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躁[校园]》几何人哉

7、第7章 倒霉（1）

　　　 周四早上八点四十，出操铃准时响起。

　　空调“滴”的一声挂掉，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起身，磨蹭出门，嘴里还抱怨道：“到底是谁发明的跑操……”

　　“这么热还要跑真是没人性！！”赵文勋气得一把拉住正要出门的林拟，叫道，“大哥！我求你了今天带我去检查好不好呜呜呜……”

　　林拟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习以为常地戴上袖套，说：“求也没用，你要是真想呆在教室里，别被人发现就行。”

　　早就被抓过无数次，自知撒谎技术超烂的小赵同学怨艾地出门了。

　　林拟别好袖套，抬头发现他同桌依然稳如泰山地坐着，一点打算出操的意思也没有。

　　“你今天又不出去？”他说，“被检查的发现会扣班级分的。”

　　“知道。”于生头也不抬地说，“我有办法。”

　　办法很简单——躲厕所，风险极低，且屡试不爽。

　　令人欣慰的是滨一的厕所非常干净，每天都有阿姨来打扫，于生进去时，地板上都还留着刚刚洗过的水渍。

　　手机里薛桓还在催他上号，他躲进最后一格，点开了游戏页面。

　　谁知每日签到还没有签完，厕所门就突然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让人撞了开来。

　　他皱了皱眉，抬头就着天花板光溜溜的大理石上的倒影数了数，来者一共四个，其中一个是被捂嘴拖进来的。

　　于生一眼便了然了：这事他见过太多，懒得当吃力不讨好的“英雄”，于是抽回视线重新回到手机上，讽刺而又事不关己地想：看来滨一也照样有不少烂人。

　　外头的人倒是比他想象得要谨慎，一个像是领头的说：“看看里边有没有人。”

　　小弟听后，推开每个位置的门检查，到于生这里发现没能推开，转头对他老大低声说：“这里有人。”

　　于生关掉游戏，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站起身，拨开了门上的锁。

　　“咣当”一声，门被一脚踹开了，他似乎是没想到这个门这么松，微微愣了一下。

　　迎接他的是三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第一次诶，从厕所出来被这么多人围观，看猩猩吗？于生旁若无人地走到洗手台前洗了个手，抬头在镜子里看清了第四个人的长相。

　　有点眼熟。他疑惑地想，按他这样的狗屎记性，要是觉得眼熟的人大部分以前都认识，最少也要见过三次面以上，觉得奇怪，多看了两眼，结果正好和那人的目光在镜子中相撞。

　　他忽然就想起来了，这人是他初中时候的班长——之前还和薛桓吐槽过。

　　这班长初二提前招来了滨一，上学时打过于生不止一次小报告，屁事极多，什么事都要以“班长”的身份插一脚。从一开学就跟于生不对付，还到处散播谣言，于生一气之下跟他打了一架——而且是单方面的吊打。

　　既然有过节，于生就更不想管这事了。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想出去。

　　谁知道那个长得颇像一只黑熊的领头的一把拽住了他，嘴里还叼着根烟，一双小眼睛斜睨着，语气傲慢：“别走啊——看着面生，转校生？还是新生？”然后垂眼，看见他没有校牌，“撞见我们办事还想一走了之，同学你哪个初中毕业的？”

　　“想封口好说。”于生知道这些人不过是怂，怕自己出去告诉老师罢了。他扫了这位黑熊头头一眼，淡淡地说，“给钱。”

　　“诶，口气不小啊——难不成有人罩着？”黑熊拽着他领子的手没松，高傲地抬着下巴说，“你要不要打听打听我是谁？”

　　于生简直要被气得发笑：先不说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敢跟他说这种话了，就凭黑熊这只犯贱的手，足够他揍上十顿的。

　　他用尽自己最后一丝耐心，沉声道：“放手。”

　　“九哥，他好像是岙杨八中那个……”

