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羽》拙玉灼灼

4、真实的世界

　　姜瑜迷迷糊糊间，总感觉有人在戳自己的脸。

　　“不亏是老大，人家过本出道具出线索，他捡个大美男。”

　　“别戳了，到时又像上次戳僵尸娃娃一样被咬，尖叫鸡一样闹着去打狂犬疫苗。”

　　“什么狂犬疫苗，你还好意思提。”

　　好吵……姜瑜捂着脑袋坐起身，把旁边嚷嚷的少女吓得跳开半米，“唉呀妈呀，诈尸了。”

　　“这是哪？”姜瑜的嗓子干得冒烟，环伺一周，非常陌生的环境。

　　这里是，医院？他下意识地摸索了下，手机就在旁边的床头柜，车祸造成的蜘蛛网裂痕在。

　　4月29号，下午14:27:18.

　　手机卡不能用，连上医院的网络，原本通信软件的信息清空。本想查清楚医院的位置，姜瑜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在线上地图中搜寻到住了近10年的海伦小区，连同老家的地址也与记忆中完全不同。借手机父母朋友的电话一个个拨过去，都是空号。

　　忙活一圈，他终于放弃了，茫然地看向那聒噪的兄妹：“你们是……”

　　妹妹的碎碎念收敛了，脸微微发红羞涩地说：“帅哥你好啊，我叫阮冬，这是我哥阮希。”

　　阮希白了一眼表示对老妹的娇作姿态表示鄙夷，补充道：“你出了车祸，被我老板顺路送到了医院。他临时有事走开了，有什么问题，可以等他回来问他。”

　　……

　　姜瑜伤得不轻，身体与大脑都有种被过度使用后的创伤感。他又迷迷糊糊地睡去，等到临近傍晚，才发现床头那对聒噪兄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而黑暗的角落中，似乎有个人在看着他。

　　他正要伸手去开床头的灯，忽然房内柔和的光亮起来，那个原本缩在陪护床一米八几的高大男人走到了他床边坐了下来。风带起了寒意和微弱的血腥味，姜瑜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看你睡得挺好就没开灯，吓着你了？”男人抄起水果刀开始削苹果，修长骨节分明的指头灵活地扭动着，一点不受被蒙住双眼的影响。“你好呀。我叫萧悸，悸动的悸。”

　　“您……您好？”

　　“嗯哼。”流畅完整的苹果皮削落，男人精准地把苹果递给了床上的姜瑜，“我带了粥，看你半睡半昏迷的样子，晚饭肯定是没吃的，先垫垫肚子。”

　　“谢谢。我叫姜瑜，瑕不掩瑜的瑜。”姜瑜诺诺地接过苹果，才反应过来回应，“您的眼睛怎么了？”

　　“不客气，也不用尊称，我长得也没这么显老吧。”萧悸应答，感觉到青年依旧没有挪开的视线，又笑道，“我以为，你会先比较关心你自己的问题？”

　　“的确。”姜瑜迟钝地收回视线，慢吞吞啃着苹果，“那，姜悸的悸，也是悸动的悸么？。”

　　萧悸削苹果的动作一顿。

　　“我的父母，朋友，工作的同事。之前所有记忆中学习生活的地方，现在都无法找到任何我熟知的痕迹。”姜瑜迷茫地絮叨着，“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么。还只是一场噩梦？”

　　“经历应该是真的，只是你原来与世界的联系，被‘合理’化了。”另一个完美的苹果也被削好了，萧悸慢条斯理地啃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病床上的姜瑜，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果然，我的直觉是对的，你真的很特别。”

　　姜瑜沉默了，努力地消化着他说的话。

　　正当时聒噪妹妹一脸不情愿的拎着提奶茶敲了门，姜瑜瞄见男人的指尖无意识飞快地晃动几下，像是条欢快好动的小尾巴。

　　“欧，小冬瓜带奶茶来了~”

　　“什么小冬瓜，不要学我那个怨种老哥，我叫阮冬！”阮冬一把放下了奶茶，准备炸毛，回头病床上还坐着个呆滞乖巧的姜瑜，语气瞬间软了八度，“聊什么呢？”

