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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姚夕之前还叫姚年。
      也是两年前的这个冬天,姚年迎着风雪踏入了绿蛛城。
      大过年的,每家每户却都大门紧闭着,姚年还看到一处血泊里躺着一个小女孩。
      他赶忙上前去查看。他将女孩从血泊里抱了起来,发现她身上并无一处伤口,她微弱但均匀地呼吸着,仿佛只是累了,熟睡了。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在他的记忆中,女孩永远抱着那柄金色的古剑,在他与她共同度过的一年里,苍白的天空下是血淋淋的指示。
      白?渡口是她的理想乡,红蓼滩头是他的迷失谷。
      喜上眉梢,家家户户都挂着彩,一派喜庆,但她仍没从悲痛中走出来。
      他问她:“你有家人吗?”
      “有,但死了,被夕杀死了。”她的语气很单调,不饱含任何一丝情感,嘴皮子的上下交合就形成了一段话。
      “啊,这样啊,那夕是什么?”
      “一种神兽,每逢过年都会出没,喜欢杀戮与破坏。”她的话还是没有生气,干冷地像一滩死水。
      “那现在夕呢?”
      “被我杀了。”她的眼睛通红了,怒目而视。
      姚年背后微凉,但他还是不依不饶,最后他还是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林夕。”
      “啊?”
      天空阴沉沉的,一部分的星空被黑月遮蔽了,散发着绿幽幽的光,云朵们一块块的,但也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像张巨大的蛛网缚于城市上空,皎洁的湖面上清晰地倒影着林夕苍白的面孔。
      自收留她以来,姚年还从未见她笑过。
      春季本应是充满无限美好遐想的季节,这个时候姚年会带她常来城西的镜湖。
      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想必是此人常住在湖畔上,在这里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
      倚身此湖,姚年会兴奋地跳下去,溅了一地水花,混合着清新泥土的气息,直冲冲地席卷了林夕,硬生生地将她拽入水中。
      姚年本是在不远处摸鱼捉虾,还以为林夕不小心一头栽进了湖里,他哈哈大笑起来。
      林夕从水面浮了出来,发簪不知何时已经脱落了,她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甩了甩,但身上的衣物已经湿透了,紧贴着她的身子,迎上姚年的目光,她面红耳赤,别过头去,不敢向后看一眼。
      像是被什么砸中了,一条浑身泥巴的鲤鱼在林夕的身侧扑腾着,紧接着又是一尾飞了过来,原是姚年扔过来的!
      鲤鱼们在林夕周遭围成了一个圈,上下翻飞着,她终是笑了出来,她笑得真的很好看,两个小酒窝在脸上盘着,还有一对梨涡为笑靥锦上添花。
      夏季多雨,镜湖的湖水通过云河,流淌在鹤桥下。
      河水暴涨,一浪一浪地打在桥上,桥有仙鹤的庇护,护住了桥身,大雨滂沱后,天放晴了。
      姚年拉着林夕来看桥,桥在城东,连接南北两岸,双侧都雕刻着鹤,桥底下的荷花盛开,来观赏的人络绎不绝,遍及五湖四海,但他们仍会称赞云河的波光潋滟。
      他自始至终都未曾握住她的手,也难怪他会和她走散。
      人潮拥挤,姚年在人群中寻觅不着她,直到夜晚他终于看到她时原来她一直蹲在河边看荷花的一展一梳,荷叶很大,足以支撑她的重量,但她没有去尝试,因为,她会乖乖的,等他回来找她。
      她想了很多,从爷爷带她和哥哥来绿蛛城开始,那是父亲已经埋骨黄沙了,林家再也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所,爷爷耗尽积蓄买来了这柄剑,剑印当晚就出现在了哥哥的左手腕上,后来的记忆便模糊了,只记得血,好多的血啊,爷爷变成了血,哥哥也变成了血……
      她让姚年带她出城,在城门口无论如何她也踏不出那一步,当她的脸凑近时就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好似布下了天罗地网!
      而她插翅难飞,她作罢了,但她真的很想出去看看,想回到那个白蘋渡口,在那里的时候才是她最幸福的时候。姚年说一定会想办法带她出去,毕竟来日方长。
      秋季他带她上近水楼勾栏听曲。
      曲声悠悠,是林夕没听过的,但她仍听出了其中的故事,她知道那是顾家与萧家的故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家的男儿只娶萧家的女儿。
      顾家作为圣城四家族中最古老的,就连天尊也奈何不了他们,好在他们从不过问朝政。其他的人家都无法攀上顾家的高枝,萧家的女儿自然成了香饽饽。
      顾家与萧家同一天出生的孩子,是必然会定下娃娃亲的。
      故事说有个少年郎特别叛逆,在某一个白夜里出逃了,但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归来时已经千疮百孔,而与他定亲的萧家女孩也是出了名的坚持,寻他天涯海角,其中磨难,让人心酸,可幸终是让她找着了他,尽管他已经换了一副模样。此后二人生活如胶似漆,成一段佳话。
      林夕问他:“如果有天我也逃了,你会来寻我吗?”
      他说他一定会,无论她变为何种模样。
      她轻轻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曲终了,还好,人未散。
      冬季他想带她出去,去他的故乡,可屏障依然存在。
      她说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他说你一个小女孩能干出什么荒唐事,就算有天罚他来帮她受着。
      不停地挥霍,他的盘缠见底了,他不能再带她住旅店了。
      他说,委屈你了。
      大象之将丧,会寻到它诞生的坑,一个人安静地死去。
      她领他回到旧时的破庙里,她说她过去就和爷爷,和哥哥住在这里。姚年注意到庙的左边已经没了屋顶,顶上的瓦片欲落。
      他想着过几日便将它修补了,可他没想到她会变成夕。
      看着她大肆地破坏,他心如刀绞,深吸一口气候,姚年最初的理想被唤醒了。
      “剑,剑,给我剑……”她早已给过他无数暗示,可他真的狠下了决心。他发了疯似的找寻着她的剑,握剑的双手颤抖力道却丝毫不减半分……
      最后他倒在血泊里了,雪覆盖了下来,他无声地哭泣着,声音并没有通过空气传播是因为导向了大地,哭声一直传到了红蓼滩头。他本以为只要过了这个冬,他见到父母后就能改变她变成夕的事实。
      一道声音回响在他的耳畔,姚年听出那是个男子:“对不起,是夕儿太执着了,也怪我一意孤行,那剑,本该是她的,我们没有怨她,也请你,不要恨夕儿……”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姚夕意识到新一年里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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