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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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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和我一起回加拿大吧。”餐厅里,海乔将一张机票放在玄亦恒的面前。
他诧异的扫了眼机票,随即盯着海乔。
“你要回去?”
海乔的表情十分认真,“对,而且,我想你和我一起走。”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这里的一切?”
“以你的能力,不管到哪儿都可以闯出一片天。”
“你倒是看得起我。”
海乔抿唇一笑,“这是事实。”
玄亦恒浅饮一口咖啡,“我考虑考虑。”
“一个令我有些失望的答案。”
“你想我一口答应。”他挑眉。
“当然,这才足以证明我们的爱情。”
“我不够爱你吗?”
海乔反问:“爱的分量到底是怎么计量的?”
“看你是怎么定义的。”
“也许……我们的观点不同。”她别具深意的望着他。
“怎么说?”
海乔调皮的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玄亦恒笑得无谓,视线落到机票上,眼中的意味,谁也无法探出。
海乔认真的叮嘱,“希望你慎重考虑,三天后,我在机场等你。”
三天?
三天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一生了吗?
爱情?
爱情又是什么呢?
他真的该慎重考虑。
和海乔道别,玄亦恒回了家。双脚不由自主的踏进了达奚奈曾住过的房间。坐在床沿,看着床头边上的趴趴熊,久久的出神。这个趴趴熊是唯一吸引她目光的东西。他了解她的童年,又因为自己是从小丧父母,在一个没有父爱与母爱的家庭中成长,他更能体会到她童年的孤寂与渴望。
他真的是怜惜她、疼爱她的,就像她所说,她早已把他当做了家人,也像他告诉海乔的那样,她在他的心里亦是家人的地位,和他的姐姐一样的分量。
他从皮夹里掏出机票,为了爱情,他可以放弃事业、抛弃家人吗?
可以吗?
早晨,达奚一家五口一起用餐,达奚川德对全家宣布,“后天晚上有一场小型聚会,到时候我们全家都要出席。”
于月莉问:“很隆重吗?”
“不,只是上流社会的一些娱乐。”
达奚筱雅面露难色,小声的说:“爸爸,我、就不去了。”
达奚川德看一眼大女儿,心里愧疚,不自觉语气柔和了许多,“筱雅,别在乎别人的眼光,你是爸爸的女儿,借这次机会,爸爸要把你介绍给每一个人,所以你一定要去。”
于月莉因为他的话为之动容。
达奚筱雅眼中盈泪,“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我和你妈都会在你身边。”
他的柔情、他的父爱,感动了达奚筱雅,却硬生生的伤了达奚晨和达奚奈。
也许是因为龙凤胎的关系,俩人很有默契的同时站起来,达奚奈一脸平淡,“我吃饱了,去学校了。”
她前脚刚离座,达奚晨也跟上,“我也上学了。”
看着两张相似的面孔一起离开,达奚川德才会过意来,他安抚了一个女儿,却冷落了另一双儿女。重重的叹口气,父亲真是难做啊!
阿商等在门外,达奚奈拉开车门的那一刻,达奚晨制止了她,她狐疑的侧首,他说:“一起走走吧。”
达奚奈回头对阿商说:“今早我不坐车了。”随手关上门。
太阳还未升起的清晨,晨雾的湿气渲染着空气也潮湿了。亦如此可他们的心情。
“会在乎吗?”达奚晨问。
俩人肩并肩同行,达奚奈当然懂他的意思,“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达奚晨浅笑,却仍然目视前方,“我以为我可以释然,原来不是的。”
“因为你在乎他。”达奚奈一语道破。
“是啊,原来我还这么在乎他。”他的浅笑转换成了苦笑,“可是,如果今天换成是你,我会很开心的。”
达奚奈停下,凝视着他,表情认真的道:“如果今天换成是你,我也会很开心的。”她突然伸手拥抱他,“不过,没关系,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还有我,我也还有你。”
她安慰他,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放开手,达奚晨揉揉她的发,“你长大了。”
“跟你学的嘛。”上次,她难过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安慰她的。
看着达奚奈难得一见的笑,达奚晨由衷的感到欣慰。
就像她所说的不过什么时候,他都还有她,而她也还有他。
深厚、牢固的兄妹情,驱散了潮湿的晨雾。
并肩一同走向学校。
达奚晨在校门口遇到了刚刚到达的东宫琪雪。
“嗨,晨兮。”东宫琪雪下车,仿佛女王一般走向达奚晨,“没坐车?”
