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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检查身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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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热闹闹的火锅局结束,偌大的房子里清理机器人以极小的噪音工作着,厨房里洗碗机发出嗡鸣。
主灯被一只手关掉,紧接着隐蔽而微弱的光亮自天花板流出来,·见光不见灯,一屋银白与夜色融合。
夜色温柔,周思问感到眩晕的幸福,温凉的手指像弹钢琴一样落在罗易的手心,诉说着主人的雀跃。
他想起在二楼阳台听见的对话,“齐助今天在楼下说医院里你和他说的话,和毛毛有关吗?”
罗易没想到他听到了这段对话,他是特意把周思问支开才说的。这段对话不用避讳人,主要怕后面李延权的狂言乱语落到周思问耳朵里,白扰得人担心。
手心里作乱的手指像是在催促他。
周思问肩头一沉,身后的人以一个极为依赖的姿势靠在他身上,两只手掌和他的腰紧密贴合,传来一阵暖意,紧接着他听见罗易说,“你不在时,毛毛是负责我病房的医生,我有很多时候不清醒,大多时候都是齐助和毛毛在沟通。出院的时候齐助问我,毛毛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严肃的部长大人也会和下属讨论恋爱问题吗,周思问好奇地拉着长音,一脸揶揄,“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他喜欢的大概率不是人类,也喜欢不上人类。”
“果然!我就说嘛,所有植物体都能看出来毛毛喜欢耀海!可惜人类看不出来,可怜的小齐。”
随云鹤在学校期间就不喜欢与人类接触,他只喜欢和同样成长经历的人在一起活动,认为族类是天然的划分,即使共享文化历史等等也不可能真正地融合。就像今天吃饭时提起培育中心儿时故事,随云鹤是不会就这一问题进行任何解释和介绍的,这在他心里是顶没有意义的事,比数工作餐米粒还没有意义。
罗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是我说的话不够明白,所以他不死心一定要撞次南墙。”
“可怜的小齐。”周思问同情,“不过我很好奇,小齐是怎么喜欢上毛毛的,毛毛每次见到他两个人都吵架,吵架超出感情来了?由恨生爱?”
“……可能很少有人对他这样不加掩饰地厌恶,觉得特别吧。”
齐拉德本人是某家飞船制造商的小儿子,除了刚工作那几年打杂因为资历低声下气过,可能这辈子都没吃过什么苦,更别提送咖啡被无视、送饭办公室的人装不在等等一系列问题,虽然那时随云鹤是因为周思问被逮捕的事记恨罗易顺便记恨了齐拉德。就这么一个顺便,齐拉德无法自拔地关注上了这个点火就着、不点火可以自燃的爱恨分明的白毛医生。
周思问闻言撑着罗易大腿转了个个儿,跪坐在罗易身上,罗易被他推到半靠着靠背。周思问背对着落地窗,月光从他身上倾泻而下,像一层圣洁的白纱,白皙的脸庞显出银盘一般的光泽,罗易漆黑的眼珠里分明倒映出清俊纯洁的脸。
“齐助因为毛毛的暴躁喜欢上他,耀海又是为什么喜欢上了毛毛呢,虽然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明白怎么意识到自己的喜欢不是朋友兄弟之间而是另一种。”
罗易随口道:“产生的冲动不一样吧,比如强烈的排他。”
“原来如此。”周思问摸摸下巴,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因为一瓶玫瑰果酱跟我闹别扭闹了一整天。”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好了,不笑了,我都快抓不住你了,你可别仰下去。我怕你们院长来交通部拉横幅抗议,我可找不到第二个周思问赔给他。”
这人三番五次地说这种话,周思问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别人夸他医术高明或者天赋异禀一类的他都免疫了,唯独罗易拿他当个宝似的保护着,他觉得害臊。
“你好像很崇拜我的样子。”周思问微微得意,听劝,换了个安全的姿势跪坐在罗易两腿之间,沙发空间有限,只能两个人半叠着面对面。
温情的欢声笑语后,周思问内心中萌生了对齐助受伤心灵的愧疚,“齐助今天这样,明天还要上班好可怜。”
餐桌上随云鹤的种种表现已经说明了偏向,更别提他对于齐拉德可能迟钝到没有感受到任何示好。耀海和随云鹤的关系已经是几个人里默认的,周思问此刻无比赞同旁观者清这句话。
罗易被周思问不正确的姿势踩得发麻,抬了抬大腿,“宝贝,先可怜一下我,我明天也上班。”
在大腿上被颠了两下,周思问动动脚趾发现自己正踩着罗易大腿内侧的软肉,“抱歉!”周思问猛地抬起身,一只腿去踩地,他两只胳膊没地方借力,一个不留神就失了平衡,两只胳膊抓了半天也没扯到个结实东西,晃了几个来回没稳住。
那可是拿手术刀的手!
罗易被他吓一跳,想都没想就伸着胳膊去拉,结果周思问一个猛冲毫无控制地栽回了罗易怀里,冲击力不小。
“嘶——”一阵酥麻从大腿上至顶后脑勺,罗易发出一声低哼,条件反射抓紧了手里握在的周思问的一把窄腰。
周思问被抓得一缩,“啊——别别别!痒!痒!”
“你自己来看!罗易,这就是证据!”
