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可及》邵鹿南

3、第3章

　　赵一贝就在家门口附近晃悠了会儿，待情绪平和些便赶紧回家了，不论怎么不爽怎么叛逆，她心里都还是忌惮母亲的，也怕太晚了不安全母亲担心。

　　这个周末在家度日如年，唯有闷头学习才能打发点时间，也唯有这样纪云才能气儿顺些。

　　周一一大早五点钟，赵一贝就迫不及待上学去了，走之前还去胡同口给妈妈妹妹买了包子油条放在桌上，这个季节的五点钟天还黑朦朦着，即便穿着棉衣戴着围巾都还感觉得到冷意，她背着行李本想打个车，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个月的零花钱就剩三百块，她还想买个圣诞小礼物给Shin。

　　感受到身后一直有车灯照着她，温温暖暖的，她脚步不紧不慢，偶尔回头看一眼，灯刺着眼也看不清是什么车，只是这车一直跟着她快到学校才停下。她一路都在想着，Shin大概已经收到他那封新寄出的信了吧，会加她微信吧，要交换照片么，他们……圣诞会见面的吧？

　　紧张又雀跃，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校门口。她微微跺着脚在门卫处签字登记，紧跟着身后就被一个高大物挡住，暖暖的，是有人贴近了的温度。

　　赵一贝回头，对上了李希元的眼睛。

　　他今天戴了顶黑色冷帽，盖住了一头不守校规的发型，脸上透着分痞气，见赵一贝转过来，他眯着眼假笑两下，脸突然又阴了下去：“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赵一贝一时语塞，她没想告诉他她周末没把手机拿回家，只冷冷地错开身，往宿舍楼走去。
　　“你站住。”他稍稍加大了音量，引得周围三两个同学回头。

　　李希元抓住赵一贝的衣袖，她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他忙换了语气：“不儿，我意思你等等我哈。”
　　“这位同学，我和你不熟吧。”
　　“您好，我叫李希元，高三二班，enfp，天蝎座。”
　　上礼拜林柠刚跟她普及过这个知识点，当下最流行的MBTI16种人格测试里的一种,这种e人和她是截然不同。
　　“快乐小狗？”她回想着那几个类型。
　　“哈？”

　　赵一贝突然想起林柠说的，脑子里就蹦出来了怎么一句。她和林柠只差一个字母，却是完全不同两种性格，林柠还说和赵一贝完美匹配的应该是enfp，因为enfp是快乐小狗，而赵一贝这种intj阴郁压抑的性格十分需要一个快乐小狗。

　　“没什么。”赵一贝想把这茬略过，无奈李希元竟接下了话茬，他似乎反应过来了：“大狗吧，男人不说小。”一句话把赵一贝说脸红了，她似懂非懂。

　　“说说你呗赵一贝。”
　　“你不都知道名字了。”
　　“不公平吧，我说了那么多。”
　　“几班不是你也门清。”
　　“揶揄我？”

　　赵一贝勾勾嘴角，她觉得这个李希元还挺有意思，至少不蠢，她不喜欢蠢的。

　　“行，还知道笑呢，我以为您们i人不会。”
　　她瞥了他一眼，他根本毫不在意露馅这件事，关于赵一贝的基本信息他早就了如指掌，平时没少买通她的好闺蜜林柠，他还知道她是摩羯座的，传说中最冰冰冷的星座，配上intj简直buff叠满。但其实李希元心里根本不信这些个星座啊测试的，不过找个话题好切入罢了，毕竟是真的不好切啊，眼看都快毕业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学霸的脑子就这？”李希元也忍不住揶揄。
　　赵一贝反应过来，是没回他信息的事。“周末太忙没看手机。”
　　“我不接受这种糊弄人的理由。”
　　眼看这人油盐不进，赵一贝不太受得住这样的直球。

　　“看到了不想回，还非让人明说吗？”
　　“那这个我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哪里来的普信男。”
　　“？hold on hold on，信咱认，但我寻思不能算普吧？”他摊开双臂假模假式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故意来个西海岸rapper手势，本意只想逗她笑笑而已。
　　“油腻。”

　　赵一贝确实被他逗地笑了两下，不过转瞬就又收住了嘴角：“我到宿舍了，rapper请留步吧。”
　　“你。”
　　“我什么，你要进女生宿舍？”
　　李希元吃了个瘪，帮她把背后的行李包拎上台阶，目送她进了宿舍楼。

　　现在时间还早，才不到六点，正常李希元都七点半才出门，要不是最近才摸清了赵一贝每周一都会五点半到校，他才不会这么早起床，刚刚在车里还一路帮她照着灯，密密麻麻全是自我感动。

　　宿舍的人这周末都没有回家，现在有两个还在睡觉，一个去了图书馆。赵一贝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刚把行李放好，林柠就从上铺探了个头出来。

　　“你吓死我。”赵一贝小声怨，她本来就心思不静，属实被吓了一跳。
　　“还好意思说，你手机关机放在这两天，是不是急着人家希少爷了？一大早哐哐给我发信息，问我你到底咋回事。”
　　“你不能把他拉黑么。”
　　“什么话，那是你们i人才会干的烦人事，拉黑人干嘛啊？你是有多讨厌他？”

