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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中毒 ...

  •   月白风清之夜,银辉似薄纱轻笼在湖面上。

      一条孤零零的小船徐徐迈进湖心,船桨上下翻动,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也搅动着人的思绪。

      兰予将面具抱在怀里,今日发生了太多事,她有些心神不宁。
      江允珂也只是闭目养神,两人一时静默无言。

      直至四周彻底没了灯火,兰予这次恍然发觉小船已经驶入一片荒凉,她警觉地左右张望。
      许是感受她的动作,江允珂连眼皮也没掀开,懒懒道:“这是城南郊外,很快就到了。”

      “江大人......我们到底去哪儿?”
      除了那次在雨夜被他强行带走,兰予从未这么晚和一个男人在外面晃荡,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

      可他却是闭目不答,兰予见状只好不再多问。

      这人行事一向我行我素,说话也是如此。时而咄咄逼人,时而又爱答不理,兰予虽觉得有些无礼,但奈何人家是官爷,还是看押自己的那种,只要没刻意刁难自己便已是谢天谢地。

      先前四人从祝府出来,人多眼杂没好意思说,这会儿她才想起来,又自言自语般轻声开口道:

      “方才多谢江大人。”
      “谢我什么?”这句他倒是接得快,那方才便是故意不理人了。

      自然是谢他在众人面前替自己解围,不然以林禹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自己恐怕早就被他当众拆穿身份。
      江允珂却是丝毫不领情。

      “你如今正背着罪名,你竟然还谢我?”
      兰予闻言只是抿唇浅笑。

      一码归一码,她不过是就事论事。
      细作一事确实跟她没有关系,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又不是贼,何必心虚。

      况且,离家这几日,她难得没了家中的礼仪规矩束缚,骨子里竟有些向往这样的日子。

      “只是......江大人为此得罪了丞相家的公子,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兰予言辞恳切,毕竟她父亲便是最怕得罪林相,自然她也觉着是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但江允珂竟是半点都不怕,他冷哼一声:“林相的儿子算什么?就算是皇帝的儿子在这儿,我也不退让半分。”
      兰予不懂官场上这些弯弯绕绕,见他丝毫没把这事放心里,想来应是没给他添乱,她也就不再多言。

      春夜里的风还未完全褪去寒意,皎洁的月光洒向兰予未施粉黛的素净小脸时,她忍不住捂住打了个喷嚏。
      江允珂终于睁开眼来,不由得皱起眉头。

      兰予窘迫地脸上迅速染上一抹绯色,她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转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住目光。

      月色轻抚之下,暗淡的湖面也有了粼粼波光,湖水潺潺宛如画卷上流动的水墨,既有种“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朦胧仙境之意,又有种“拜华星之坠几,约明月之浮槎”的浪漫人间之感。

      细细一瞧,这确实是城南郊区。
      但兰予从未这样坐船来过此处,想不到竟然藏着如此美的景象。

      兰予一时欣喜,人也欢快起来,连连惊叹:“从前竟不知,城南还有这样的好风光,谢谢你带我来这儿,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京州!”

      被莫名其妙一顿夸,江允珂忍不住嘴角一抽。
      他本想说因为这片湖岸上设有清鉴司的关卡,走这条路隐秘不易被发觉,但想了想还是懒得解释,何必扰人兴致。

      踏上岸后,船夫将小船藏在一座石桥下,两人则一前一后往远处走去。
      江允珂大步走在前面,兰予不知他要去哪儿,只好没头没脑跟着。

      清鉴司的人都是这副德行。
      在外不言事,言事不在外,这还是今天白日两个小丫头告诫她的,兰予一肚子的疑惑只好苦苦憋着。

      越走越发觉四周的景象渐渐熟悉,待走至一座宅院附近,她不由得张大了嘴:“这不是我家?”
      江允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语道:“我们从后门进去,你先带我去杨梅的房间。”

      兰予不禁又有些慌张起来,这样的行动竟不早些说。
      她快速在脑海中回想着,从这里要如何掩人耳目去梅姨娘的院子,大致有了路线后,她面露忧色:

      “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我不会被人发现。”

      “那我呢?”
      以江允珂的身手,她自是相信他有能耐上天遁地、神出鬼没,自己可就不好说的。

      “你自是去看沈夫人,之前答应你的。”江允珂那双探不见底的黑眸里,借着皎皎月色好像也有了些许光彩。

      闻言,兰予心中温澜潮生,她强忍着自己快要流泪的冲动,低语道:“江大人,谢谢你!”