“和奈子一起散步来的。”他绅士的解释,保持他一贯的风度。
东宫琪雪了解的点点头,“后天晚上的聚会,你会去吧。”
“嗯。”
“这次不会有人再突然出现吧。”她意有所指。
他皱眉,“不会。”
东宫琪雪扬眉笑道:“也对,那种地方也不适合她。”
她的暗示,达奚晨岂会不明白,他淡淡的说:“会有适合她的地方。”他说得含糊,却留给她一抹难懂的笑容。
东宫琪雪因他的笑而愣在原地,她听不懂他暗示的意思,更不懂“适合她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远去的达奚晨摸了摸心的位置,唇角漾开了笑。
达奚奈走进教室时,苏绫彩正在帮她擦桌子。
“嫂子帮小姑擦桌子,我可承受不起。”
她的玩笑话,让苏绫彩又是一阵脸红。
“奈子,你怎么总是喜欢开玩笑。”
“谁说我开玩笑了,你可是晨兮的现任女友,未来的——老婆,达奚庄园的女主人,当然也就是我的嫂子了。”
苏绫彩的脸颊滚烫滚烫的,说不过达奚奈,羞涩的抓起抹布,“我不和你说了。”跑回了座位。
达奚奈看着她的模样,笑得开怀。她真心的感谢上帝,让她认识了苏绫彩,让晨兮得到了她的爱。呵,一个纯真的女孩。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是会有童话存在的。她祈祷,他们能够得到幸福。
幸福?
幸福离她似乎很远,然而,幸福到底是什么呢?
“对不起,我给不了你要的幸福。”
机场,玄亦恒出现在海乔面前,却是拒绝的话。
“所以,你要放弃我们的爱情了。”海乔的心一下子跌进了谷底。
“我无法抛弃这里的一切。”
这是他苦思了三天,终于得到的结论。
他要留下来。
海乔凝望着他的眼眸,她死心的看到了决然。她在心中叹气,原来,她终究还是败了。她给他的爱情还是比不上那份朦胧。
她承认,她输了。
几秒的沉默,她立刻调整好情绪,脸上又挂上了迷人的微笑,“可以最后吻我一次吗?当是离别的礼物吧。”
玄亦恒迟疑了一瞬,仍是选择用行动来回答她,他俯身,送给她一吻。
离别的礼物。
“祝你幸福。”玄亦恒衷心的祝福。
“借你吉言,我一定会再找一个比你更爱我的男人。”
“我相信。”
海乔潇洒的挥手,“再见了。”然后华丽的转身。却又突然的停下,侧首,提高声音,“你真的清楚自己留下来的原因吗?”留下一个问句,她真的走了。
从虚幻的生命中退了场。
玄亦恒看着她的背影,为她刚刚的话狐疑。
自己真的清楚为什么要留下来吗?
难道他不是为了这里的一切吗?
一切?
这一切里又包括了什么呢?
下午在上课时,达奚奈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我回加拿大了。
这几个字,让她猜到了机主——海乔。
她真的回去了?望着屏幕上的字,久久的怔愣。她走了,那么玄亦恒呢?也和她一起离开了吗?为了他们的爱情?
呵,爱情?
爱情到底是什么呢?
无法再顾及其他,她跑出了教室,打电话给阿商,抓着手机的手在颤抖。
“奈子,什么事?”
“那个……玄亦恒、他……”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害怕的一天,“害怕”?这两个字真是可怕。
阿商无谓,平静的告知,“恒哥去机场了。”
这一刻,眸中的晶莹泪光点点,颗颗饱满,他真的走了。
她想要等的东西,终究没能等到。
夕阳照着她的身影落寞孤单,她再一次逃课站在了玄亦恒家门外。大门紧锁。从她的角度看,这里已经开始荒凉了。
泪水已不再,是不是痛到了深处,就没有痛,其实自己却知道,那只是因为没有了知觉。
蹲坐在门边,就这么掉进了记忆深处……
直到星空璀璨,皎月悬空。
玄亦恒自中午离开机场后,一个人去了寂静的地方,排遣失意。说海乔的离开没有对他造成一丝影响,那是骗人的。而且他承认,他是真的用心爱着她,她的成熟、她的妩媚、她的迷人。和她在一起,自己的心也可以得到放松,善解人意的她总是能在适当的时候说适当的话、做恰当的事。但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却怎么也理不清。
爱一个人不就是可以给对方一切,可是他却为了自己的一切,放开了这份爱情。
他真的是想不明白。
踏着月色,他漫步回他的家。回到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是的,这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除了白天他偶尔扮演达奚奈的保镖,晚上回到自己经营的酒吧外,他的正职是为达奚川德做不为人知的“生意”。这种黑色的生活,他放不下吗?
