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亡彼界》东行及暮

7、穿叶阳光

　　她干净利落地拿出酒精给人消完毒后非常完美地用绑带把血给他止上了。火守波紊乱的呼吸变得平缓起来。

　　女孩见状也松了一口气，坐回了座位上。

　　宸徽的视线追随着女孩回到原位，又低头用圆润的指甲轻轻拨弄火守波指腹沾染尘灰的团团纹路。

　　“…我刚刚睡过去了？”这是火守波醒来的第一句话，看来他对刚才的事一无所知。

　　女孩听见火守波的声音，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默默盯着窗外。

　　“哥们儿，你那是失血过多晕倒了…”宸徽压低声音，向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车站，希望帮助他了解现在的情况

　　“是吗…”他挠挠头，看向窗外。此时列车已经停下了，车门也已经打开，他见状赶紧拉着宸徽就往车下跑。

　　宸徽转头看向了女孩，他在奔跑途中经过她的位置，顺势拍了下女孩的肩膀。

　　女孩突然从沉思中惊醒，她看了看你，用手撑着座位起身，毫不犹豫地跟上你们下了车。

　　“车站…下面，是这里吧。”火守波看向了车站中一个通往楼下的楼梯。

　　飞速下车后扶托住火守波的一只手，有些担忧他的身体"应当是了吧…”宸徽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里面一片漆黑，火守波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明，惨白的灯光照在台阶上。

　　三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地缓慢下楼，沉重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车站中格外明显。

　　宸徽随着越往下走，便更加注意着周围出现的一切和耳边异样的声音，随时看顾着身边人。

　　地下一层的氛围更为阴森，白色的墙壁有些破旧，脱落的墙皮掉在地面上，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来人了。

　　一道身影从眼前的昏暗中闪过，极为敏锐的女孩发出了一声惊呼，加快脚步往两人身边靠了靠。

　　“有人…！”

　　“是谁…在这里？”女孩的声音带着颤抖。

　　宸徽看向那道身影的方向，不动声色的挡在火守波的前面，并试图留意女孩的位置，环视周围希望再找到那道身影

　　“放心，我不是鬼，虽然和鬼差不多。”面无表情的女人这样说着，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告诉我你们的身份，所有人，别逼我用读心。”

　　【谎言拙劣，如果可用，以此敏捷身手暗中发动收益极高】

　　宸徽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

　　“您知晓我们的身份后…要做些什么呢”

　　“后门打开，还需要一头狼的命。”她冷言道，带领你们来到那所谓的后门前。

　　“谁是狼，自觉点，我已经等待了很久了，如果没人承认我会把你们都杀了。”

　　火守波已经在宸徽身后沉默很久了，这时，女人突然看向火守波。

　　“我认识你，连续七个里世界的存活者，时曜？是吧，你这次是什么身份？”

　　“…你也是狼，凭什么要我去送死？”火守波思考了片刻，抬眸望向女人。

　　“呀，都是狼？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杀掉其它神和民，后门也会打开，进入后门，就可以顺利回到表世界。”

　　女人的目光扫过几人，最终落到了女孩身上，眯眼道：“你又是什么？”

　　“啊…我是…狼。”女孩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要不你们，将我杀掉…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好啊。”女人轻笑一声，宸徽看见她在逐渐狼化，长出了狼的皮毛，手也变得像狼爪似的。她正在缓缓朝着女孩靠近。

　　宸徽微微怔愣，几乎想要挡在了女孩面前去格挡的面前人将要到来的攻击，却见她坚定的眼神似乎在告诉自己，她已经决定牺牲。

　　女人有些不耐烦了，瞥了一眼宸徽。“你挡在这旁边干什么？想替她去死？”

　　“请不要这样…”女孩摇了摇头，用仅剩的手臂推了推宸徽“你们的生命比我有价值，那我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我只是还有一丁点疑虑…每一次这门都是如此打开吗”

