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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章二]

      “哇啊啊啊啊啊——!”

      “紫英,紫英,不好了——”

      猎装少年——不,其实只是看起来像少年而已,而且,他穿的也不是猎装,而是当做睡衣的棉布背褂——从床上一跃而起,大呼小叫地撞开木屋的破门,撒腿飞奔到青鸾悬崖边,朝向水墨画卷似的隐隐千山幽幽闲云大喊着:

      “紫英!不好了!你快来啊!梦璃和菱纱——出——事——了——”

      “了——了——了——了——了————了————了……”

      声音像海潮一般荡气回肠。缱绻不散的回音在层峦叠嶂间百转千回,互相碰撞互相共鸣,行云也一时停滞了流动。

      回声消散之际,静寂的莽莽山林有了反应。一行白鹭冲天而飞,在山谷中声声呼唤;大群的麻雀鸟儿惊恐地四散;“怵——”一声,一只白色的山精猿猴从隐藏的树颠高高跃起,逃向更茂密的丛林消失不见;山体深处,隐隐传来熊一样猛兽的怒吼。

      悬崖之下翻起蒸腾的山岚和呼啸的劲风,“哗啦啦”撼动古树的枝叶,刮乱少年的额发,卷起少年的衣襟。

      少年紧阖双眼仰头向天,晨光迷蒙的丝线飘洒在那张脸上,竟是一瞬间变得透明。

      沧桑吗,岁月吗?

      风一样不驻足地穿过少年。

      那张脸孔盈满最纯净的真实。海,清风,无边无际的广阔,自由自在的洒脱。

      绵薄的破旧衣褂下,虬干一样精稳扎实的筋肉显露出来,包含了阳光雨露风刀霜剑的色泽,晨光里勾勒出镀了银光的、柔和又充满力量的线条。

      面天而立,头发与衣褂不驯地在周身飘打,少年的背影好似太古的神祇。苍莽、寂静、又热烈。

      神祇面前的空气有了扰动。

      开始只是一分毫,接着,蓝色和红色两种燃烧的光芒嗡鸣着出现,光芒高速地运行着,渐渐显现出实体。

      那是……一把剑。

      古拙夸张的造型,剑柄和剑身同样粗重,刻着巨大而神秘的铭文,周身显露着毫无戾气却充满魔性的光辉。

      ——魔剑。

      仙衣广袖。翩翩道袍和着长长的博带在风里潇洒飘逸地扬开。一头悬冰发丝飞舞成纷纷扬扬的落雪。

      逆光,单脚悬空于剑上,那人周身散发着内敛又流溢的神彩。仿佛那身后飘渺微薄的朝阳是因为他的出现而升起一般。

      霜雪银丝拂过玉雕面庞,嘴角凝固成清晰峭立的角度。弧度?温度?其实那些都没有,玉雕冰刻的面容没有丝毫笑意。但透过微妙的光影隐没了孤傲的棱角与锋芒,折射出岁月的柔和与凝练,反倒好似染上一抹云淡风轻的情绪。浅浅开口,风都为之安宁下来。

      “何事?”

      远远望去,倒像是深居山阿的古老神祗招来了游居云间的剑仙,山水画卷悄然隐去,天地只剩下着似有似无、似真似幻的二个影子。

      逍遥兮天地,

      遨游兮太虚。

      恒定兮宙宇,

      万古兮星仪。

      “究竟何事如此惊慌?”紫英踏上山崖,挥手隐退了溢彩流光的魔剑。声音隐忍有一丝无奈,倒终究还是依稀属于尘世的色彩。

      盲眼的少年居然准确地朝向紫英所站的位置,大声而激动的诉说道:

      “不得了了,梦璃和菱纱打起来了!”

      白衣白发的剑仙沉吟片刻。——依然,无法理解。

      他只得拂起衣袖扬起微风,将盲眼少年带离悬崖边。转身走向门扉因为今早劫难而歪斜在一边的木屋。

      “悬崖风大,别老站在那。还有,快进屋去把衣服穿好。”

      “紫英,是真的!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最后她们打起来了,梦璃要杀菱纱啊!”

      盲眼的少年追到紫英身前拦住他,开双手焦急地胡乱挥舞:“无论如何我一定得去阻止她们!”

