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side

7、客户

　　我几乎和老徐同时到。跟看厕所的老大爷打了招呼，我就坐到位置上忙东忙西，中午又要去当说客。

　　人陆续到来，宣姐看到我两只熊猫眼的时候，笑得哼唧哼唧的。见我不理她，一甩头对美少女说：

　　“走，跟姑奶奶见客户去。”

　　想着早上的事，我心里正有气，心想，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猪啊。她话音刚落，我一回头拉住小田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走，跟奶奶见客去。”

　　“你别跑！”宣姐扭头奔过来。

　　正闹得慌，老板开了大门，一句话就平息了战火：

　　“全都给我见客去！”见我们木在当场，又补了句，

　　“还杵着干什么，都给我机灵点儿！”

　　老徐的茶水喷了一地。

　　我这次要做的单子是体育用品，要找的客户是市中心几家新开的健身房。一般来说我们请客吃饭的钱都能报销，但是路费，除了个例，只报公共汽车费。

　　可是这些费用都是做成单子之后才能报，也就是说，定额没完成只能自己包里掏钱。正是因为这个条件太苛刻，当初公司成立的时候走了不少人，于是后来改了规矩，没做成的，也能报销40%，只是必须提前报知规格地点，等老板定夺。

　　我查看了所有装备，没有漏掉的，敲门走进老板办公室。

　　“老板……”

　　“老板……”我看见他没抬头，又继续。

　　他正忙着写些什么东西，我只好呆着等，谁叫我是打工的。

　　等他忙完，我又叫了声，他这才松了松肩，拿起一份文件头：

　　“你给的报告我已经看了，你的规格没问题。”

　　我松了了一口气，正要开溜。

　　“不过……”

　　我规矩地重新站好。

　　“这个‘意外之路费’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啊，老板，您想想看我见天的客户有3个，吃饭是避免不了的，要是他带个什么家属之类的，又恰好没有私车了，我总不好和占他们的位置吧？”

　　“你的意思是，你的路费报销里面要加上出租车的费用？”

　　“呵呵，老板高见……”我心想，是啊，谁叫这次的单子下来这么慢，城里的几家健身房刚开张，我们人手又不够。为了抢占市场只能硬着头皮上，一天见三个，来回坐公共汽车能赶上吗？现在的客人又难伺候得紧，谁出门不是七八个小秘外加亲友团。我不多叫辆车，难道搭着他们去请客吃饭？那多寒碜。

　　“好吧，我相信你。要换老板了，我看你们也不容易，以后……”

　　见他要开始没完没了，我急忙说：“哟，时间到了，客户要等急了。”

　　得到允许我一溜烟地跑了。

　　出了门我搭上公共汽车直奔健身房。站在车上，看着坐着的芸芸众生，我叹到：哎，我有时候都佩服为什么这么严酷的社会环境，在这种人吃人，蛇吞象的社会里，还我有这种诚实的人呢？能为公司少一分钱，绝对不多用一分钱，请客吃饭都是剩了又剩。

　　像今天的客户，经过详细调查，凭借以往的经验，专门挑了这个时候去谈生意。除一家之外都有饭局，我就等于给公司剩了两顿的钱了。老板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不然怎么会如此相信我。

　　据我调查，这次的客户，一个胖子，一个矮个子，都是30多快40的年龄，我给他们的那七八个小秘送满了甜头。女孩子就喜欢些小东西，对她们这种靠着大树好乘凉的物种，根本不大缺钱，只要哄得她们开心了，一切都顺水推舟。在他们这两家筹办开业的时候，我跑了有不下十趟，只远远地见了一回老板。

　　其他时候都是和她们聊天，时常找些借口带点礼物。礼物也不贵，但非常别致，有好些还是我托人从外地带来的，这叫有心。有的女的心太细了，有时候都不知道哪里错了，就被一个巴掌印在脸上，有的时候稍微给点暗示，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地点，她会记你一辈子。

　　哎，真是麻烦。不过多亏了她们，这次我能顺利见到老板，而且靠着她们的枕边风，我想做成这两家的生意应该没问题，只是大小问题了。

　　只是最后一家有点麻烦……不过我也能赚不少了，微波炉和空调似乎在向我飞来。

　　我正一边美着，司机突然刹了车。我没站稳，还没等我抓紧吊环就直往旁边倒去，压在一个人身上，我顾不得其他，抱着他就惊慌地叫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周围一片笑声，司机是个落腮胡子，粗声粗气到：

　　“到站了！”

　　耳根有些发烫，这才发现紧靠着一个男的，我连忙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摸到你了。”

　　那男的话也不说，只看着我，眼里略到笑意，见我抬头惊讶了一声，也不拦我，随着人流走了。

　　这个人有模有样的，还挺不错。大概是个好兆头吧，我雄心勃勃地走进了第一家健身房。

　　果然我的计划万无一失，头两家几分钟就解决了。遇到那个胖子的时候，他坐在明显加固了的椅子上审视地看着我的项目表，我连忙向旁边的秘书装可怜。

　　她回我一眼后，笑眯眯地抬着那胖子的双下巴，一个一个地弹着，嘴巴都快伸到耳朵眼儿里了。一转眼那胖子就哈哈大笑着签下大名。在最后还回绝了我的邀请，我嘴巴上可惜可惜说个不停，心里乐得泛甜水，计算着是不是做个假帐把微波炉的钱给赚了。