      江允珂无奈地摇摇头,这一晚上到底要道几回谢?
      兰予很快收敛了情绪,两人悄无声息地进了沈府。

      *

      梅姨娘一去不返,沈秉昌急得团团转。
      沈诗琪也急,她急着要去找人商量对策,奈何沈秉昌一直将她留在跟前东问西问不撒手。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沈诗琪却是始终支支吾吾说不清,沈秉昌便想着要报官。
      沈诗琪一听那还得了,若是官府的人也横插一脚,届时越查越深,没事也要出事了。

      见她万般阻拦又不肯说实话,沈秉昌被气得不行,直骂她没良心。
      沈诗琪也是抓耳挠腮,她才真真是最担心梅姨娘的人,却如心间熬了一块黄连,有苦难言。

      沈秉昌撒完怒气,瘫坐在椅子上感叹,短短几日,整个沈家鸡飞狗跳。
      嫡女被抓,夫人病重,妾室失踪,庶女还净添乱。

      沈诗琪也不闲着,逮住沈秉昌出神的空隙就想溜走。
      沈秉昌见状顿时怒目圆睁:“不让报官,还着急忙慌要走,你还是你小娘亲生闺女吗?真是个薄情寡义的,当真是远不如兰予!要走就赶紧滚!”

      一听可以走了,沈诗琪便不管不顾地敷衍告辞。
      哪知还没踏出门就听见屋里边又传来砸东西的怒骂声。

      “给我滚去祠堂跪着,跪到找着你小娘为止!”
      “该死!”沈诗琪垂头低骂一句。

      沈家在京州的府邸不算特别气派,沈秉昌举家迁来时,京州能建住宅的地已经所剩无几。
      天子脚下,寸土寸金,因此沈秉昌便在室内装潢和花园上下了不少功夫。

      江允珂算是第二次来,依旧没机会看清过这宅子到底有多华贵。
      眼下府邸大多小厮都被沈秉昌撵出去寻梅姨娘了,沈兰予两人一路走来还算顺畅。

      好一番七拐八绕,兰予在飞羽阁停下。
      她眼神示意这就是梅姨娘的住处。

      院子里点着灯,屋里却是漆黑一片,想来应是值守的婆子还在院里候着。
      这点小事难不倒江允珂,他嘴唇一张一合比划着“没事”的口型。

      兰予早已心猿意马,转身就想往沈夫人院子方向走。
      江允珂立马一把拉住她,将一个小瓷瓶和一张纸条塞进她手心。

      “最多半个时辰。”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边。
      望着兰予匆匆离去的背影,江允珂微微眯起眸子,若有所思。

      昨日,在明纪堂跟大家做部署时,他提出,离开祝府后,他要带沈兰予去一趟沈家。
      众人皆是反对。

      若她可疑,此举便是放虎归山。
      若她清白,此举便会有失去重要棋子的风险。

      但江允珂一意孤行,说什么都不肯让步。
      “她逃不掉的,除非是我有意让她走,你们不同意,莫非是怀疑我?”直至抛出这句话,反对的声音才渐渐平息。

      兰予怀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狂跳不已的心,不停往沈夫人住的留琼苑去。
      自白日见过祝夫人,她便更加牵挂母亲。

      留琼苑里空空荡荡,本该在夜里值守的仆妇都不知道去哪了。
      她轻喘着气,推开门进了沈夫人卧房。一路上她设想了无数个母女相依的画面,却没想到看到是会是眼前这幅景象。

      短短几日,沈夫人便形容枯槁,脸上毫无血色。
      她微微张着嘴,似乎已经不能完全靠鼻子呼吸,胸口起伏甚微,任凭兰予怎么呼唤摇晃都没有半点反应。

      兰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才离开家这么几天,母亲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突然想到什么,她慌忙拿出那个瓷瓶和纸条。

      “南堒芜欢草:少剂量可致人短时全身麻痹......重剂量可使人陷入重度昏迷,气淤不畅,直至脉绝不来,正气衰尽。”

      双腿一软,她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颤抖的手将瓷瓶凑了近些,上面只写着一个字:“缓”。

      芜欢草。
      白日她也听到他们提起过,似乎梅姨娘就是被这东西所致昏迷,练功之人都抵不住片刻便晕过去,何况是向来病痛缠身的母亲!