　　赵一贝拉开抽屉把手机打开，果然十几条信息弹出来。她大致看了看，几乎全是李希元的，她还没来得及点开，就被下面那个显眼的好友申请提示给吸引住了。

　　点开信息，是一个昵称叫“深”的，头像是个很艺术的黑色人影，简简单单的白底黑影，像是一幅画，又像是照片。

　　Shin？应该是他吧？

　　赵一贝有些激动地站起来扒着林柠的床边给她看手机：“好像是他！他加我了。”
　　“谁？”林柠眯缝着眼看了会儿，脱口而出：“卧槽。”她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也不顾另一个小姐妹还在睡觉了，直接打开了话匣：“玩消失那个哦？赶紧加了问问咋回事来来来。”

　　“没有咋回事，已经破案了，是我妈把他的信拿走撕了。”
　　“啊？卧槽……那。”林柠忙扒拉着赵一贝的脸上下检查：“你没挨打吧？”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关于赵一贝会挨打这件事林柠都有心理阴影了，她之前只听说但感触并不深，直到有一次她带赵一贝出去逛街买衣服回来很晚还做了指甲，一进门纪云就让赵一贝面朝墙壁跪下，然后一下一下地抽她的脸颊，她白白小小的脸蛋瞬间肿得像发面馒头，给林柠都吓坏了，她哭嚎着求纪云放过赵一贝，却怎么拦都拦不住，足足抽了十分钟才停下。

　　那次过后赵一贝有一个月都没跟任何人说一句话，回到学校时美甲已经被卸掉了，眼神生无可恋暗淡无光，林柠心疼地每天掉眼泪，生怕她抑郁了想不开做傻事，每天寸步不离地陪着赵一贝，过了好久才缓过来，两人也都默契不再提那天的事，只是林柠心里超级自责，也再不敢约她出去了。

　　通过了“深”的好友申请，赵一贝犹豫着该发些什么过去打招呼，还没想好怎么说，手机便又响了起来，是李希元。

　　「去图书馆？」

　　「发错人了？」

　　「没有，你宿舍人都还没起吧？下来去图书馆待会儿。」

　　赵一贝突然想起那天的女生，想揶揄他两句让他找那个女生去，后来又觉得太刻意了又不是很熟，把对话框里打好的字又删掉了。她没有回复，而是往上翻起了聊天记录。

　　李希元周末一直在跟她说话，他还买了周日一个艺术展的票发给赵一贝，连问都不问直接就订了发来二维码，真是自以为是钱多烧的，她深深感到李希元和她不是一路人，却又暗自佩服他这样的，好像他永远有无尽的能量，也根本不怕被拒绝，就典型的“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这大概就是资本骨子里自带的自信与侵略感吧。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一下才不失礼貌。

　　「我周末手机没拿回家，不好意思，浪费了你的票。」

　　「好家伙，手机被你使出座机的感觉。」

　　「不过下次还是问问别人再买。」

　　「问问就可能不让买了。」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赵一贝再一次被逗笑。她用意念回复了最后那条，拿出英语书准备背单词，把手机暂时放到了一边，然而才背了十个就又把手机打开，她不自觉地点开一个对话框，那里依然只写着已添加对方为好友，可以开始打招呼了。要打招呼么？可他怎么还没给她打招呼，还没起床？

　　赵一贝从来都不是一个主动的人，一直都是被动交友款，她也好想像李希元那样大大方方的想干嘛干嘛，可惜她做不到。对话框看了又看还是关上了，另一边李希元的信息还在跳。

　　「你喜欢什么颜色？黑？」

　　「你还在楼下么？」

　　「不然呢？主人没发话啊。」

　　「……什么主人？」

　　「快乐大狗？」

　　此时上铺的林柠又探了个头出来：“你笑什么呢？跟你那深深聊起来了？”
　　“没有，他还没说话。”
　　“可能太早了还没起吧，然后呢？你也没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啊。”
　　“哎呦喂，信都写了快三年了，不知道说什么？快收起你那无谓的自尊吧！你就发个表情包，say个hi，能死是咋的？”
　　“再说吧。”
　　“我她妈……”林柠翻了个大白眼：“算算算了，我看你还是踏踏实实跟希少爷吧啊，我感觉只有他能适合你这种性格——话说你跟谁聊呢？不会是希少爷吧？”
　　“你给人起的难听名字？听着跟肉夹馍似的。”
　　“哈哈哈哈，还真是啊！我就说谁在这一大清早逗你咯咯咯笑呢，哎呀某人这铁树开花，一下子开俩？”

　　赵一贝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纠结要不要下去劝李希元回去，这么冷的天，一直让人家在楼下喝西北风也不好。

　　她披好外套准备下楼，林柠却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哎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瞎说的啊不一定对，就是有没有可能这个“深”其实是李希元小号啊！所以跟你聊着的时候没法切回去跟你打招呼，你看啊，Shin，Shin=希元？音译？是我脑洞大吗！你说你的这个笔友，他有没有可能就是希少爷啊？啊啊啊这也太好嗑了吧！”

　　赵一贝拉门的手突然僵住，她回头瞥了林柠一眼：“你要是没睡醒，就再去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