      紫英定定看着眼前激动不已的少年,几乎不可遏止地想要长叹一口气。

      说些什么好呢?眼前的这个少年,一直以来就在理智与语言的范围之外,这是从一百年前第一次遇见这个人起就明了的事。

      一百年啊,写在纸上不过三个朴实无奇的字迹,其背后却包容着国家的兴衰王朝的更替世人的生老道化的变迁。一百年,衰草一代一代侵染寂寞的古道;一百年,古树一圈一圈刻下同心的年轮;一百年溶洞一滴一滴孕育冰冻的石笋;一百年,流水一缕一缕切开巍峨的莽山。

      一百年,朱颜凋谢了浅笑,黄土掩埋了朱颜;一百年,青丝寂寞了灯火,霜雪凄凉了青丝;一百年,人心疲惫了漂泊,韶华老去了人心;一百年,前缘尽褪了金缕,时光抛却了前缘。

      一百年,即使是青鸾峰这个独立世外远离尘嚣的山中桃源,依然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改变。一百年,连剑冢之主剑仙之体的紫英都感受到时光不可逆转的深沉力量。

      一百年啊,都这么久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家伙还能丝毫没有改变?

      紫英垂下眼睛。一百年来自己对这青鸾峰的景色像对于名剑的鉴赏那般熟悉每一个细节。不同的时分太阳处在哪一个运行轨道;不同季节生长什么样的草木盛开什么样的花;不同的鸟儿有不同的叫声。琐碎的细节,这些不过是纷繁变化的背景,而那少年就在背景之外生活。

      每天早晨起床——或许会贪懒多睡一会,不过日上三竿之前一定会起来——给他爹上三柱自制的“香”。然后一个人跪在牌位前神神叨叨念叨上好一会捉山猪啦猎熊啦之类的胡言怪语。

      每日必修的早课结束后,又来到门外,倚跪在永远安睡于黄土之下的红颜身边,继续神采飞扬手舞足蹈地把刚才那段话讲上一番。或者轻抚着插于墓前的望舒剑,陶醉似的追忆起已经追忆了成千上百遍的往事。

      这之后,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美好,对于这个少年来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进山猎野猪,然后在自家门前美滋滋地边火烤全猪边大快朵颐。

      由于眼睛不方便,少年已经不再用弓箭,转而用自制的矛和匕首来解决问题。有时还会用上牙齿。经常是满身泥污伤痕累累但龇牙咧嘴笑的仿佛小孩子似的将一头比他还高大的野猪扔到木屋门前。

      有时候黄昏时分少年也会把紫英叫来,就像今天早上他所做的那样。

      然后在那墓前架起篝火。少年、墓碑、紫英、“梦璃”围绕着篝火,火堆四周插上已经处理好的猪腿。少年摸着脑勺笑着说一共四只正好我们一人一只一边又转眼之间风卷残云把四只猪腿全数收纳。明明看不见却还傻笑着分辨因为今天满天的星星所以心情太好了以至于多吃了一点。

      不久之后少年就会倚着墓碑睡着,嘴里咕哝着也许除了墓碑后睡着的人外无人能懂的话语。

      墓碑在火光和少年的臂弯里,明明灭灭的影子,和,名字。

      “梦璃”安然地坐在篝火边,嘴角挂着那抹永远凝固不动的笑容。

      那个时侯紫英突然不经意地抬头一望,真见到满世界的星斗灿烂到天尽头去。

      简单到纯粹的简单,纯粹到透明的纯粹。

      每到这个时候紫英也会睡着,他不愿意一个人孤独地醒着。梦里大家都能团聚。

      一百年,每一天。

      每一天,一百年。

      是不是若是很单纯地执着于某件事情,时间就会停止?是不是固执的闭上眼睛不受外界干扰,就能留在曾经?

      紫英不知道,是时间忽略了少年还是少年忘却了时间,这一百年间少年哪里也不曾去,一百年里他守着同一座山过着每天同样的日子。一百年对他而言就是一天。并非是历经劫难重回旧地封剑云隐的那天,并非是墓碑上那个名字永远离开他们的那天。乃是故事开始之初,少年本该如往常一样按时醒来给亡父上香的那天。父亲离去后他过了十几年这一天,仅仅在故事开始那天错失。命运由此脱离了日常的循环闯入了无常的轨迹。无常的故事最终为他带来的是一段扯断的尘缘一地散落的碎片。

      然后为了弥补,他过了一百乘以三百六十五个那错过的一天。

      有些人就是这样,执拗起来,天奈他如何?

      “紫英,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少年看起来焦躁而恼怒,用力的抓挠那颗已经很乱的头,“我说——虽然那个地方我不知道在哪里,不过无论如何要找到它。我决不能容忍菱纱梦璃出什么事!”