周思问光裸着上身,几颗水珠顺着白玉似的腰腹滑落,浅浅的肌肉痕迹在温泉旁的小灯照耀下显得分外紧致,他指着自己腰侧谴责,“刚才你就是掐我了,别不承认。”
医生应当是有特别的辨认方法,严谨且科学,但是罗易确实没看出来哪里是指印。
蒸汽把人熏得白里透红,肤如凝脂,与周围幽兰的发光草形成鲜明对比,视觉上极大的刺激到罗易。水面缓缓泛出波纹,罗易慢慢靠近,漫不经心地将湿发一甩,眉眼锐利,高挺的眉骨在此刻发挥了最大作用,让这张英俊的脸显得神秘而惑人,“我看看。”
哗——
周思问转过身,撑着温泉边的石头,因为这个姿势肩背肌肉拱起,他回过头用下巴示意看后腰。
罗易摸上去,问:“在哪儿?”
周思问扭着头,背上薄薄的肌肉因为这姿势跟着凸起来,因为很瘦的缘故,快三十岁的周思问身材还像青涩颀长的少年人,时常给罗易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他自己费劲找也没看到,啧了一声,应该是泡温泉活血就没有了。
“消下去了,但是就是在这儿,刚才有个红印子,拇指的形状。”
“没有了?”罗易自背后压住周思问,压迫感十足,心跳在潮湿的水汽中加速,分不清是来自前面的人还是后面的人。
“那周医生是在污蔑我,知不知道诽谤罪要进去蹲多久?”
“要摆出官员的架势教训我吗?”周思问伸出手指摇了摇,笑着说,“医生验伤了,我要拿着证据去告你。”
温泉盛着星星月亮,置身其中仿佛醉梦星河,周思问垂在身边的一只手搅散了满池星星,他毫无保留地靠在罗易怀里,动作很轻,像蝴蝶降落在灼热的胸膛,那份依赖只有接住蝴蝶的人才知晓。
“告我啊,你要怎么解释?”
立体深邃的眉眼低垂着,凝结在怀里人身上的眼神深情无比,薄唇擦过周思问后颈,低沉的声音裹挟着热气吹到周思问耳朵里,“是谁弄伤的你,怎么弄伤的,什么情况下弄伤的,为什么会伤到这里,可以场景复现吗?”
好麻。
周思问侧过脸嘴巴微张,正要说话,却很快被罗易追着贴上来,呼吸灼热,脸贴着脸,仿佛永远不够地亲昵。
两个人恨不得融化成一个人,周思问一手抚摸罗易脸颊,故意压低声音抱怨:“是我未婚夫弄伤了我,我坐在他腿上,他怕我掉下去抓着我的腰,因为他力气太大了,捏得我很疼,你要和我复现吗?”
罗易捕捉到一个关键词,他含着笑问,“未婚夫?”
罗易还在亲他耳后、脖子、锁骨,嘴巴不停地流连在湿漉漉的各处,他们近来极少亲近连接吻都很少,像结婚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样缺失激情地生活着,早安晚安,偶尔对上眼神一个温吞的拥抱足矣。
周思问听到他笑,自己也闭着眼笑,说话轻地像撒娇,“对,未婚夫。”
两个人在温泉池里扮演一对陌生人,仔细一听话里却暗藏情愫。
“这个年纪就结婚吗?”
“年纪也不小了。”
“我听说医院里的教授们结婚都很晚。”
“遇到合适的当然要抓紧。”
“周老师这意思是好事将近?”
“快了。”
“大概什么时候?”
“……某个阳光明媚的下雪的冬天。”
“在哪儿?”
周思问犹豫道:“秘密。”
罗易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语气不善,“邀请我参加婚礼吗?”
“嗯,这个嘛……”周思问想说我考虑考虑,但是被身后的人不满地追着亲,这可能是贿赂,所以周思问改了口。
他哈哈大笑,想到自己一个人分饰两角办婚礼的滑稽场面,“邀请啊,一定会邀请你的。”
罗易把周思问转过身来,掐着腰带到池边坐好,像突然从这场拙劣的扮演游戏中脱离出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我会等你的,别反悔,行吗。”
水面逐渐归于平静,月光在跳舞,矮草在颂歌,寒冷的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带不走一点热意。
“嗯。”周思问压抑着呼吸,嘴角翘起来,指关节分明的手把罗易耳边的湿发拨到耳后,紧接着是额头。
罗易的脸很窄,脸上的脂肪很少,所以五官深邃立体,褪去了青涩懵懂,骨骼分明的脸和藏不住的锋利让周思问心动得不知所措,肾上腺素叫嚣着。周思问静静地望着他,心底埋了许久的那点欲望正在极速膨胀,一串火苗从四肢百骸刺啦地烧起来。
他咬着嘴巴,想了想,揉了揉耳朵,终于鼓足勇气两只胳膊圈住罗易脖子,小腿在罗易后腰处磨蹭,话也不挑明,“行吗,想试试。”
“你上次说病好了,我要看看康复效果。”
他说的是导致他们分手的那事。亲吻、拥抱、爱抚每天都在发生,但周思问对最后一步耿耿于怀,他们十八岁那年也是在这里停住。
说实话,他有些紧张,他怕罗易心中的阴影没有消失,怕自己自讨苦吃,怕罗易骗他。
冰冷的大理石,对着跪下的膝盖,零零散散掉落在地上的药片,还有对不起,无数对不起……
因为这些错过的十几年,周思问很怕重蹈覆辙,要再次走散。
“什么程度算康复,医生?”罗易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刻提出,至少他以为会是更有仪式感的时刻,按周思问一贯的行事准则。他短暂地头脑空白,身体先一步给出回答。
爱人的眼神在告诉他靠近一步、再靠近一步,他的脸色不见丝毫紧张,挪动脚步几乎和周思问胯贴着胯,体温成为两个人共享的前奏。
周思问受过数不清的表彰,走到哪里不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一号人,稳稳当当独当一面的气势已经融在了骨子里。他早就不会因为这样幼稚的挑衅而脸红退却,“……听医生说就行,别多嘴。”
“好。”罗易挑挑眉,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