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楚》雪麻衣

3、初见

　　　　“妈妈，我也想尝尝桃花酒，”迟艮左手握着糖葫芦，右手拿着小糖人，兴奋地看向旁边摊位，嘴巴说个不停。

　　“不行，酒是大人喝的，小鬼头喝那个吧！”迟艮左侧高个男人迅速给出了否定答案，下巴一抬，示意前边果汁摊。

　　“苍，只喝一口好不好！据说这里桃花赏会里重头戏就是桃花酒诶！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我和艮宝这次喝不到的话，可能这辈子也喝不到了！好不好！”

　　迟艮妈妈显然比迟艮情绪更加高涨，说话间，她已经凑到摊位挑选起酒壶和小杯。

　　“爸爸付钱哦”，不一会儿工夫她已拿到两杯桃花酒，转身眨眨眼示意苍买单，然后迅速抿上一口：“哇！真是好酒！”

　　“妈妈，到我了！”迟艮凑上去，奈何身高不占优势，一时不能够到。

　　苍望着两人无赖笑笑，结账的同时给自己也来了一杯。

　　早就听说这边陲小镇桃花酒极妙，完全尝不出苦味，果香酒香交织在一起，果真非同凡响。

　　“艮宝，你说爸爸最帅，我就给你喝怎么样”，苍凑上前，蹲下来面对自家儿子，忍不住逗逗这小团子。

　　“劳驾，让我过一下”，迟艮周旋在爸妈之间还没喝到酒，却见来人活脱脱一粉娃娃，比自己个儿还要小，门牙漏风，稚嫩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十分老成持重。

　　“好哦”，迟艮让开路，继而说道：“这只小鸟怎么了？”

　　那小孩手捧着一只小鸟，小鸟翅膀无力垂在身体两侧，身体颤抖，缓慢呼吸着。

　　“它有点不开心，我得带它去找姑妈，时间紧急，我先走了。”

　　说罢，一溜烟儿没了影。

　　“那只小鸟，活不了了，对吗？”迟艮见过这种场景，小鸟应该很快就会死去了。那个小孩真傻。

　　娅摸了摸迟艮头，蹲下来，终于给迟艮喝了一小口桃花酒，“这可说不准哦”。

　　这里的人大概很爱桃花，桃花糕、桃蕊茶、桃花坠、桃叶羹、桃花酒、桃色胭脂、桃扇桃帘，甚至还有桃花神装扮。一路上应接不暇，远比迟艮前五年加起来见到的“桃”多。不过，不知怎的，迟艮总是想起刚才碰见的那个小孩。

　　他跑得可真快呀。

　　他家应该就在这个镇子上吧。跑那么远，不用爸爸妈妈陪着吗？

　　那只小鸟，会活下去吗？

　　“哇，这个是什么，水獭？”

　　娅又发现了新大陆，“哇，可以抱抱吗？”

　　“没问题”，摊主似乎很开心自己小宝被他人喜欢，顺手抱起来放进了娅怀里。

　　“谢谢您！好可爱！”小水獭一点儿也不怕人，乖乖趴在娅手臂中央，“原来它有水蹼啊！要喝牛奶吗？苍？”

　　“啊，我喝吗？”

　　“我是说它啦！”

　　“哈哈哈，我会很可爱地喝的。”苍嘟囔道。

　　摊主也不禁笑了起来，“正好快到小家伙饭点了，你们乐意的话，可以尝试喂下它哈哈哈”。

　　说罢，从摊位下竟真拿出一个奶瓶。

　　娅欢欢喜喜接过，左手一个劲儿抚摸小水獭，右手将奶瓶凑过去。小水獭吧唧吧唧，很愉快就接受了。

　　“你看它，全身都是牛奶……”

　　苍见缝插针正要再打趣几句，摊位前方却传来一阵骚乱。

　　人群一个劲儿往前方涌去，“那边有一个小孩，似乎要跳楼”。

　　苍娅大惊，放下水獭，抱起迟艮，顺着人流也向前方赶去。

　　小摊尽头左拐，便是小镇最高的建筑星尘阁。

　　小孩端坐在阁楼边缘，手掌并在一起摊开，手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他这会儿正愣愣盯着手心，圆圆的大眼睛里滚满了泪水。

　　“是我们刚刚见过的那个小朋友！”

　　迟艮被苍抱在怀里，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那人。

　　“有人认识那小孩吗？他的父母在吗？”

　　“小朋友乖啊，不要乱动！”

　　…….