      “我们现在去不周山找神龙,你先在这等着,我马上进屋准备东西!”,

      “你应该先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菱纱和梦璃一个在鬼界一个在幻暝,所以我说的都是些疯话。可是我亲眼看见有危险,如果她们真的出事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少年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冲向木屋,撞翻了木门踩塌了门槛都没有停顿一下。

      果真,没有人奈何得了他。因为一个梦而焦虑,因为一句话而执着。

      白衣剑仙扬手掸了掸衣袖,转头面向悬崖尽头苍茫无垠的浩瀚云海。云海之外隐约浮现几个深黑色斑驳的小点,那即是青鸾峰下起伏连绵的千里山脉。

      桃花混含着墓塚的味道,悠久得像巫山里的山精代代传诵的质朴古歌。

      是啊,其实紫英也想知道,那些遗失的在哪里,那些遗忘的在哪里。那些颠沛的流离的,生离的死别的,支离的破碎的,零落成泥碾作尘的,那些那些蜿蜒生命里转瞬即逝却镌刻一生的姓名。一百年可以寻觅,我们去向记忆中寻觅;一百年可以再聚,我们去向梦境中相聚。

      还……可以再续接吗,断掉的尘缘?

      似从梦境中溢出的暗香泠然裹挟着无尽的回忆而来,把几乎沉湎入往事的白衣剑仙引回现实。

      现实?是呢,是现实。比梦境还要不真切的现实。

      刚刚,思绪飞到哪里?最初的最初,少年因为打破了日常的循环开启了一段新的故事?

      好像不是这里。不过,仔细想想看,现如今,少年不同样打破了延续了百年的日常循环?

      是这样啊……剑仙仿佛凝望着变幻流动的白云,又仿佛望着虚空中的什么,玉雕的嘴角终于勾勒起可见的弧度。

      身后,“梦璃”预感到恍惚的情节,凝固的笑容终于融化成迷离的光点,如阳光下的烟露般散去、散去。

      “你……来了。”

      在什么不知道的地方,那首似曾相识的曲子冥冥响起。

      四周静谧无声,青鸾峰的山林从千百年前直向千百年后都这样葱茏凝翠,青鸾峰的鸟鸣从千百年前直向千百年后都这样清脆婉转,青鸾峰的开始从千百年前直向千百年后都这样曲折百回。

      然后,宿命中的情节铺展成水墨的画卷,墓前以手抚剑之人转身迎上从木屋里冲出的少年。江山隐入墨画,茂林隐入墨画,那些自开自落的野花隐入墨画,那些欲说忘言的话语隐入墨画。

      画面定格。在绵延的时间里,唯有刹那的瞬间是值得拥有的存在。

      这便是所知的,那个故事最终的结局。

      结局?翩立云端的白衣剑仙回望着宿命萦绕百年不散的灵峰青鸾,更为明显而释然地笑了。

      这真的,只是一个新的开始而已。

      “原来,这是真的。”梦璃背对着墓碑和望舒剑而立,眼神丧失了焦距一般愣愣地对着少年。

      “梦、璃?真的是你。”少年的方才还恍如在梦中的表情立马鲜活成雀跃的欢欣。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昨天晚上还做梦来着……”

      紫色衣衫的女子突然像失去了支撑的花藤,双膝一软倏地向前倒去。

      “梦璃!怎么回事!”盲眼的少年飞身向前,不偏不倚接住几欲晕倒的女子。“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谢谢云公子,我没事。”

      “什么没事。梦璃,你气息好乱,是不是受伤了?伤在哪里?是谁打伤你的?你告诉我我去替你打回来!”

      梦璃轻轻抓住少年结实有力的臂膀,低下头来用尽全身力气一般缓缓地说:

      “云公子,还有,请你把紫英也叫来,我这次见你们,乃是……有要事相告。”

      “是……梦璃即使殒命,也要告达的消息。”

      紫衫女子的声音里一时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层层叠叠堪比不周山的彤云,丝丝缕缕堪比清风涧的幽泉。那些回转着咽下去又泛上来的,只能是当下不得不说的那句。

      “——什么?你是说菱纱回来了?!”少年今天注定要承载第二次的激动。他闻言几乎一跳三尺高,把个简陋的木屋惊吓得嘎吱嘎吱发抖。

      “那么说我做的梦居然是真的了。”少年拧着眉毛盘腿坐下,旋即又一跃而起,“那岂不是说打伤梦璃的人就是菱纱?这怎么可能!”

