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爱情》梧桐夜月

29、套话

　　到了往常早饭的时间林焕还没下来，沈衡上楼敲了敲门，却一直没有回应。

　　沈衡直接按下门把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窗帘紧闭，房间里一片昏暗，床上的被褥有轻微的起伏。

　　林焕其实听到了敲门声，她也在努力地和大脑困意作斗争，沈衡走到床前的时候她才勉力睁开眼睛。

　　沈衡坐在床侧，往下拉了拉盖住脸的被角，在昏暗中尝试看清林焕的脸，他轻声问：“还不起床啊？昨晚没睡好还是哪里不舒服？”

　　林焕摇摇头，声音有些哑，说：“没事。”

　　昨天一晚上翻来覆去，现在一睁开眼睛就感觉眼睛胀痛，头疼得像要炸开。

　　一双手附上了她的额头，指腹柔和不失力度地按摩着。

　　林焕倏地睁开眼，手下意识地抬起来，又顿在了半空。

　　手被按下去，晨间按摩继续。

　　“至衍从京市回来了，晚上请客，要不要一起过去？”

　　林焕声音有些沙哑，回道：“我再看吧。”

　　“要不要请天假多休息休息。”

　　“不用，就是有点缺觉，没什么问题。”

　　吃过早饭，两人一起去上班，路上林焕一直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

　　沈衡侧头看看她，眉间蹙起，前面正好红灯，他停下车，手覆上林焕的额头。

　　林焕睁开眼睛，那双手很快移开。

　　“我没发烧。”

　　“但是你看起来并不舒服。”

　　“一会儿就到学校了，没课的时候我再补会儿觉就好”

　　“要是还不舒服，别硬扛着，一定要请假休息，知道吗？”

　　林焕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临下车时，她突然问道：“晚上聚餐都有谁？”

　　“你都认识，赵凯旋、周琳他们。”

　　“我这边没什么事，去凑个热闹也挺好的。”她想跟赵凯旋套套话。

　　晚上沈衡照常来接林焕下班，两人一起到了晚饭的餐厅。

　　向赵凯旋套话并不是件难事，趁着他几杯酒下肚，林焕端着酒杯凑过去问他：“凯旋哥，你跟我哥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两人碰了杯，赵凯旋回道：“我们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同一个学校又是同一个班。”

　　看来是没见过没丢失前的沈温心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哥还有……一个妹妹的？他自己告诉你的？”

　　赵凯旋一拍大腿，“嗨，妹妹啊，你丢了这事其实你哥不说我也知道的，毕竟你爸跟我爸很久之前就有往来啊。我跟你说，虽然我之前从没见过你，但我当年可也是为找你出过不少力的。”

　　“你也找过我？”

　　“额，那倒也不是。沈衡之前可是嘱咐过我，不让我说的。”

　　林焕看看身旁正跟莫至衍聊天的沈衡，满满倒了一杯酒，敬向赵凯旋，“虽然我还不知道凯旋哥你是怎么帮忙找我的，但是这杯酒我该敬你。”

　　赵凯旋被这杯酒给敬舒服了，看林焕也不是外人，索性说了个痛快。

　　沈衡高中的时候几个玩得好的朋友每年寒暑假总要约好了出去玩一段时间，这个固定项目每年都由沈衡组织。

　　但他本人总是陪大家玩个几天，拍些照片就背上包离开，去哪里也含含糊糊，只嘱咐他们如果被家里问起来就说他一直在队伍中，所以他们帮沈衡圆过不少次谎。

　　后来这样次数多了，再加上两家彼此都有往来。几个人也多少知道了沈家的情况，猜他是瞒着家里去找妹妹了。

　　直到后来选大学的时候，本来沈父是希望沈衡出国，但是沈衡向父母保证能考到松市最好的大学，等研究生再去国外。

　　之后如约考上了松市大学后，沈衡没有了高中时期学校的约束经常上完课就自己跑出去，好几天不见人。寒暑假更不用说，问起来不是跟朋友出去玩了就是去支教了。

　　这种情况直到他去国外读研才中断。

　　本来他们几个朋友觉得他坚持了这么多年仍旧找不到便放弃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他找到了。

　　“功夫不负有心啊，妹妹。所以我们这些人里我谁都不服，就服我衡哥，这股执着劲一般人比不上，真的，感动中国都得给他颁个奖。”

　　两人正凑头一个说得热闹，一个听得认真，突然一双大掌拍在两人肩头。

　　两人俱是一个激灵直起身来。

　　“聊什么呢，神秘兮兮的。”莫至衍歪歪头看向两人，眼神带着审视。

　　“没，没聊什么。”赵凯旋不打自招，眼睛在眼眶里心虚地四处乱转。

　　“我听到了，聊沈衡千里寻亲的事儿呗。”

　　“知道你还问。”赵凯旋瞥他一眼。

　　莫至衍不理他，看向林焕，“既然想知道沈衡找你的事，不如问我，我知道的事可是比赵凯旋多不少。”

　　“鬼扯，你能比我多知道个什么，你那会儿就顾着泡姑娘吧。”

　　莫至衍斜眼笑着看赵凯旋，“总比你追女神不成，整天哭哭啼啼的强。”

　　赵凯旋被揭了老底，气得鼻子都要冒火，瞄一眼周琳在跟旁边人聊天没注意他这边，咬牙切齿地小声说，“你赶紧一边儿去。”

　　林焕此时已经无法留意身边这两人的动静，她的脑子里只转着沈衡高中和大学找她的事情，既然他那么费劲地找妹妹，依他的执着总不会认错人的，如果他的那份亲子鉴定是真的，那温母的那份就是假的，那为什么温母要做一份假的？在沈家这么久，沈家人对她的态度和情感是做不得伪的。

　　那会不会是沈衡真的认错了？认错了，那亲子鉴定也该是没有血缘关系才对。如果他的那份是假的，那他为什么要让自己进沈家，毕竟沈家父母身体健康、一家人关系和睦，也不需要一个假的女儿混进家门。

　　林焕的脑子更乱了。

　　赵凯旋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拉着林焕絮叨起他们几个哥儿们过往的事迹。

　　两人不知不觉间又喝下去几杯酒。

　　林焕胃里像有一把火在烧，脑子里滚着各种翻涌的想法却抓不到能让她清明的那一缕。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到底是不是沈家的女儿、沈衡的妹妹？如果不是，那沈衡那么多年的寻找岂不是白费？这个世上是不是真正的沈温心还在等着家人带她回家？

　　回家的路上林焕看着沉稳开车的沈衡，说：“我听凯旋哥说你以前……找我的事。”

　　车外霓虹灯在脸上飞速划过，沈衡愣了愣，感慨道：“啊……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挺辛苦的吧？”林焕轻声说。

　　沈衡笑起来，“还好，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他的语气轻松，彷佛过往沉重的记忆都已成为可轻轻拿起和轻松放下的话题。

　　林焕试探地问他：“你在找到我之前，有找到过其他可能是‘我’的人吗？”

　　“当然，这么多年，其实有过一些和你当时丢失情况很相似或者相貌相似的。”沈衡看向旁边的林焕，她喝了点酒，脸颊微红，“其实我在见她们第一面的时候虽然心怀期待，但是直觉告诉我，她们不是。”

　　“为什么？”

　　沈衡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单纯的直觉吧。”

　　“那你第一次和我见面的时候呢，直觉是什么？”

　　“直觉就是，”两人咖啡馆见面的记忆再度重放，沈衡眼里装满温柔与知足，“我找到温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