　　“老子管他是谁！”黑熊显然被于生的态度激怒了，一巴掌挥开小弟，眼见着立刻就要动手！

　　然而于生动作比他更快，直接往最脆弱的腹部挥去！

　　黑熊结结实实地挨了他这措不及防的一拳，痛呼一声，立马下意识用肘子招呼了上去。于生偏头堪堪躲过，抬腿踢开边上戴眼镜的一个小弟。

　　随后另一个剪着寸头的趁他没有防备，狠狠地踹上他的腰，踹得于生往前一个踉跄，后腰猛地传来清晰的钝痛。

　　妈的……他忍着痛，弯腰避开小眼镜挥来的拳头，借着厕所地滑，特别阴险地勾过他的腿，让他摔了个狗啃……厕所水。

　　此时缓过劲来的黑熊冲上前，拳头却被于生半路截下，于生一看：这家伙居然还带着指虎！

　　这时黑熊趁他一瞬间走神，顺势改换左手，而于生居然根本不打算躲，甚至破罐子破摔似的抓过黑熊的后脑，往膝盖上狠狠地磕去，黑熊立马吃痛，手上的力度骤减，指虎仅仅擦破了于生的嘴角。

　　黑熊大声一嚎，鼻血十分及时地涌了出来！

　　最后于生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抬起脚就往寸头的后腰上踹，这一脚非常狠，寸头当场就趴下了。

　　“操，真他妈狠。”黑熊胡乱地抹了自己满脸鼻血，一双小眼死死瞪着于生，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丫跟谁混的？”

　　“高二三班于生，我为我自己代言。”于生毫不在意地冷冷一笑，“够明白了吗？”

　　他们其实完全能起来，但似乎有所顾虑，没胆子真在学校里搞出什么事。黑熊手一挥，放了个毫无用处的狠话：“你他妈给我等着！”

　　趴在地上的两人见状连忙爬起来，推门跑了。

　　于生揉了揉腰，觉得还是很痛，凑近镜子观察自己破了的嘴角，好在只是一层皮，明天就能好大半。

　　从始至终都摊在地上的老班长——刘明欢，尽职尽责地发挥了废物的作用，直到这时才挣扎着爬起来，看着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于生？”

　　“昂。”于生低头用水冲洗伤口，不耐烦地回应。

　　刘明欢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乱七八糟的形象，想整出个游刃有余的样子，结果非常失败，显得自己更加狼狈。他拽着自己被扯掉了拉链头的外套，支支吾吾地纠结了一会，才说：“谢谢了啊……不好意思，害你受了伤。”

　　“别给我自作多情。”于生瞪他一眼，“我就是听那人的语气特别不爽。”

　　“呃……其实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

　　“解决？给他们打一顿？”于生自觉跟这种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就是少吃了一年的饭脑子发育不良了，被打活该。”说着，头也不回地摔门出去了。

　　他心情颇为糟糕地走回教室，正好看见林拟在门口和一个人交谈。

　　林拟听见动静，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上次主席团开会通知下来了，你跟小陈我先报上去。”纪检部长翻着手里的“工作笔记”，说道，“唉……这破效率，不知道我还得多久才能退休。”

　　最后一句他是嘀咕的，但林拟还是听见了，付之一笑：“要不是小陈要选部长，我都能无缝衔接了。”

　　部长佯装恼怒地瞪他：“我靠，你这是嫌我当甩手掌柜？我这是锻炼你，懂不懂——这些单子你找时间发了吧，中午记得开会。”

　　林拟应声“好”，拿着一沓通知单回到教室，随便往抽屉里一塞，听见旁边这位一直在玩游戏的大爷慢悠悠地说：“你们学生会还挺忙？”

　　“都是些破事而已。”林拟回道，正为这么多单子发愁，突然眼前一亮，拿着那沓单子从窗口探出头，叫住了一个正要往楼上走的男生，“嘿！兄弟！老部让你发的，半天找不到你——中午记得开会啊。”

　　林拟送走了一个麻烦，心情大好，瞥见于生的手机屏幕，好奇他到底玩的什么：“你这什么游戏？”

　　“忘了，昨天开服的新游。”于生说着，手指一通狂点，人物技能眼花缭乱地放，最后不敌boss，被大招打得连环失血，本来就残血的血条直接跌零了。

　　“操。”于生低骂一句，点开装备页面，把所有属性都升级，直到升级道具不够了，这才重新去挑战刚才落败的那个关卡。

　　“诶，你这不行。”林拟在旁边突然出声。

　　“……你有玩？”