      兰予崩溃地抽噎起来,一边流着泪,一边抖着手将药丸取出。
      她跪在床边,声声向母亲告罪,若不是自己任性,也许母亲就不会遭此毒手。

      沈夫人微弱地气息渐渐起伏明显,似在回应女儿的哭诉。
      那一刻,她萌生了留下的冲动。

      没有丈夫的宠爱,没有正室的尊严,若连子女的陪伴也得不到,母亲该多么绝望!
      她紧握着母亲的手,轻轻安抚着她,如同曾经多少个夜晚,母亲这般哄她入睡一样。

      *

      飞羽阁内。
      屋内装饰繁琐,四处皆是金瓶玉器。

      江允珂凭借自己多年办案的经验,直奔几个搜查关键角落而去。
      好一阵翻箱倒柜,他敏锐察觉到异样,迅速一个侧身,一把小刀从他眼前擦过,稳稳扎在柜子上。

      来者不善。
      一个蒙面男子悬挂在房梁上,他翻身跳下,故意捏着十分怪异的嗓音说话。

      “江大人向来光明磊落,怎么也做起偷鸡摸狗之事来了。”
      江允珂不予理会,反手抽出柜子上的小刀就朝那人挥去。

      蒙面人却是不慌不忙,原地而立,仅伸出左手两根手指来。他用指缝夹住扑来的刀刃,岿然不动。

      “江大人这暴脾气,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蒙面人阴阳怪气的语调满是嘲讽,江允珂皱起眉,加重了刀尖上的力量回应着他。

      那人不禁“嘶”地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右手朝前猛一挥拳。
      江允珂趁机抽回小刀,快速往左两步,借着墙壁的力一脚将其踢倒。

      “哈哈哈,江大人果真厉害啊哈哈哈。”
      那人笑着从地上站起身,江允珂却是神色更加难看,他那一踢压根没使出多少力,对方明显是预判到他的动作故意倒下的。

      此人应是极其难缠,不能恋战。
      快速作出判断后,江允珂扔出一包迷烟后直接破门而出。

      蒙面人刚追至门口,就从屋顶跳下两个黑衣暗卫。
      他们并不过多与之交手,交替着应付几招,另一人则趁机往地上泼洒油汁。

      两个暗卫躲闪间故意推倒庭院里的盆栽,闹出极大动静,打着盹的几个婆子听到声响迷迷糊糊醒来,先是僵硬地扭了扭酸痛的脖子,这才慌张地一边惊呼一边往庭院赶来。

      见时机已到,两个暗卫对视一眼,立马齐齐扔出火苗。

      “不好!”
      那蒙面人正欲阻拦,两个暗卫已经跃上屋顶而去,吹响哨音。

      听到同伴的哨声,江允珂没了顾忌,一路快步返回至沈家后门,刚走到转角处,便见一道惆怅的身影立于树下。
      他赌对了,一股莫名的安心涌上心头。

      待略微走近些,他催促道:“走吧。”
      “江大人!”兰予的声音带着微弱的哭腔。

      “怎么了?”
      “一定要将细作赶出靖国,一定要......救救我母亲!”

      兰予眼圈周围有些发红,本是尽显柔弱,却又透着坚毅。
      来不及再多耽误,江允珂沉沉嗯了一声,赶紧带着她往湖边去。

      直至确认两人安全上船后,四面八方的屋顶上纷纷有暗卫落地。
      “撤!”几人飞速朝着四处散去。

      沈府飞羽阁的火势渐大,一众人手忙脚乱地抬水救火。
      一个蒙面男斜斜倚靠在墙角,静静欣赏这场盛景。

      他手里把玩着那枚小刀,面罩下的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的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
      “沈兰予,果然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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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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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