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歌》立花远山

41、第 41 章

　　沈诗宜带着梁玉偷偷摸摸溜进御膳房内，此时已经过了晚膳时间，后厨的奴才早已去歇息了。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梁玉还是第一次这样，颇有些难为情的看着沈诗宜。
　　“哎呀，啰嗦！”沈诗宜此刻的目标只有一样，那就是填饱肚子，一路过来已经被身后的男人说了好几遍，沈诗宜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
　　两人顺着后厨的窗户爬了进去，沈诗宜笨手笨脚爬的狼狈不堪，已经进去的梁玉站在窗户前看着沈诗宜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喂，你不帮帮我？”沈诗宜瞪大眼睛，假装生气般看向男人。
　　“还以为你是惯犯呢？看你这样子……”
　　“住嘴！”沈诗宜踏着窗框跳下来，一记粉拳直接冲到梁玉眼皮下，男人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嘴角也跟着抽搐。
　　“好了好了！”男人拍开沈诗宜的手腕，走到锅灶前，将蒸笼打开，里面玲珑剔透的水晶包冒着热气，看着很好吃。沈诗宜快步移到跟前，“我想吃个。”
　　“吃呗，来都来了。”梁玉说完在沈诗宜震惊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拿起几个包子，转身坐到墙角的凳子上，大口吃了起来。
　　沈诗宜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竟是蟹黄虾仁的，没几口第一个包子已经入肚，沈诗宜伸手又拿起一个。
　　直到打了一个饱嗝，两人才将东西放回原位，顺着进来的窗户爬了出去。
　　“刚才是谁一直吐槽来着，我看你吃的也不少啊！”沈诗宜揶揄道。
　　梁玉此刻美食下肚，懒得和沈诗宜拌嘴，扯着嘴角看着沈诗宜，沈诗宜走了几步，忽然转身，面对着梁玉，开始倒着走。
　　男人迷惑看向她，“你干嘛？”
　　“走路啊！”
　　“怎么倒着走？”
　　“消食！”
　　“哦~”梁玉对沈诗宜的一些奇怪脑回路已经习以为常。
　　沈诗宜悠哉悠哉的晃着手臂，走的甚为放松，“梁玉，你多大了？”
　　沈诗宜一边走一边看着梁玉，看着眼前的男人，少年郎的眉眼有些倦怠，慵懒的面容看着洒脱不羁，忽一抬头，对上沈诗宜浓墨的眸子，男人神色一滞，微风带起衣摆，男人眼睛眯了眯，暗淡的月光下，身形消瘦，下颚紧绷，嘴唇微抿，沈诗宜眼神一亮，【好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加冠之年。”
　　“二十？”沈诗宜忽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怎么了？”梁玉看向沈诗宜。
　　【确实年轻了】沈诗宜暗自嗟叹。
　　“没事。”沈诗宜摇了摇头，又开始朝前面走。忽然脚心被咯到，沈诗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梁玉眼疾手快的一个箭步过来一把将沈诗宜的手腕拉起来，沈诗宜只觉得被一股大力拉回，整个人反应过来之时，才察觉到此刻两个人的距离有多近，沈诗宜不知为何一想到梁玉二十岁的年龄，一下子将人推开，力道太大，足足让梁玉后退两步。
　　沈诗宜尴尬片刻，轻咳一声，“好了，走这一路了，也消食了，你去看看那头牛吧。”沈诗宜说完有些不自在的晃了晃手腕。
　　梁玉被一把推开，心头那股傲气忽然让他有些不舒服，“嗯。”
　　淡淡的一字回答，大步从沈诗宜身边走过，沈诗宜连忙转身，伸出的胳膊停在半空，愣是没有喊出声。
　　沈诗宜放下胳膊，暗自说道，【算了，只期望赶紧治好太子的病，回去自己的清风堂】
　　太医院给他们安排了住处，是十几人睡在一起的大通铺，赵仕清给沈诗宜单独安排了一间房，只是里面放了好多杂书。
　　沈诗宜转身，提着皮箱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没走几步，忽然抬眼看去，太医院的门口似乎站着一个人，那身影看着高大挺拔。沈诗宜以为是夜晚当差的查房，放慢脚步，准备绕后溜到房间去。
　　永修权余光瞥到一抹倩影，弯着腰偷摸的从他身后走过，“沈芷清！”男人开口喊道，声音厚重充满磁性。
