眨眼,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这位转校生不是普通人,知道鬼市并不稀奇。
裘南换了个问题:“和周子安随机到一起了?”
方相氏放下书,撑着头,笑盈盈道:“对啊,可有缘呢。”
“不是。”这话周子安听不下去了,转过身,“我们是半路碰到的好吧,不要随意篡改事实。”
方相氏歪头睨他,眉眼下压:“你就说是不是刚到两分钟就遇见我了。”
裘南左看右看:“就你们俩?”相安无事逛了一晚上?天要塌了海要涸了他俩要爱与和平了?
周子安:“……还有陈知,谢谢。”
“噢。”裘南又顺口问了句,“那你有买到什么吗?”他眼睛看着方相氏,自然话也是问他的。
“没什么,就是些灵丹妙药而已。”他随意地摆摆手,好似买的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眼睑下敛,挡住了神情,任谁都能看出他不再想交谈。脸上浮了层云雾般,叫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那晚就是这样,走到中途说离开一会儿。周子安嘴角一抽,心想走了最好,可没过会就回来了,准确找到了周子安的位置,继续和没事人一样搭话。
周子安问他买了什么,他说不告诉你。
稀罕,爱说不说。
周子安翻了个白眼,转回去写题。马上就期中考了,他势必要进前五,闲杂人等通通闪开。
上一次模拟测,方相氏这个不学无术的居然考了年级第三,这比英语没上一百都要令他挫败。
这人扮猪吃老虎,自己绝对不要被他压在下面,下次定要一雪前耻,他第三,自己就要考第二!
“谈恋爱必做的30件事……”许秋筠盯着页面标题喃喃道。
桃树上的花快要落完了,不过仔细一想也确实到时候了。桃树到冬天不愿生花,所以他把美人榻挪到了后院,躺在院子里试图抓住秋天的尾巴。
他半躺在榻上,手支着手机玩,贴在脖子上的头发弄得有些痒,便顺手撩到了后边。
如雪的脖颈扯出撩人的线条,桃树应景地将花瓣星星点点落在他身上,其中一片正好躺在了脖颈上,如同红梅开在了雪地中。
许秋筠不笑的时候,会有种疏离感,冷白的皮肤和瘦削的身形,透着丝单薄和脆弱。
打破这样的疏离仅仅只需要一个人。
一只手将花瓣拾起,肌肤的触碰让许秋筠一惊。
把手机扣在胸前,许秋筠仰头一笑,眉眼弯弯,落在江寻昼眼里格外令人心痒难耐。
与此同时盖下的是张毯子。
许秋筠顺从地窝在毛毯里,江寻昼总担心他着凉,自天转凉了就用担忧的眼光看着自己,在一起后经常提醒他多穿点,可自己已经很久没生过病了。
他往里靠,江寻昼顺势坐在空出的位置上。没等许秋筠说话,江寻昼就捏了捏他的脸蛋。
“不冷吗?”
“啊……”这时候说不冷是错误答案,“有点冷,刚想添衣服你就来了。”
许秋筠从江寻昼眼里看到了“不信”,但对方没说什么,放过了他可怜的脸蛋。
松前还轻轻揉了下,许秋筠怀疑他是故意的。
于是他伸手把他还未收回的手拉住,往下摸上他的脖子,那里比其他地方都要热上些。“你摸,是不是很烫。”
有时候江寻昼觉得他是故意的,但被那双干净澄澈,没有丝毫杂念的眼睛注视,就什么想法也没了。
手安分地放在上面帮人捂住,问:“在看什么?”
许秋筠缩回毯子里,只剩双眼睛在外边:“没什么没什么。”
其实他发现他和江寻昼恋爱后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依旧成天待在一起,一起出门一起吃饭,同处一个空间下各做各的事,只不过多了亲吻和拥抱。他在这方面没经验,不知道自己谈的对不对,想在网上找参考。
参考是找到了,不过都不太满意。什么一起逛街、看电影、吃饭、散步、旅行……
这些他们都做过啊。
还是在没谈之前。
许秋筠第一次觉得网络也有靠不住的时候,乃至于扫到“一起锻炼身体”“一起做饭”等离谱回答时看都没看就略过。
找不到合适的就按他们自己的来。
他问江寻昼:“你有想做的事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
许秋筠把脸从毯子里探出来,“就……我觉得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起吃饭、一起散步、还住在一起,”他伸出几个指头数了数,又顿了会儿,“这些没在一起前就做过。”
“没什么实感……”他话还没说完,江寻昼低下身来,手撑在他身旁,把人完全笼在身下。
他眯起眼,眼尾带了钩子,嘴角翘起一点弧度。这一笑,狭长的蓝眸媚态毕现,天生的媚性让他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发挥自身的魅惑。
“嗯?你想要什么实感。”比往日低沉的嗓音在许秋筠耳朵边炸开。
许秋筠不是第一次见对方放大的美貌,但每一次都如初次那般被勾得神魂颠倒。
“啊、额,”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把脸缩回毯子里,好不让发烫的脸被他看到。
啧,一到这种时候就脸红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嗯?”没得到回答的江寻昼又凑近了些,心态恶劣地催促他。
好看过火的脸再一次放大,杀伤力太强大,许秋筠愣在那不知所措。他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我、我想看看你的尾巴。”
“……”
江寻昼勾起的嘴角一僵。
“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你的原型。”
“鬼市那晚才知道你是只白狐狸。”
“我们现在谈恋爱了,应该能看看吧,不然我都不了解你。”
“变原型太麻烦的话,一部分妖形态也行。”
许秋筠星星眼般注视着他,越说越有底气,恋人就是该互相了解,自己是怎样对方一清二楚,可反过来他却不太了解江寻昼,所以他提的要求合情合理。
绝对不是他想看那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江寻昼从方才暧昧的氛围里跳脱出来,直起身,离远了些看他,发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沉默良久,他再次确认:“真想看?”