摸索不到答案,他重重的叹口气,却在猛然间抬头时,一个可怜的娇小身躯映入了他的眸里。
小小的身子蹲在门边,头深深的埋进怀里,真是我见犹怜。
“奈子。”他轻轻地喊了声。
达奚奈却没动。其实她听到了,只是她以为自己是太想念,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他难得和她开玩笑,“要做小乞丐,我可不会施舍你。”
真的是他的声音,她听得真真切切。
蓦地抬头,颀长的身躯真真实实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诧异的忘记了说话。
玄亦恒瞧着她罕见的模样,嘴角微扬。弯腰拉起她,而她由于蹲的时间太长,腿脚发麻,无力的又要摔下,他眼明手快,托住了她的腰。
“你现在的模样,要是让外边人看到,不知道会笑成什么样。”
达奚奈对他的取笑充耳不闻,“你不是……去加拿大了?”她的语气格外的轻缓。
“是海乔走了,我只是去送机。”他这么解释。
“你……你们……”看到他没有离开,她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开心是什么表情。
从未见过她如此吞吐,玄亦恒和她以这种暧昧的姿势站着说话,“我们怎样?”他自嘲道:“我们分手了。”
分手了?
他……不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了?
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可以继续的等下去呢?
思及此,她恢复了理智,发现放在她腰际的他的手,她感受得到他掌心的温度,多么希望它永远只属于自己,这却是奢望。但是,不属于她的,就算她再喜欢,她也不要。她暗自定神,不动声色的站移,不再需要他的搀扶。
“我回家了。”既然他留下了,她也就放心了,一如往常的表情,加上惯常的语气,仿佛之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他却伸手拉住了她。
她回头,表情淡漠。
他却笑了,“正好你过来,有个东西送你。”
“什么东西?”
“进来就知道了。”
他打开门,她跟了进去。
二楼,她曾经住过的地方。
是游乐园里,她注视了很久的那个趴趴熊。
“它怎么会……?”
“你不是很喜欢吗?”
她喜欢?
不,她根本不喜欢这类东西,当初盯着它那么久,纯粹只是因为它勾起了她童年的记忆,并不是她喜欢上了它。可是他——玄亦恒,就因为她过于注视,就为她射击迎来了吗?
真的是为了她吗?
“我认识你以来,你从没送过我东西。”
“没有吗?你的手机似乎也是我送的。”
手机?
哦!是的,她的手机在救达奚筱雅时弄坏了他送了她一部和苏绫彩同款式的。这么看来,他似乎挺有心的。
玄亦恒从床上拿起熊,塞进达奚奈的怀里,饶有兴味的瞧着她,“原来你个头这么矮。”
达奚奈很不习惯抱着熊,她把熊扔回床上,“以185公分作参照,165当然算矮的,不过,165公分在女生里属于最完美的身高。”
“这么自恋。”
“这叫自信。”
“海乔似乎也很完美。”
“海乔是女人。”她强调。但是这只会让自己更心伤,她曾经是他的女人。“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她往外走,并不打算接受他的礼物。
玄亦恒皱眉,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脸色?