　　沈诗宜听到喊声的那一刻，停下脚步，紧接着站直身体，转过身看向男人，果然是他，只是不知为何，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出现在太医院，自己被抓到宫里来，应该也没有人知道。
　　两人站在两三米开外的地方，看向彼此，沈诗宜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些调皮的冲着男人一笑，“好久不见了，小王爷！”
　　男人负手站立，看着不远处沈诗宜的样子，无奈歪了歪头，双眉顺着歪头的动作上挑，“是好久不见了。”
　　说完男人大步来到沈诗宜面前，近距离的看向她。
　　“这么晚了，小王爷怎么在这里？”沈诗宜确实好奇。
　　“等你！”男人直直的盯着她，幽深的眼眸情绪不明。
　　“等我？你知道我在太医院？”
　　“碰巧知道。”男人说着弯腰从沈诗宜手里接过皮箱。
　　“哦~”
　　“碰巧奥。”沈诗宜狡黠的眸子打量着男人坚毅的侧脸。
　　“是给紫宸殿看病？”
　　沈诗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永修权太子的事。
　　沈诗宜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凝重。
　　“有东西给你。”说完，男人从自己胸前拿出一块用布包裹着的东西，伸手递给沈诗宜，“给你！”
　　“什么？”沈诗宜伸手接过，好奇的看着，几乎猜不出布料里包着的是什么东西。
　　男人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打开。
　　沈诗宜将包着的布打开，拿起里面的东西，看着像是一个口罩，沈诗宜有些惊喜，“这是口罩？”
　　“口罩？”男人眼珠转了转。
　　沈诗宜摆了摆手，激动的走近男人，“面罩。”
　　“嗯。”男人看着沈诗宜激动的样子，嘴角上扬，眼神温柔的看着面前的人儿。
　　“你怎么弄得？”沈诗宜拿起面罩仔细翻看着，纱布的空隙很细小，几乎肉眼看不到，沈诗宜用手摸着口罩，能够确定这种薄如蝉翼的纱布至少在五层以上，上下端贯穿着细铁丝状的东西。
　　“就是，有那么个机会。”永修权三言两语带过，声音淡淡的。
　　沈诗宜激动的样子，眉间的那颗小痣仿佛有了感应般，随着沈诗宜丰富的面部表情，好像在脸上跳着华尔兹。“这东西出现的太及时了。”
　　“带上试试。”男人说着从沈诗宜的手心将口罩拿了过来，绕道沈诗宜的身后，轻轻帮她带上，将绑带在沈诗宜的后脑勺系牢后将人转过来，看向自己，伸出大掌，在沈诗宜的小脸对比了下。
　　“刚好合适。”
　　“什么合适？”沈诗宜懵懵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永修权。
　　“面罩。”男人说着将面罩上端提了提，让它遮住沈诗宜的大半张脸，只留下那双氤氲流转的大眼睛。
　　“呼吸怎么样？”
　　沈诗宜深深呼吸一下，又缓缓吐出，“正常。”
　　“进紫宸殿戴着它。”
　　“你是不是知道？”沈诗宜不知为何，还是开口。
　　男人看向她，心头突然抽着疼痛了一下，很突然。
　　“嗯。”
　　“太子的情况挺严重的，得赶快找到治疗的方法。”沈诗宜说着双眉不由自主的皱在一起。
　　男人的手指轻轻抚上沈诗宜的眉间，浑圆的指尖一点一点将皱在一起的双眉抚平，“尽力就好！”
　　男人刚一说完，下一秒就被一副柔软的躯体扑了个满怀，沈诗宜双手紧紧的抓着男人的衣衫，仿佛抓的越紧自己获得的力量就越大。
　　男人先是一怔，随后大掌抚上沈诗宜的脑袋，每触摸一下，沈诗宜就在怀里哼唧一下，男人的心脏就跟着抽一下。
　　“谢谢你。”怀里人儿软糯糯的出声。
　　永修权抱着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夜色浓的化不开，两颗试探的心不由自主的朝着那浓雾弥漫的不为人知的深处探去，雾的尽头是山花烂漫还是峭壁悬崖，两人不得而知，可是此刻谁也不能违背自己想朝前探一探的冲动。
　　沈诗宜忽然踮起脚尖，趴在男人耳边，“你也照顾好自己。”说着将袖腕里的一瓶红升丹塞到男人手里，男人一手抱着她，一手拿起手里的东西看着，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坚毅的侧脸此刻看着柔软了许多。