许秋筠点头。
江寻昼轻咳一声,拳骨抵在唇边,掩住嘴,视线望向别的地方,尽量忽视身下灼热的视线。
许秋筠余光间看到有什么白晃晃的东西一闪而过,视线越过江寻昼,九条长短不一的大尾巴在他身后晃了出来,来回扫着。
通体雪白的尾巴被打理得很好,没有一丝杂毛,看上去油光水滑,此时像孔雀开屏的羽翼在许秋筠眼前妩媚地摆动着。
许秋筠看呆了。
他张着嘴,不舍地将视线从大尾巴上撕下来,挪到江寻昼脸上,满脸期待地问:“能摸摸吗?”
江寻昼:“……能。”他能说不能吗?
眼前毛茸茸一大片,许秋筠伸手轻轻摸了摸那九条还在摆的尾巴,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毛发细软,比想象中的要顺滑,再往里能触碰到暖意,简直爱不释手。
许秋筠索性一揽手,能抱几条是几条,把尾巴们圈在怀里,头埋在白毛毛里使劲蹭,无数次幻想的画面终于实现。
幸福地原地升天。
这简直是毛茸茸爱好者的天堂!
江寻昼身形僵硬了一瞬。
尾巴是个敏感地带,是九尾狐法力强大的证明同时也是弱点,他很少在有第二者的情况下露出尾巴,更忌讳触碰。
他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放出自己的尾巴,精心梳理一番,以保证毛发的顺滑,起码不要乱糟糟的。
爱美不是所有狐狸的天性,但保持精致必须是。
可自己打理和被其他人碰总归是两回事,极少被他人触碰的地方此刻被揉了几番,灵敏的触觉带来的异样和刺激闪电一般窜上他的天灵盖。
江寻昼的手压在榻上,没控制好形态而长出的尖锐指甲陷入毛垫中。
他扭头看了眼许秋筠,对方在毛毛里吸得不亦乐乎,好在平时打理认真,尾巴现在还没有很乱。
他忍住把尾巴抽回来的念头,视线转向远方,开始琢磨着别的心思。
不料尾巴上的触感一空,一双手揽住脖子,脸上被狠狠地亲了一大口。
偷袭的许秋筠很是得意:“哈哈,别生气嘛。”
余光见江寻昼脸色有些怪,以为是自己的要求太过了,忙想着把人哄好。
江寻昼当然没有生气,摸尾巴是他允许的,但他可以不承认。他顺势把人抱在怀里,脸上不带情绪地说:
“生气了,你打算怎么哄我?”
尾巴是九尾狐的弱点,这个许秋筠不会不知道,自己现在颇有种恃宠而骄让恋人暴露弱点的感觉。他顿时有些心虚,带着讨好意味的眼光看向江寻昼:“刚才不是哄了吗?”
那个亲吻吗?江寻昼摇摇头,他可没这么好打发。
许秋筠抿了抿唇,半晌,慢慢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唇,又伸出一小节舌头舔他紧抿的唇缝,边回忆之前江寻昼是怎么亲的。
把嘴唇舔得湿润润的,江寻昼半点反应没有,许秋筠心里怀疑是不是自己吻技太差了。
可还没来得及退开,便被江寻昼收紧的手臂和唇舌堵住。
舌头撬开牙关,长驱直入,与舌尖勾缠,恍惚间,嘴唇好像被咬了下。许秋筠被亲得满心满眼只剩对方,眼角泛起水汽,睁不开眼。
每次亲吻,他会把眼睛闭上,因为江寻昼总会睁眼看他,爱意从瞳孔倾泻而出,如浪潮疯狂地席卷。
太炽热了,近距离凝视他承受不住。
会腿软,站不住,这是铁律。
模糊中,他悄悄眯了眯眼,想偷偷看下对方,可余光扫见那九条白绒绒的尾巴。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尾巴摆动幅度更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