女人的心,他似乎是真的不懂。
没办法,他只得认命,谁让他是她的保镖呢。带着熊,他追上了她。
“我送你回去。”
她没有反对,乖乖的上了车,玄亦恒把熊放在后座,启动车子,送她回达奚庄园。
一路的相对无语,直到达奚奈下车,玄亦恒硬是把熊塞进了她的怀里。
“我不要。”
“送出去的东西,我不可能收回来。”
“我可以选择不接受。”
玄亦恒无谓的说:“送你了,就是你的东西,要扔要留是你的自由。”
他说完,开车扬长而去。
达奚奈无奈的看了看怀中的熊,叹口气,进了家门。
钟伯乐呵呵的感叹,“小姐,亦恒一片好意,你千万别扔了。”
“他把我当三岁小孩了吧。”
钟伯有些伤感,“小姐从小到大都没有谁送过这种礼物……”
“钟伯。”达奚奈不想提及过去,触动伤感。
“瞧我这老头子,话就是多,好了,我不说了。”
达奚奈浅浅的笑了笑,回了屋。
钟伯看着抱着半人高的熊的达奚奈,重重的叹口气,这个模样,才像个正常的孩子呀。
会晤的途中,佣人都好奇地偷偷瞄着她,在她们的印象里,这位小姐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如今却带回一只趴趴熊,真是稀奇。
楼梯口,遇到了达奚晨,他的表情尽是疑问,“谁送的?”以他对自己妹妹的了解,她对任何人都冷漠,疏离,也从没有人敢靠近她,和她成为朋友,更何况是送礼物,而且她还接受了。
“玄亦恒。”她简单的解释。
玄亦恒?这样似乎还想得通。
“挺可爱的。”
达奚奈往他面前一推,“送你。”
“恒哥送你的东西,我怎么可以要。”
“也许绫彩会喜欢。”
“我可不想借花献佛。”
达奚奈收回熊,“你不觉得很不适合我。”
“是不适合。”达奚晨实话实说,“不过,你可以学着接受它。”
达奚奈瞧着怀里的熊,使劲的摇了摇。“我回房了。”
“等一下。”
她停下,“干嘛?”
“明晚记得准时出席。”他提醒明晚的娱乐聚会。
“知道了。”她骄纵跋扈,但她从来都是一个懂分寸的人。
回到房间,她试图把熊扔进垃圾篓里,但是它们的体积比起来,悬殊太大,不得已,她选择了把它扔进墙边的小沙发里,它端坐在那里,俨然一位听话的小学生,把她逗笑了,她似乎有一点喜欢上它了。
……
……
达奚晨和达奚川德一身西装革履,父亲更显威严,儿子却更加绅士;于月莉一袭浅色低胸束身礼服、达奚筱雅和达奚奈各自一袭粉绿、粉蓝裹胸小礼服,配上大方得体的发式,俨然两位豪门淑女。
儿女的配合,令达奚川德深感欣慰。
父母同坐一辆车,基于达奚筱雅的特殊情况,他们三人共乘一辆,达奚晨和达奚奈二话不说同上了另一辆车。但是,他们脸上淡漠的表情却刺痛了达奚川德。他该怎么弥补这一对兄妹呢?尤其是他从未关心过的小女儿。
车里,达奚奈趴在窗边,突然开口,“晨兮。”
“嗯?”
“你说达奚筱雅平时都是怎么穿衣服的?”她一直想不通,达奚筱雅既然双腿瘫痪,她又是怎么穿裤子的呢?
“她只是腿不好,双手还很健康,更何况还有于姨帮着,当然不是问题。”达奚晨顿了顿,“其实,她的腿还是有复原的机会的。”
这句话吸引了达奚奈的兴趣,她转头,“怎么说?”
“听爸爸说,她是由于车祸才半身不遂,不过爸爸找过这方面的专家,也替她看过,医生说只要勤做复健,恢复的几率很大。”
“我从不知道这些,更没见她练习过。”
“你很排斥她们不是吗?又怎么会去关心这些。”
“你的意思是你不排斥她们,所以就去关心她们,从而知道了这件事。”她故意歪曲他的本意。
“你在曲解我的意思。”
“是你给了让我曲解的空间。”
达奚晨开怀的大笑起来。
“笑什么?”
他揉乱她的头发,宠溺的说:“我喜欢这样的你。”很自然。
她打掉他的手,“我不喜欢这样的你。”
“为什么?”
她也揉乱他的发,“什么感觉?”
“我似乎是你的宠物。”
“很正确。”
“男生似乎都太自以为是了,看来该反省一下。”
“可是女生都很乐意接受呀。”
“似乎也是,一种爱的表达方式。”
男生对女生爱的体现吗?
那么,一个男人对女孩的爱,又是如何体现的呢?
她真得不明白。
而玄亦恒会给她那个机会吗?