　　“只要杀夠足够的狼或者狼杀掉所有的神民？这和狼人杀的规则完全不一样”

　　宸徽一边拖延着狼化的女人，一边想再看这女孩几眼。

　　“再说了…”她抬起了头，不知在望向何处，“我也想去陪陪，我的朋友了，我并不是不珍惜生命，我只是…”

　　“你在怀疑我所得到的世界规则？”女人看向宸徽，狼的目光阴冷又狠戾。

　　“我只是觉得，至少要先确定这样能成功再去做，不然如果杀死了一个同伴，反而让胜利条件失去了一部分，我也只是想平安离开”

　　“那你又是什么身份？神？”女人向宸徽步步紧逼，狼瓜蓄势待发。

　　“如果是神，我何必护着狼呢？”宸徽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我们既然在同一个阵营，自相残杀，总感觉有点奇怪”

　　“够了…”

　　宸徽注视着女人的利爪，却出乎意料的听见了火守波的声音，他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几乎是惊慌的伸手。

　　火守波似乎下定了决心，蹬腿扑向一旁的女孩，刚转换过来的利爪直接朝她的脖颈袭去。

　　顿时，鲜血四溅，女孩的瞳孔猛缩，但除了喉间不受控制的咯血声，一切显得那么静默，她安然看着火守波那惊人的狼爪捏断了她的脖子。

　　“都够了…一切都应该结束了…”火守波跪在一片血泊当中，麻木地起身，早已顾不上满脸的泪水。

　　宸徽沉默着往后退了一小步，没有打扰此时的火守波。

　　“我是影狼…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火守波看见宸徽后退一步，微微垂眸并没有去阻止，只是颤颤巍巍抬脚向那女人走去。

　　“下一步呢…”

　　“啊，谢谢你帮我解决。”女人很轻松地变回了人形，指了指后方，一扇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门内发出了刺眼的白光。

　　宸徽站在原地，没看见火守波的神情，他既是感到兔死狐悲的荒谬，又嘲笑着自己的最终失策。

　　女人抢先一步进入了那片白光，随后便消失在了门后。

　　“我再也不想忍受这些了…再也不想了。”

　　火守波自顾自地喃喃着，声音带着很明显的哭腔，宸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崩溃。

　　“你何必…”

　　宸徽走到了女孩身边，脱下外套遮住了她的脸，又走到火守波旁边，推着他一起进入那白光。

　　火守波最终还是没敢再回头看一眼女孩的尸体。宸徽推着他一起进入了后门，白光逐渐笼罩了两人。

　　表世界，两人同时在火守波卧室的床上醒来。他侧躺着，看起来已经醒了，但一直没起床。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清晨的阳光照在了你们的被子上。

　　宸徽本想说些什么，但他还记得火守波的泪水和崩溃，于是他只是轻轻抱住了他和被子上的阳光

　　“已经过去了，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

　　宸徽的手臂附在染上金黄的被子上微微搂紧了火守波，过于突然的灿烈使他的眼眶微微发涩。

　　“你现在眼前的阳光，已经不是里世界的阳光了”

　　火守波没有出声，只是又将头埋进了被子当中，闷闷应了两声。

　　“很抱歉，把你牵连进这样的事情中，我就是这么自私…”

　　“自私？啊…你能叫什么自私，没有你，我已经死八百回了，再这样赌命的情况下，还带着我这样的累赘，真的足够仗义了”

　　宸徽隔着被子拍拍火守波的肩膀，触感的失真亦如他语调的故做开朗。

　　“哥们儿…我们总是在失去…但我们总还有拥有的剩下的一点儿吧，比如说今天上午这么明媚的阳光…和你保护住了的我”

　　“无论是哪里，我就算当个废物，也还能勉勉强强陪着你走”

　　火守波抬头望向了窗外的阳光，阳光的确很明媚，透过树叶，穿过窗户，又照进卧室里。

　　“嗯…都结束了。”他犹豫片刻，又抬眸看向了宸徽。

　　此时，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