　　沈诗宜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夜风吹乱了她本已松散的头发，沈诗宜伸手拨了拨，忽然心头一抽，她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强烈的悸动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诗宜全身心的投入到牛痘疫苗的提取当中，因为太心急，沈诗宜每天都要去冷宫别院，去刮取斑点牛肋部的组织，然后用培养瓶进行培养，病毒前几天的繁殖并不多。
　　三日后，沈诗宜成功将培养出的牛痘病毒与从太子身上提取的脓液放在一起，开始培养。太医院的大殿里摆了三十瓶玻璃容器，沈诗宜一整晚的观察着每个容器中的变化，太医院的众人虽不知道沈诗宜的方法是否有用，但是他们翻遍了全部的医书，还是没有找到破解之法，所以对着沈诗宜这种奇怪的办法也抱有着一定希望。
　　沈诗宜对着培养瓶转来转去，每过一日，培养瓶中就会出现融合现象，沈诗宜面色凝重的将失败的培养瓶移走，又继续观察剩下的培养瓶，随着时间流逝，被移走的培养瓶越来越多，剩下的越来越少，直到整个大殿案几上只剩下最后三瓶时，原先还很激动的众人一点一点失去信心，又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开始翻阅医书。
　　沈诗宜蹲在角落的红木柱子上，拿着根毛笔随意的在地上画着，梁玉走过来，递给沈诗宜一杯热水，“去歇歇吧。”
　　沈诗宜没有伸手接，也没有抬头，梁玉叹了口气，在沈诗宜面前蹲下，拿走沈诗宜手里的毛笔，“你的身体会受不住的，你去睡会，我来盯着。”
　　沈诗宜抬起头，双眼无神，眼里都是血丝，整个人憔悴不堪，双手朝后扶着身后的柱子站起身，“有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完，沈诗宜朝门口走去，一脚踏入门外，沈诗宜定在原地，梁玉看着沈诗宜扶着腰站不直的样子，神色一紧，刚想抬步，就看沈诗宜转过身，脸上的表情破碎的让人心疼，“梁玉，明天就第七日了，太子他等不了了。”沈诗宜说完，伸手扶住门框，走了出去。
　　看着沈诗宜的背影，梁玉的心头仿佛被一块大石堵住，他深呼吸几口，努力想要将这块石头推开，可是越推越喘不上气，男人烦躁的来到案几边上，拉了个椅子过来，坐在三瓶培养瓶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沈诗宜累极了，晕晕乎乎的睡了一会，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整个人一惊，从床上滚下来，顾不上撞疼的胯骨，连忙走到门口，将门哗的一下打开。
　　是另一位太医，男人激动的看着沈诗宜，“沈大夫，梁御医说成功了。”
　　“什…什么？”一股强烈的激动刺激到沈诗宜的喉咙，此刻从嗓子眼发出的声音微弱沙哑。
　　沈诗宜顾不上其他，飞速朝太医院跑去，一进门，就看到里面灯火通明，大殿中央围了好些人，梁玉听见脚步，抬起头来，满脸激动的看着沈诗宜，手里拿着其中一瓶培养瓶，“成功了。”
　　沈诗宜不敢相信的慢慢朝着梁玉走了过来，众人纷纷移开给沈诗宜让路，看着沈诗宜的时候满脸都是敬佩之情。
　　沈诗宜接过梁玉手里的培养瓶，低头看向里面没有相融的两部分，眼泪激动的夺眶而出，沈诗宜赶紧将头撇开，用袖腕随意擦了擦脸。
　　“梁玉，我们成功了。”沈诗宜如释重负的看着梁玉，泪眼婆娑。
　　第二日一大早，沈诗宜便赶去了紫宸殿，将昨晚连夜准备好的牛痘疫苗注入太子的血管内。
　　当天晚上，紫宸宫便传来消息，说太子的烧开始退了，肿大的部位也开始变小，太医院里激动的庆贺声震耳欲聋，沈诗宜被众人起哄坐在主位上，众人争先恐后的拿着纸笔请教着沈诗宜自己平时医治病人遇到的难题。
　　赵仕清也松了一口气，看着大殿中央的沈诗宜，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梁玉看着沈诗宜疲惫的样子，将围着的众人推了推，大喊出声，“行了行了，让沈大夫休息一下。”说着小声吐槽着他们不长眼，沈诗宜眼底的大片乌青他们是瞎了看不到吗？
　　沈诗宜双眼穿过人群看向梁玉，朝他点了点头。经过这一遭，两人心里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渐渐形成。
　　梁玉看着沈诗宜离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能否将她留在太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