高级会所,全都是豪门贵族,下车后,达奚奈在会所门口看到了玄亦恒,他依然是一幅冷峻的面孔。当她从他身边走过时,他连眼睛眨也未眨,公事公办的尽职模样,令她感到失落。
达奚晨察言观色,关心的问:“怎么了?”
她皱着眉问:“我这种打扮不吸引人吗?”
达奚晨诧异了几秒,她从未在乎过自己的外表,今天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但他仍是替她解惑,“看那边。”他用眼神示意,“你的美丽足以令人惊艳。”
达奚奈扫视那些豪门公子,厌烦他们亵渎的眼神,随即远离了他们。
她是美丽的,可是为什么玄亦恒连一丝惊讶也没有,这才是她失落的真正原因。她顿悟,自己似乎越陷越深了。
会所外,玄亦恒坐在车里,脑海里浮现出达奚奈方才的美丽模样。说他为她的美丽不为所动,那是骗人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虽然她极少妆扮,但以前,他从没有过任何感觉,可这一次,他却莫名的心驰神往,不断的回味。而刚刚的镇定,是他在社会里练就出来的成果。他不禁自问,哪个环节出了错吗?
达奚川德将于月莉母女一一的介绍给每一位宾客,他口中的“妻子、女儿”,听到达奚奈耳里,针扎一般的疼。妻子——这称谓原本该属于她的母亲,可是如今却异了位。她真的很想问她的父亲,他把她的母亲又至于何地呢?
握着苏打水杯的手越发的紧了。
达奚晨默不作声的将痛压在心底。
“你们俩成了多余的了。”一道幸灾乐祸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俩人都为抬头就知道是东宫琪雪,只等她自己来到他们的面前。
“我从没见达奚伯父这么开心过。”
达奚奈暗自松了手劲,“现在不是看到了。”
“儿子和女儿在父母心里各自都有一定的分量,如今多了个‘姐姐’,晨兮的地位不会动摇,那么你呢?奈子,你父亲似乎连那一半的父爱也没留给你。”
“琪雪,我请你跳一支舞。”达奚晨意在帮达奚奈脱困。
“这么维护妹妹。”东宫琪雪挑眉,“但是我接受,不过,一支舞可打发不了我。”
“随你。”
她伸出手,高傲的笑着,“可别像高尔夫球场那样丢下我。”
“不会。”他可是绅士。
他们走进舞池,达奚奈冷冷的看着达奚川德的笑脸,如果她的母亲还在,那么今晚陪父亲出席的人该是铃木颖央了。他们一家人会像“他们一家人”那么开心吗?
她的眼神黯了黯。她不否认东宫琪雪的话,她与自己父亲的感情真的很淡,除了六岁以前那点零星的记忆外,他们分离了七年。七年的时光,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真的是可以淡忘一切的,包含那些感情。这五年来,一直是达奚晨和玄亦恒陪在她的身边,他们更像是一家人。
但是她不喜欢东宫琪雪的态度,虽然她说的是事实,她再达奚家也许真的是多余的,她的父亲更或许倾心与于月莉母女,不过,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有达奚晨就够了。
“你就是达奚家的三小姐,奈子吧。”一个男生走过来,痞子样十足。
达奚奈瞥一眼他,心中冷笑,“有事?”
“久仰大名,耳闻不如一见,你很特别嘛。”
她挑衅,“你何不直接说我是霸王女。”
男生邪笑,“不像呀。”
“我没时间陪你搭讪。”
“你很直接。”
“那是我期待你该有的表现。”
男生毫不犹豫的伸出手,“跳支舞如何?”
她本想冷冷的拒绝,但瞥见舞池中的东宫琪雪时,她接受了他的邀请,即使她知道他的不怀好意。她把手放进他的手里,“别让我失望。”
进入舞池,达奚奈踩着舞步,故意向达奚晨靠近。她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非要让东宫琪雪难堪不可,也要教训教训这个不正经的男生。
四个人终于靠近,大肚腩朝达奚晨使使眼色,达奚晨领悟的轻轻点头。下一刻,达奚晨轻轻推一下东宫琪雪,而达奚奈则巧妙的脱离了陌生男孩,四个人就这样交换了舞伴。
东宫琪雪无奈,只好硬着头和陌生痞子男跳舞,愤恨的咬牙切齿。如果眼光诅咒可以杀人,那么达奚奈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谢谢。”达奚晨感激的道谢。
“需要这么见外吗?”