　　……

　　“过本的事？这位，姜瑜小哥哥，你可真的有点特别呢~”阮冬的神色有点惊奇混着复杂，又望向萧悸，看他点点头，就接着解释说。“正常情况下，你也应该随着‘副本’消失而消失的，至少也不应该有与之相关的记忆。”

　　“简单来说，‘副本’呢就类似你之前所在的小区，会受一类能量异常的诡异污染进而发生科学无法解释事件的地区。而我们是官方专门负责解决这类事情的分支部门‘白鸽’旗下的组织之一。”阮冬亮出了自己随身带的组织证件，一串繁复的公章标记还挺唬人的。

　　“所谓过本下本就是去探查副本相关信息，毁掉污染源，让副本消失，并减少其对真实世界的残留影响等。在‘白鸽’里其实有个更正式的行话，叫做‘剪羽’。”

　　“剪羽？”姜瑜呢喃着，想起了钢琴上的那行奇怪的‘Pigeon Feather’。

　　她似乎是跑过来的，多说了几句感到口渴，却见一旁悠闲坐着的萧悸长手一伸，迅速又精准捞起来一杯芋泥波波。姜瑜眨眨眼，看着这位气质非凡，穿着颇为得体讲究的某部门领导，开始嘬嘬嘬地开喝，奶茶也由此肉眼可见地下降着。

　　“抱歉。”感受到被注视的目光，松开奶茶，萧悸说道，“医生说你身体还没好，回头出院请你喝。”

　　姜瑜回以礼貌的微笑，头脑发晕的同时，感觉对这位的高冷美人大佬滤镜有点摇摇欲坠。

　　“一般被污染的人，不会察觉到它带来的异常，不知不觉间就不是人了。”阮冬喝了口奶茶继续道。“就好像被污染的世界在他们的眼里，才是正常的生活。”

　　“就像恐怖游戏里的NPC……”姜瑜的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最后细小得几乎听不见。

　　“不一样。”咬着芋圆的声音吐字有些不清晰，萧悸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不一样。”

　　他凑上前，和姜瑜的距离骤然缩短，伸出那只艺术品一样的手，轻轻触碰着姜瑜眼角新增的红泪痣，声音有些暗沉：“能自主挣脱的，我只见过你一个。”

　　这忽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一边的阮冬眼皮开始狂跳，心中嘀咕：什么NPC什么不一样的，是特殊技能后遗症么。神神叨叨的，老大平时说话一个字一个字蹦跶，现在打字机成精一样，回头得再安排次检查比较稳妥。

　　“咳咳，能从D级本存活这么久，的确挺罕见的。天赋这么好，要不然就加入我们组织吧，工资高福利好又包吃包住。反正你出院后可能一直都需要受监测看管，我们这虽然任务有些危险，但有大佬们罩着基本不会出问题，很值得考虑的哦。”阮冬接话道。

　　“你们的工作，似乎不是一般人可以胜任的。”姜瑜稍稍往后缩了缩，像只被冒犯的蜗牛，“现在的我，可能连身份信息都不一定能查到。”

　　“不着急，都会帮你处理的。”萧悸缩回手，拿起床头柜还亮着的手机。“加下好友吧，有事方便联系。”

　　“谢谢。”姜瑜良久又诺诺地应了声。

　　“如果你实在无处可去。”萧悸晃了晃手机屏保，可爱的猫猫随着他的手摇摆。“我家里养了一只短毛黑猫一只长毛银渐层，家里人都忙没人照顾，有兴趣过来帮忙照看么？”

　　姜瑜乌黑下垂的眼睛总算露出了几分兴趣，他微微向前探探脑袋，试探着问：“我可以么。”

　　阮冬合上嘴转过身出了病房，惊愕于姜瑜上当受骗的顺利程度，更惊愕于萧悸一反常态友好的态度。她果断反手拉出来萧悸专属医生联系方式，打算好好给两位都好好查查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