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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许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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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芒八岁成为树灵,距今已过了七年。
七年间,原芒经历过很多场面,包括十岁那年那场浩劫…几度濒死。
在离开桃花小镇、成为树灵后,原芒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活就绚丽地过,死左不过忍痛一时。可,在闭眼之前亲眼看着其他的身体部位被啃食殆尽,实在是很难接受。
只觉得无比慌乱,心脏要从心口跳出来。原芒握着佩剑的手一颤,险些从手心滑落。
“不要怕。”
十二绿将原芒、章梓护在身后,安慰两人的同时化出“寒星杖”率先发起了进攻。
消灭血吻似乎比想象中来得容易,普通的攻击很容易造成贯穿伤。那么,最头疼的便是这漫天的数量。最先爬来的血吻被击飞的同时,更多的血吻爬过刚才那只玄色蛛的巨大躯壳,像周围扩散。
幸运的是这一片活物很多,一部分的血吻向周遭的蠕蠕怪等低阶小怪吻了过去。这给了原芒和章梓回神空隙,两人迅速反应过来,随着十二绿使出“竹棘”,原芒和章梓默契使出“岩聚变”和“换影”,攻入了血吻最为集中的玄色蛛头颅部分。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血吻中央爆炸开来。
十二绿眼疾手快掐咒拉起防御圈。心下稍稍平稳一些。
然而,一片混沌之中,几缕微弱的光线穿过爆炸后的烟尘,黑幕下黑色棕色扩散开来,更多的血吻从中间爬了出来。嘶嘶声连绵不绝。
“你们看!最先倒下的那只血吻尸体裂开了!”
桑梓惊呼,眼里全是恐惧。
原先血吻被贯穿的地方,此刻正裂开一大道口子。四周的皮肤萎缩到紧贴皮肤,干瘪处露出肉色新块。继而迅速生长,冒出两只新的血吻来。
“若非使其灰飞烟灭,血吻会不断分裂繁衍。消一得十…我在旧志上曾经看到过,太不可思议了….”
原芒脸色煞白,忍不住吞咽口水,“你们看,刚刚我们攻击的那处边缘,还有一些血吻正生长出来。”
新生的血吻发了疯似地扑上防御圈,继而被弹飞,于是更多血吻扑上来。近处的精怪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少,他处的血吻也朝三人这里而来。
防御层变得越来越薄,虽然在不停被撞飞,然而血吻数量巨多,再接近与甩离之间,竟生生形成一血吻层。密不透风,完全阻绝了三人与外界视线。
原芒桑梓也加入了防御体系。眼珠瞪得大大的,望着十二绿。
“我们要死了对吧…我,我没有写遗书…明天是爷爷生日,昨天我在巧斋预定好了芝草糕,明天要去拿,我答应爷爷要进古森墟的…我…”
桑梓十五岁才灵力觉醒,转学过来不过一年。他靠着本能在防御,眼前地狱绘卷将恐惧从他嗓子眼提出来,一个劲儿拼凑出句子。
原芒想说些安慰的话。可事到如今,又可以说什么呢?
原芒看向十二绿,十二绿眉头紧皱,气质依然沉静。
突然,桑梓右后方防御被血吻戳开一个小洞,一只空洞的眼睛探进来,顺针尖挤了进来,正落到原芒肩上。原芒只觉肩头一丝凉意,然后是剧烈的疼痛传来,他拿剑刺去,一只血吻扎在剑锋,硕大的嘴还在不停吞吐。再一掐咒,血吻终于灰飞烟灭。
“原芒!”
十二绿眼疾手快严丝合上防御,桑梓满脸通红,眼里蓄满泪水,终于也回了神。
“没事儿,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原芒改用左手施咒,用安慰的眼神鼓励桑梓。
“不要担心啦!你看,我已经当树灵七年了,不是活得好好的,桑梓,你才树灵一年多呢,日子且漫长呢!十二绿哥哥,之前你答应买给我的小糖豆煮,可是赖不掉的。”
真是,这个时候竟然还矫情起来。也许五年前自己早就该死掉了。葬身蛇腹换五年时光,很值很值。
原芒打定主意,反复看过十二绿和桑梓的脸。
十二绿发尾的芭蕉已经发蔫,桑梓灵力本来就弱,这会儿脸色发青,额头全是虚汗。
这样下去,他们必死无疑。
“桑梓,十二绿哥哥,如果…迟艮之后如果有问起我的话,替我向他说句“对不起”;如果没有的话,就….算了”
“原…”/“不…”
原芒垂落的右手掌心唤出半截洞箫。
这是爸爸的遗物,原芒和迟艮一人一半。
很少有人知道,它是具有瞬移灵力的密器。爸爸说过,只能供一人使用。但,原芒查过古籍,若同时向内注入混合型方向的灵力,理论上来说是可以支撑两人瞬移的。
果然,他带走了桑梓、十二绿。
也许,以后,还有可能回到迟艮手里吧。也算,物归原主。
原芒眼神一凛,防御裂开了!
真奇怪,最后一刻了。自己竟然本能在反抗。
原芒深知自己用的术法杯水车薪,早已没了章法。肩头、四肢、背部,到处都好痛。
再一次直面死亡,远比记里的疼痛剧烈万倍。
“原芒!”
恍惚间,是迟艮的声音。
焦急地、奔溃着喊着自己的名字,有多久,没听到他这样喊自己的名字了来着,记不清了…
果然我们是世上最亲的人,我死时依然会想起你。
迟艮,对不起…
“原芒,不许死!”
“不要死!”
神啊,这幻觉好美好。我再次摸到迟艮的脸了。
原先下巴圆圆的,摸起来像摸云朵、软软的,现在却分明勾勒出一道坚毅的线条,摸上去全是骨骼。我甚至可以清晰看到他下巴上的胡茬,皮肤也似乎变得更加紧致,唇边有淡淡的绒毛。眼睛依然很细长很漂亮,如果眼神里没有愤怒和怨恨的话应该会更漂亮。
对呀,这是迟艮专有的眼神。
他好像又受伤了。记得上一次见面,他也受伤了。额头流了很多血,却仍然像个机械人般一板一眼做完了课业陈述。
今天,迟艮似乎更狼狈些。
几缕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被汗水与尘土混合浸染。脸颊上,几道细长的血痕若隐若现,大概在战斗中留下的痕迹。左臂处有一大块伤口。
迟艮也遇到危险了吗?
他那边出现了什么呢?他可以应付吗?
原芒想站起来,自己远比迟艮的灵力要高,怎么能死在这里,自己得保护迟艮。
可是,身体好痛,全身使不上力气。血吻们要把自己虐待致死吗?死亡竟这样漫长…
迟艮,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原芒依然可以摸到迟艮,眼神恶狠狠的迟艮。
这是树灵最后得到的恩赐吗?
如果是最后的恩赐的话,原芒想再贪心一点,恨也罢、痛也罢,时间再过得慢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