　　“没有，不过游戏都差不多嘛，你这种机制的我见过很多个。”林拟指指他的屏幕，继续说，“你这个——怎么选女角色——是法师，你站这么近干嘛呢，boss想不灭你都难。”

　　于生挑眉，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便把手机扔到他桌上：“这个职业男模太丑了——你这么会你来？”

　　“啧，让你看看真正的技术。”林拟不知是在吹牛皮还是真牛逼，在技能页面看了一会，挑几个属性升级，然后点了“挑战”按钮。

　　一发操作下来，boss连大招都还没来得及放出来就挂了，血条还剩一大半。

　　“牛逼不？”林拟把手机还给他，得意洋洋地说。

　　于生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这关他死活过不去，体力都买了好几次，进度落下薛桓一大截……就这样过了？

　　虽说事实的确摆在面前吧，但是他一点儿也不想承认，只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说：“牛逼。”

　　林拟这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吹，尴尬地挠了挠鼻尖。

　　其实那个角色的脸还捏得挺好看的。他想，对于生说：“你玩游戏都瞎点的啊？”

　　“也没有，就是上手不快。”于生领完通关成就就下了线，思考片刻，说，“……单机游戏比较简单。”

　　林拟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于生白他一眼，自己也微微笑了。

　　第一节是英语课，各种从句搞得于生没心思听，只拿英语练习本做做样子，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徐老师叫道：“这一段，有……于生同学，读一下吧？”

　　“啊？”于生惊醒，说了声“不好意思”，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地一把拿过林拟摊在桌上的英语书，站了起来，实诚地说：“老师，哪一页？”

　　徐老师笑容僵硬：“…P25，课文第二段。”

　　于生找到页数，开始读，声音里还残留着迷糊时的慵懒，

　　其实于生说英语的时候声线非常好听，比他平时要低一点，流畅清晰，单词发音也很准——只不过遇到不会读的单词他就秃噜过去了。

　　刚读没两段，教室的门给人打了开来，站在门外的教导主任探头进来，问：“你们班……于生是哪一个？出来。”

　　哦豁。全班同学都安静了，莫名团结，都是一个反应：这位大佬刚来就惹事了？

　　这“事”要说，也是非常好笑，被于生撞见在厕所里打人还不让他这个“无辜民众”走的那几个高三生，因为被学弟收拾了心里过不去，到教导处恶人先告状，声泪俱下说得跟真事一样，满脸写着“我是受害人”。

　　那个领头的黑熊，在学校里算是比较有名气，不过算不上校霸，学校里也有不少跟他混的人，人称“九哥”。

　　之所以称不上校霸，是因为这人只敢窝里横，还长得太过潦草，于是女性团体全部在顾莫询那边，只能靠着自己的城墙脸皮招摇撞骗。

　　于生打的这一架，在高二高三乃至高一都出名了，一时间学生们都对他议论纷纷。

　　“诶，听说高二三班的转校生把九哥给打了。”

　　“我去，高二的这么敢啊，这下可摊上事了，按那人死脾气，两年内准没好日子过。”

　　“是不是叫于生？是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哦哦哦他我有印象！以前岙八的呀！听说好像跟顾莫询认识。”

　　“还没着落呢，黄忠九说得跟真事似的，他被人欺负？反正我不信。”

　　……

　　“卧槽！老顾！于生他他妈的把黄熊给打了！”

　　课间，顾莫询还趴在桌子上睡觉，措不及防地被柳尹嚎了这么一耳朵，眉毛都快拧成疙瘩了，头也不抬地骂道：“你他妈的能不能把喉咙里的喇叭拆掉？”

　　“你昨天征战到几点啊，睡到现在了都。”柳尹毫不客气地坐到他桌上，说。

　　顾莫询扭过头，只留给他一个孤傲的后脑勺。半晌，才慢半拍似的说道：“你刚才说谁把黄忠九打了？”

　　“于生。”

　　“干得好。”顾莫询以一个大拇指结束了这场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