      “……当时我手上的‘魂梦魅曲’已经发动,如果攻击落到转生的菱纱身上将不堪设想。于是惊讶之下只得运转灵气将攻击吸收回来,不想学艺不精,反而遭到灵力反噬。”

      轻描淡写带过曾经的惊心动魄,梦璃幽幽长叹一口气:“不过既然到了这里也已经不打紧了……我来这里,一方面是为了确认那个孩子是否真的如她所述乃菱纱转世,另一方面如果她真是菱纱,那么只有这里能保障她的安全。”

      “确认?”正盘膝给梦璃疗伤的紫英疑惑。

      “毕竟转世之人声音容貌都大不相同,梦璃一时也难定夺。”

      “如何确认?”

      “那个孩子告诉我,天……云公子还活着,还在青鸾峰。一个从出生到现如今从没离开过幻瞑的孩子是不可能知晓的。只有经由鬼界托魂而来,有机会窥探尘世生死的人才可能知道。”

      “梦璃,请恕我多言。不知幻瞑界为何非要致一个孩子于死地不可?”

      “这……乃是,幻瞑内部的私事。紫英,请原谅梦璃无可奉告。”

      尴尬的安静很快被一个吵闹的声音打破。

      “哎呀,比起这些,那现在菱纱人在哪里啊!”

      少年在木屋内坐立难安上蹿下跳团团乱转,年老失修随时可能倾颓的木屋又是一阵惊恐的吱吱喳喳。

      梦璃点点头:“云公子请稍等片刻。”拂开长袖,伸出水葱一般双手的结下复杂的法印。

      “梦璃,你真气没有平复,着急催动法力恐怕……”

      “不碍事。”紫衫女子结成法印,又从衣袖之中取出一个乌玉雕刻的香炉向空中抛去。烟气袅袅婷婷,在简陋的木屋里面如此不相称。

      香炉悬于旋转的法印之上,霎时间由乌黑转变成透明,隐隐一抹金红鲤鱼的颜色在炉中跃动。

      “参错梦祖教示,涌现千千万万幻景。千千万万幻景,涌自那碎裂尖刺。司梦之职不过是,渡梦之职不过是,闭入壳中皆不知。唯云:‘生——塑——恒——行’。”

      随着梦璃如梦似幻的吟咏,香炉乳白色带有一丝丝紫光的烟气引带着其中金红的烟气丝丝缕缕的冒出,那金红色如朝云,如夕霞,如凤凰花仙之罗裙,如御天翔龙之锦带。烟气仿佛是固体的风,又好似气体的沙,在斗室之内升腾却并不扩散。迷光照映之处,连双目不能视物的少年都为之屏息。

      渐渐能看出,乳白的烟气乃是真正的烟气,而金红的烟气,乃是无数细小的光点。烟气环绕着光点笼罩、保护似的运行,光点慢慢聚拢成型。

      首先能辨认出的那是一个女童的身形,腰肢纤细,身形瘦小,柔软得仿佛是初春时节西子湖畔那些风过轻摇的嫩柳。然后是手脚,还带着孩童粉嫩的肉乎乎的感觉。然后是短发,然后是脸庞。

      “啊……”紫英轻声发出惊呼。

      女子,不,说是女童更为恰当,枝头的花瓣般轻盈地旋转着着地。顿了顿,然后轻轻开启紧闭的双眼。

      ——紫色。

      和梦璃几乎绝无二致的紫色,或许稍稍更淡一些。眸子里还残留着刚刚睡醒的迷蒙和慵懒。

      然后烟火擦过一般,绚烂的惊喜瞬间从瞳孔一直盈溢到嘴角。

      眼睛眯成初一的月牙,周身还飘散着朦胧的烟气。从梦中走来的女孩一面散发着不真实的荧光,一面用泠泉叮咚的清越嗓音翩然开口。

      “梦璃,紫英,好久不见。还有——天……”

      女孩眸子里粼粼的波光涟敛了一下。

      “河……”

      香炉重新变为古朴的黑色,炉中氤氲的香气带来接近于悲伤的怡然享受,宁静沿着炉烟一直不停地从炉子填满了屋子,延伸向屋外,扩大到整个山林。那是香甜的,微辛的,清雅的,禅悟的香气。缭绕着百年的寂寞,冲淡了岁月的尘埃。好一似在雨天里撩开窗帘看到景青色的远山,心里突然滑进一股没有来由的墨色。

      “天……河……”

      那声呼唤让所有人失了魂。语尾的颤音融在满室的烟气里消失无踪。

      “菱纱?”

