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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倾岩(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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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球赛结束,倾岩也没能去现场,亲自看一眼。
遗憾,于他而来,是一种比较陌生的思绪。
可就是这陌生的心绪,将他围困了很久,久到,后来许博阳与他一同打篮球的时候,他心底的空白也没有被填满。
毕竟,决定偷偷去看他球赛,是他对他的第一次主动,更是他对自己情感的勇敢。
可最后,他错过了。
桌上的台历,在今天的日期上画着一根蜡烛。
倾岩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自己当初做这个标记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他点开备忘录,那里一片空白,并没有对应的待办事项。
如果是工作,与画稿相关,那么,他除了会在台历上做标记以外,还会在备忘录里备注清楚。
既然是空白的,那么就是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了。
与工作无关?
但好像,他全部的生活,都是围绕着绘画展开的。
除了画画,他一无所有啊。
那这根蜡烛,到底是什么呢?
又想了想,还是不得其解,倾岩摇摇头,继续画图去了。
许博阳停好车,抱起放在副驾驶上的鲜花,又照了照镜子,才打开车门下车。
举手投足间,有意气风发,也有明目张胆的喜悦。
那晚,在那处没有月光照亮的隐秘里,他感受到他的颤栗,他悄悄地道歉给他听。
但那样的道歉,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他给自己寻找时机与机会,光明正大地,郑重地,向他表述自己的歉意。
而今天是个好时机,今天是倾岩的生日。
至于机会,是父母给他的。
拿到驾照以后,又经过父母层层的考验,他终于得到他们二老的点头,放心他独自开车上路了。
预订餐厅,耐心等待。
买鲜花,继续耐心等待。
每一步,都从他的计划里,变成了现实,铺开在他的眼前。
而下一步,也即将实现,他邀请他,希望他能和他共进晚餐。
再后一步,便是由他开车,将两人带去那个他精心准备,只等着主人公光临的地方了。
借着电梯的反光,许博阳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他不免有些紧张,但他享受这样的紧张,因为是甜的。
身旁的人,比自己高出大半个脑袋,唐御注意到他的原因,却并非这个。
两人一同进电梯,他手里提着蛋糕,而他手里抱着鲜花。
他不懂花,但散发出来的花香,清清淡淡的,让他刚一闻到的时候,就立马联想到了笨蛋弟弟,也是他即将要见到的人。
所以,他掀起眼皮随意瞟了一眼。
正当他要去摁楼层的时候,发现他按下的,也是他要去的,唐御不由得再次瞟了他一眼。
手机响,唐御收起心思,拿手机。
来电的备注,是笨蛋。
唐御忍住笑意,故意等了等,才接通电话,与此同时,电梯门打开。
“终于肯主动给我打电话了,这么想我啊?”
“是……”倾岩原本要说,是妈妈来了,她有事找你。
结果只说了一个字,手机就被唐母强行挂断电话,他额头上,还挨了唐母的一个爆栗,责怪他多事。
倾岩不明所以,越发搞不清楚状况。
稍早前。
对于唐母的到来,他并无多少意外,因为她当初让他给她一把门钥匙的时候,他心里就清楚会有这么一天。
他招呼人坐着,端茶递水,又去楼下买了新鲜水果和她爱吃的糕点。
等他回来以后,她便重复之前那通电话的内容,讲的全是唐御结婚的事情。
他认真听完,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她。
哪知,唐母突然站起来推开他,因为动作幅度很大,连带着桌上的水果刀,也擦着他的手掉了。
“打电话!快点,现在就给你哥打!说我有事找他!”
倾岩点点头,快速起身去卧房拿自己的手机。
在他身后,唐母似低声骂着什么,倾岩只能听见半句话:居然敢把亲妈的电话给拉黑!
倾岩小跑着回来,当着她的面,立马拨打电话。
许博阳没有进来过这栋楼,所以走出电梯的时候,他看了眼墙上的指示,选择向左转还是右转。
8012室,在左边。
也就是这一眼的功夫,他听见了倾岩的声音,朦胧的,焦急的。
他不会听错!
许博阳慌忙的眼神,急切地搜寻着声音,看到的,却是一个握着手机提着蛋糕,先他一步左转的男人。
许博阳疯狂地回忆,倾岩说了什么。
他扶额,终于想起来,他说,是。
那这个男人呢?
他刚一走出电梯就开口讲话,许博阳压根不用回忆,男人所说的那句话,逐字,清晰地回响在他的耳边:终于肯主动给我打电话了,这么想我啊?
巨大的恐惧,将之前的喜悦,全全淹没掉,独留下紧张。
这时,许博阳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他先前的这份紧张,瞬间达到阈值,冲击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艰难地右转,几近是落荒而逃。
他不敢亲眼看到,倾岩打开门,站在门边,等待着这个男人进门的景象。
进门?
还是说应该要用回家来描述,才更准确呢……
现在,许博阳连想都不敢想了。
太疼了。
一路上跌跌撞撞,他只身一人回到车内,静静地埋首在方向盘上。
他的计划,卡在了他邀请他这一步。
那后面的那些步骤,还有进行下去的可能吗?
倾岩刚打开门,就被身旁的唐母推了出去。
见状,唐御皱紧眉头,顾不上手里的蛋糕,立马要去搀扶人。
看到这一幕的唐母,眼睛淬了寒冰一样,狠狠地瞪着倾岩的背影,接着再用力推了一把。
唐御脾气上来了:“妈!”
倾岩酿酿跄跄地,额头差点撞到墙。
唐母两手并用,把大儿子拽了进去,抬脚踢上了门,那副蛮横霸道的样子,倾岩在过去,从未见到过。
都不用深想,直觉,家里边一定是出事了。
他和唐辰每天都有联系,所以他断定,出问题的应该不是唐辰那边。
再结合唐母刚刚提及的婚姻一事,倾岩基本可以断定,问题的核心应该是唐御。
习惯性地,他回身小跑着回去,想要敲门进去。
但抬起的手,终是无力地垂下。
唐母关上的门,已经是最后的警告了,她并不希望,他参与到这次的事情中。
倾岩一步步后退,转身,离开。
在等电梯的时候,倾岩目光深深浅浅,漫无目的,却意外发现了一片树叶。
倾岩弯腰捡起,凑近了看,也无法辨认出这属于何种鲜花的叶子,或者它傲立于枝头,它只有自己,并无鲜花相伴。
花草,也曾是他绘画的素材,但从有一天起,他便刻意避开找它们做参考了,为此,他的确与很多稿件擦肩而过。
电梯门口放有垃圾桶,他准备丢掉这片叶子,正巧,电梯门开了。
与此同时,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倾岩收回手,树叶重新回到他的掌心里。
在他拿手机出来看的这会儿时间里,手机一直在震。
这样的消息轰炸,只可能来自他唯一的朋友,同为自由插画师的白祈。
从进入电梯,下到一楼,他走出电梯,直至走出楼房,他的目光除了不时看脚下的路,基本上都落在聊天框里了。
两人之间的话题,像潺潺流水,流淌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断掉。
白祈定了位置,多想倾岩能立马出现在眼前,两人一起品美食,畅谈自由。
倾岩公寓外边。
画面的最后,一个低头看手机,一个仰头远远看着那扇窗户,他们没有看见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