　　我一看时间还早，干脆一鼓作气把另一家也签了，下午就不用再跑了。于是我潇洒地打了个的，在11点的时候来到最后一家健身房。

　　车子把我送到了大门口，我看着“吉睦健身”的牌子有些犯怵。因为这里是我唯一没找到缝下手的，唯一一个女秘书穿得比我妈还保守，看着我的表情就像是对着一对文件。

　　我嘴里的话一个也放不出来，而且总经理也从来没见到过。只是在我百般纠缠下，今天早上才给了我这么个机会，而且说过期不侯。

　　本来我可以不在意，但是当才那两家的定单，特别是那个老胖子的，少得可怜，离我实现家庭现代化还差一大节。这个健身房却是一个连锁店，在市里其他地方和外地都有不少分店，如果能借此机会打入内部，那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想到我的前途，我抚摩了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步迈进大门。

　　健身中心在二楼，这里地方不大，进门是一个长廊，几步后有一个大门，那里就是健身大厅了，它正对着中央广场，宽大的透明玻璃让人可以在健身的同时，欣赏外面的都市风情；左边是现代的洗手间入口，直往里走才是办公区域。整个健身中心是用不锈钢和玻璃零碎结合而成，就像是水立方的缩小版。

　　说实话，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嘴巴都合不拢了。要知道，打造一个昂贵的设计谁都可以，但是用普通的材料制造出高档次的效果，那就不是一般的水准了。有机会我一定找这个设计师帮我那蜗居改造一下。

　　那位穿着蓝色制服的女秘书在办公区域接待了我，询问过以后，我签字进入办公室。

　　居然还要签字画押，老子又不是会见主席，这是我对这个中心运作唯一不满的地方。

　　一个人正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处理公务，低着头，我看不清样子，不过看头形挺应该岁数不大。年轻人一般比较有冲劲，喜欢直来直去，心头急转，那我就来个先发制人。

　　“总经理，您好，耽误您工作的时间非常抱歉，我是XX销售公司的业务人员，很荣幸有这个机会和您见面。”

　　见他没反应，我继续说到：“请原谅我的唐突，我本人对设计颇有兴趣，看过您的健身房……中心，我觉得我们有着你们最需要的风格！”

　　“从你们的地理位置和风格看来，我想你们的消费对象应该主要是年轻的白领阶层。那么健身器材的需求应该在中高档之间，档次太低只会流失顾客，太高，加上维修费用的话，成本又过于昂贵。那么对于你们来说，中档次的产品可能是最佳选择” 见他停下了笔，我有些高兴，再接再厉。

　　他微微斜着头，仔细听着。

　　“应该来说，一般的健身房……中心，这样就可以明责保身了。不过，如果更长远来看，我们其实可以有更长远的发展空间。”

　　“哦？”他有了些兴趣。

　　“我们代销的产品不是国际名牌，但是，哪一个国际名牌不是有无数的时间和金钱堆积起来的呢？这可以是他唯一不足的地方，却正是你们需要的地方。以中档的价格，制作出接近高档的产品，因为节约了宣传费用，所以有着很大的价格空间。而他现代独到的设计正符合你们的需求，甚至如果可能，以后你么可以派出自己的设计师与其商讨。”

　　“有意思，继续。”他挑了下眉毛。

　　“贵中心完全可以借此机会作出宣传，重点可以在：为白领阶层量身打造的系列健身房……中心……”我往前走上一步。

　　我打住不说，看他脸色，一般来说给你个想象空间就够了吧。

　　果然，他笑了笑：

　　“听起来确实很诱人……不过，如果这个想法有希望实现，器材公司是否专为我们量身定做？我们的需求不大呀……”

　　果然是奸商，幸亏我早有准备：

　　“这个，本来此生产商规模并不是很大，否则也不会让利给我们代销了。贵公司如果在具体细节上存在疑虑，可以跟厂家在进行协商，这些就不是我们公司能够过问的了，当然，我们也会尽力配合，为效犬马之劳。而且我相信贵公司的实力，尽管道路是曲折的，但是前途是光明的。”

　　“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有趣的人。”他“呵呵”笑了两声。

　　“过奖过奖，谬赞谬赞。”

　　“呵，那好，我会考虑的。”

　　莫琳两可，见他似乎有所保留，我向前再动一步，小声说到：

　　“我们代销的生产商家很看重这次合作，如果贵宝地有所意愿，我可以私下给您打个折扣。”

　　“哦？那谢谢了，多少？”

　　没见过这么蹬鼻子上脸的人，尽管心里骂他个半死，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我身子稍倾，故意为难地说到：

　　“这个……恐怕要看您要的数量而定……不过，我保证给您最优惠的价格。”

　　他半天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直对着我眼睛。

　　“请您指教……”我尽量虚心地笑着，身子更向前弯，心想早上的东西别吐出来。

　　“你很喜欢吃冰激凌？”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