　　人群里骚乱起来，大家都很紧张。

　　这星尘阁建成许多年了，经风雨侵蚀，如今已是摇摇晃晃“风烛残年”。没人敢进去，门锁也是一直紧闭的。想来，小孩是沿着侧边的木柱爬上去的。

　　思及此，大家更是心下一紧。

　　“他站起来了！”人群中有人惊呼。

　　这时，迟艮终于看清那人手里的东西——刚刚那只小鸟，此刻已经一动不动没了声息，怕是死去了。

　　“大家——大家让开一点，我必须得找到我姑母，我找不到她了…….”小孩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呼喊。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原来是登高好找人啊！小朋友真是胆大又细心！

　　“喂，这是谁家小孩呀！”

　　“小朋友，那里太危险了，你先不要动！叔叔帮你找！”

　　有人自发让开空隙，也有人寻找起来。

　　小孩似乎冷静下来了，他略微往后站站，将那只小鸟放进了左侧的挎包里。不料，下一秒他径直跳了下来，坚定有力，看不到半分惊惧的样子。

　　不好！

　　迟艮下意识闭上眼睛，却没听到想象中可怕的声音。睁开眼来，原来是妈妈在关键时刻出手了。

　　妈妈好帅！她竟然会飞诶！

　　苍显然也是吓到了，抱着迟艮挤开人群迅速移到娅身边。

　　“妈妈！”

　　眼前场景令人啼笑皆非。那小孩正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上扬，脸颊上浮现两个小酒窝。一点儿没有害怕的神色就算了，他还紧紧搂着娅的脖子，大喊着：“妈妈！”

　　迟艮很不乐意，挣扎着让苍放下自己。“这是我的妈妈！”

　　“也是原芒的妈妈呀！”

　　“才不是！”

　　娅惊愕地望着苍，苍此刻也没了主意。人群中又开始有人嘀嘀咕咕，很显然在指责这对父母的不负责任。大概是见到刚刚娅的表现，又不敢真正起了冲突。

　　“呃，我看，我们还是先找家店住下吧。”

　　“宝贝，你叫什么名字？”

　　“原芒。”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你的妈妈？”

　　“姑母说今天这个镇子里会飞的，嗯，还有最漂亮的就是我妈妈！”

　　无论问什么，原芒都乐呵呵地回应着。他的脸蛋圆嘟嘟的，像一个刚出炉的小包子。

　　“那，姑母叫什么名字呢？”

　　“姑母就叫姑母咯！姑母也很漂亮，和妈妈一样有乌黑漂亮的长发。”

　　苍有一点点头痛，“小子，你几岁了？”

　　“四岁哦！”原芒边说边扳起指头仔细计算起来，“芒芒是865年7月25出生的，所以很快就5岁了！”

　　“7月25日！和朔历？”

　　迟艮第一次见爸爸妈妈那么激动。

　　总而言之，安葬完小鸟之后，他们在桃花镇暂时住了下来。原芒一口咬定娅是自己妈妈，并很快凭借着那张可爱脸蛋获得了爸爸妈妈喜爱。

　　爸爸妈妈在周边打听了许久，这里竟没有一人认识原芒。

　　仿佛凭空出现一人似的。

　　也没有人认识原芒口里的姑妈。至于后来原芒提到的那些丑丑蛇图案的大门、能裹住全身的巨大芭蕉叶、鱼状的蓝色湖泊、银色的沙滩更是闻所未闻。

　　迟艮觉得原芒很厉害。

　　明明比自己小五个多月，却不怎么爱哭。

　　“你会想自己的姑母吗？”迟艮这样问原芒。

　　“当然会想啦 。但是姑母经常一消失就消失很久的！而且从小姑妈就跟我说，妈妈很爱我，所以我一直很期待见到妈妈。现在开心地不得了！”

　　原芒很喜欢小动物，似乎小动物也很爱他。以至于后来清晨开门后总能看到有小动物上门，有时是叼来几片面包屑，有时是受伤的小动物来寻求帮助。

　　“简直太神奇了！不可置信！”

　　“如果不是原芒和艮宝只差五个月，我真的会怀疑你还有一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