      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起,向前茫然地伸出右手。或许突然恨起了已经习惯了一百年的盲眸。

      好安静呵。

      哪里的鸟鸣倏忽飞进耳内,声声唤着长线般的雨丝穿起散落成珠子的——

      情、缘。

      “慢着!你不是菱纱!”少年突然向虚空中挥手,仿佛甩开什么东西。

      满屋之人大惊,紫英扬起星目凝视,梦璃抬起袖子掩嘴。红衣女童睁大双眼收敛了笑容,歪着脑袋很无辜地眨眼。

      “不对不对,就是菱纱,就是菱纱。”少年很焦急地跺脚,然后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一脸纠结。

      “还是不对还是不对,这不是菱纱的声音,不是菱纱的感觉,不对不对不对!”再闹下去木屋也许今天真的就要倒塌了。

      “喂。”

      “嗯?”

      一只柔软的小手轻柔覆上陷入混乱的天河的脸庞。然后……

      “哐当——”一个暴栗砸下来。

      紫英梦璃当场呆住。

      “好痛痛痛痛痛——”

      “隔多少年没见面,好不容易见了面你就闹人格分裂!多亏了你啊,好端端的气氛全没了。真是欠打——”

      柳眉竖直翘起,双眼圆睁睁地瞪视,桃花颜色的两腮气得鼓鼓的,小小的少女叉腰站在天河面前。虽说年龄还算不上娇俏明丽,但那一段天然的神态,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了一号的菱纱。

      教训了野人菱纱潇洒转身,左手轻扶蜂腰,右手食指无意识地点着脸颊,嘴角挂着普天之下绝无二家的韩式招牌笑。

      而后……

      她蹲下身来捧起刚刚打人的小粉拳,咬牙切齿眼泪汪汪:

      “这野人,脑袋怎么变得这么硬。”

      笑,很想笑。我们很想一直笑到眼里溢出泪来。

      明明是再常见不过的场景,隔了一百年居然刀刺一样剜进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痛得人无法睁开眼睛。

      烟气继续无意识地飘行,飘过繁花盛开的山路,飘过安然宁静的小村,飘过烟生水上的巢湖,飘过丝竹歌舞的寿阳,飘过晴川历历的扬州,飘过森严肃穆的皇陵,飘过玄冰寂寞的仙径,飘过巍巍伟仪的昆仑,飘过天蓝海碧的即墨,飘过青砖灰瓦的酆都,飘过秦汉的明月唐宋的诗词明清的书史,飘过空间,飘过时间,飘过真实与虚幻的界限。

      由宿命之初飘向无尽的远方。

      >>>(章二完——待续)

      [章二番外小剧场——章二点五]

      导演天命:菱纱,这样不行,你要再用力一些。

      菱纱(>_<):嘿!

      天河:哇啊——(晕)

      梦璃:云公子!

      紫英(-_-b):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导演天命:这一章唯一的“打戏”啊!小菱纱力气太小了,完全达不到我要的冲击效果。已经是第十次NG了。

      天河(@_@):什么是N……G啊?

      梦璃:所谓的NG就是在拍戏的时候呢……

      紫英(-_-):所谓的NG也就是拼音,就是Nong-Gua,也就是“弄挂”的意思。

      天河(惊恐):啊!我不要被弄挂!

      菱纱(T_T):野人你就熬着吧,我的手要疼得不属于我了。

      紫英:……真是惨无人道。

      导演天命:唉,其嘎达,没办法了,只有用那招了。

      喂,菱纱,我给你看个东西。

      菱纱:什么?难道……?莫非……?这是!

      哇啊——混蛋野人!

      天河:……(作为一个昏死过去的人,他已经说不出什么了)

      导演天命:哦耶成功!(比V字手)

      梦璃(T_T):云公子……

      紫英那到底是什么啊?

      紫英(面瘫样,不过嘴角似乎有一抹笑就是这样(-_,-))梦璃不知道吧,菱纱、上一世的菱纱去世的时候,曾经留下了大量的遗产,一堆银票啊那是相当壮观。

      梦璃:然后呢?

      紫英:菱纱叫天河在她过世后把钱财散去,因为……她自己不忍心(-_-)。

      梦璃:然后呢?

      紫英:天河忘记了。因为这家伙对钱完全没有概念。

      梦璃:然后然后呢?(好奇状)

      紫英:那堆银票现在还在那儿,(指),一百年啊,就摆在那桌子上。一百年……

      梦璃(T_T):我明白了。

      天河(满头是包地爬起(@_@)):所以我就说,N……NG什么的最讨厌了!

      (小剧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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