达奚晨一笑而过。
达奚奈悠然自得的舞动身躯,不光是达奚晨,连达奚川德也惊讶不已。
“我从不知道你会跳舞。”这五年相处下来,他从没见过她跳舞。
“你以为我只会打架闹事。”
“我从没那么想,你的本质并不坏。”
“可惜父亲是那么想的。”她示意达奚晨侧首,她的父亲是满脸的疑惑与惊讶。
“在乎吗?”
“还可以吧。”她收回目光,“这一曲结束,掩护我离开。”
“一定要吗?”
“我确实很多余。”
“奈子,琪雪的话……”
“这是事实。”她打断他,“不过,只要他还当我是女儿,我就不会乱来。”
达奚晨深知自己没有说服她的能力,只得点头,“好。”
他们跳向人海中,避开达奚川德的目光,在音乐结束之际,达奚奈成功的离开了会所。达奚晨则转身进了洗手间,躲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会所外面的月亮很亮,风很轻,凉爽沁人。
没有了嘈杂的音乐和令人心伤的所谓“父母爱”,她的身心全部放松了。
“比我预计的晚了很多。”玄亦恒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我以为你早走了。”
“我知道你会逃的。”
“所以在专程等我?”
“哪一次不是这样?”
“这一次我可没逼你。”
她淡淡的耸耸肩,走向车边,坐进去。
他也上车,“就当我是惯性使然吧。”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要专程等她。以往都是她威逼他,他才做她逃跑的帮手,可这一次是怎么了?
她却讨厌他的习惯成自然,她多想他是心甘情愿的替她着想,那种场合根本不适合她。她赌气似的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想去哪儿?”
她并未回头,“现实和理想的差距有多远?”
玄亦恒不懂她为何说出这样的话,“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她的问题,“应该很远吧,就算你的车速达到极限也无法到达的。”
她的感慨令他不安。
一个刹车,他将车停在了路边。
“到底怎么了?”玄亦恒的耐心殆尽,语气不怎么友善。
达奚奈回头,她的不为人知的脆弱尽显在他的面前,那种茫然不知前路如何行走的困惑令他揪心。
“我想妈妈了。”连她的声音、语气也渲染了无助感。
玄亦恒只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沉默着将车开往墓园。
下车后,他将自己的西装披在她的身上,换来了她淡淡的一瞥,就走进了墓园。
玄亦恒倚着车身,仰望神秘的夜空,等待着她的恢复。他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了。
皓月当空。
夜,却凉如水。
聚会结束,达奚川德带着一家人返家。
客厅里,于月莉推着达奚筱雅离开,就只剩下了达奚父子。
“奈子呢?”
“您应该知道她对那种地方没多少耐性的。”
“可是这次你做了帮凶。”
达奚晨望着自己的父亲,“因为她是我的妹妹。”
他的话让达奚川德愧疚,半晌,他才说:“我知道最近我冷落了你们,你有怨也是应该的。”
“有怨,证明还存在着爱,可是,如果有一天连怨也没有了,无论怎样的挽救,也是无济于事的。”他不卑不亢,“您如果还在乎奈子这个女儿,就把对筱雅的爱分她一点,用心去关心关心她,不要让自己后悔。”
发泄完心中的不满,他转身上楼,唯独留下达奚川德沉思。
他坐在沙发上,盯着水杯发呆。他有自知之明,他的小女儿从小离开他,与他本身就不亲近,他以为五年的时光可以让她接受这里的一切,却没想到不仅是徒然,更是加深了父女俩的冷淡。
一味的金钱教育,他忘记了铃木家的家产强过达奚家几倍,他们给她的不但是锦衣玉食,还有他从不曾想过的“爱”。她也是需要爱的,毕竟他是她的父亲。可她从不开口,直到他将所有的父爱给了他自认亏欠最多的大女儿,却从没意识到,他欠小女儿的更多,有父亲等于没父亲的悲哀,谁又能理解她。
他真的该认真的反省,怎样才能对每个儿女都公平一些呢?
五年前执意要接达奚奈回来,他向铃木老爷保证会好好的照顾她,如今要是让他们知道她真实的生活,想必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带走她吧。
他却更后悔十二年前让他们带走了她。
用心去关心她,但也要他的女儿接受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