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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三十五)阴谋 ...


  •   珺渊剑锋一指,眼神倏而变得凛冽,“还是,我应该喊你……父亲。”

      我良久跪在地上,竟忘记了动一动身子,只记得呆呆抬眼看他。
      虽我早就预料到珺渊必会逼宫,可要说无止境的皇权纷争,哪里会有宫闱秘史来得有爆炸性?
      珺庆大骇道,“三哥……你说什么?你说的,是什么?”

      已是垂死的皇上缓缓顺了一口气,半撑起身子,自顾镇静一番道,“原来……你知道了。”
      珺渊轻抚着手里的剑,悠然笑道,“自小宫人都说我像祖父,谁又料到我真就是祖父的骨肉呢。您杀了父亲,又锁住母妃,还将我从小养在身边,挖空心思不让我肖想皇位,把我送到荒凉大漠去,不让我回京城,但我还是回来了……我果然跟您很像,这天下和美人,我都不会松手。”
      说到这句时他蓦然将狭长的眼扫过来,我被盯得头皮发麻,偏过脸不去看他。

      皇上面如死灰,“那这么说,太子和齐王……”
      “是我做的没错,本就是该死之人,我何必留他们?哦,您恐怕没想到另一件事吧……这么多年来为何您总是久病深宫,竟都不怀疑有人给你下药么?啧啧。”

      皇上气得一口气没上来,老脸都憋得通红,复又大声咳嗽,“哇——”地一声吐出了血。
      珺庆依旧迷惑着,扑向皇上,“皇爷爷……”
      皇上青着脸,“珺庆,皇爷爷不能再瞒你……朕一生最悔,就是动了不该动的女子才招致大祸,种下□□的恶因,今日也算是自食其果……”
      珺渊翩翩一笑,“莫要废话了,诏书在何处?”

      皇上怒道,“朕已将皇位传于珺庆,你休想!”
      他却不怒,依旧一副从善如流,云淡风轻的表情,“您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么?”说罢朝殿外喊了一句,“进来!”
      我遥遥一望,原是皇上身边的刘开朔刘公公捧着个绣金锦盒“蹬蹬蹬——”地小跑而进,直行到珺渊身旁,躬身揖礼道,“三爷。”

      看着往日近侍的宦官此刻只认新主子,皇帝登时气得发作:“你——”
      刘开朔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摸样,讪讪笑道,“皇上,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我自小就伺候三爷伺候惯了,恐怕是很难改过来呀。”
      珺渊冷笑一声,又命道:“念!”

      刘公公这便拿出锦盒中的诏书,尖腔高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久病深宫,年寿已高,今观三皇孙珺渊恭顺贤良,谦和质彬,久在边塞,文武英勇,善能继位!钦此!”

      珺渊听罢满意地点头,又将剑锋指向殿外,“劝你们别做无畏的挣扎,这殿门外皆有重重包围的兵士,海内最大的兵权也尽在我手,听我号令,你们拿什么与我争?”

      我愕然,脑中只剩下兵荒马乱的残迹,只恍地觉得司渊不该是这个样子……难道说权利,真已蒙蔽了他的心?
      他踱步过来一把扯起我,冷冷对珺庆说道,“珺庆,你可知自不量力与我争天下,是你一之过……但痴心妄想与我争美人,才是你二之过!”

      珺庆亦愕然着,却不似隔岸观火的我。他们皆在水里浮沉,而我不过在岸上;他们都烂醉如梦,但我却清醒着。此时观嚣张如他,颓唐如老皇,冷眼旁观如我,珺庆想是已被逼到无路可走,突然哈哈大笑,偌大的宫殿只剩凄然可怖的惨笑声。
      “三哥,你太聪明,我承认我比不过你……可你刚愎自用,底气不足,否则你怎么会对谢七做出那种事呢?”

      我冷不丁一个寒战,嗅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猛地偏过脸去看珺渊,他眼里似是有何物在迅速的黯然消逝。
      珺庆接着幽幽盯着我,“他若不是太怕失去,又怎么会狠心拔去你的蝴蝶骨,让你成为一个废人呢?”
      我呆住,他却走到珺渊面前,“是不是只有他成为一个废人,你才有把他捆绑在身边的能力呢?这般看来,你的能力也小得可怜啊……哈哈。”

      “闭嘴!”

      一阵急剧的耳鸣轰隆而过,脑中似是有一个惊雷平地而起,炸得我可怜的思绪五马分屍。突然我全都反应过来,实在太过惊讶,只能微张着嘴干巴巴笑出了声。
      “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在山洞内我明明竖起仙障,那妖道怎能近得了身。唯有在洞外听到一切的珺渊,才会救出我之后,再伤了我。
      我原以为白隙已是够狠,曾与精通毒术的阮玉密谋害得我肚子里的孩子成了死胎;可今日才知道珺渊更狠,为了要绑住我,甚至不遗余力迫害到我失了仙根,永堕凡尘。
      可你何必装出那副样子?紧紧抱着我安慰我的温度,竟叫我如今都无法释怀。
      但不过全是假的。

      都是假的的话……还剩什么是真的?
      许是站得久了,身子竟不住的打颤起来。哆嗦得头晕脑胀,站都站不稳。珺渊却上前来紧紧抓住我的手,又是那般哀求道:“初音,我……”
      我登时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力道大得自己手上也火辣辣得紧。我认命道,“三爷,你赢了——
      “要比狠,我真比不过你。”

      他被抽得发白的脸愣愣看着我,皱着眉也只是看着我。我在那眼里,竟再看不到情深不寿的光彩来。
      那个口口声声唤我音儿音儿的,那个会处处维护我的师父,那个望穿秋水情深不寿的司渊,原来已经真的不在了。
      这一世的他,面目全非。

      忽然忆起那一出《桃花扇》唱得极好,眼看他初乍到,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三岁看到老,怎生是好?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那巴掌“啪——”的一声,好似也打在我自己心口上,无端划出了好大一条口子。恐怕此刻把心拿出来,就能看到那颗跳动的东西正扑腾扑腾,不断从伤口里哗啦啦地流出殷红的血。可奇怪的是除罢觉着冷,却没有很疼。

      我知道我的心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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