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狗咋滴？它懂手语》记得带伞

101、第 101 章

　　方海生欣喜闻妙能开口说话，却又有一种深深的窒息感。

　　因为闻妙说要给爸爸拿皮夹克，可当时女儿方圆去世时闻妙才是三个月的小婴儿，她哪有和闻彬一起生活的记忆。

　　拿皮夹克？！

　　方海生不敢搭话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闻妙在衣柜里扒拉所谓的皮夹克，他清晰知道，自己没有那样材质的衣服。

　　果然，闻妙在衣柜里无论怎么翻找，都找不到想要的东西，然后开始发飙嘶吼。

　　“皮夹克！我要皮夹克，为什么没有皮夹克！给我皮夹克……”

　　她一直重复这句，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不给她想要的东西，就能一直执拗地要到天荒地老。

　　“我去哪里找啊……”方海生为难地唠叨一句。

　　闻妙耳朵突然竖起，茫然地回头，“看”方海生，方海生感觉浑身汗毛都张开了，此刻对外界的一切变化，哪怕是温度的丝毫变化都能瞬间反应。

　　“外公，妈妈饭做好了吗？我饿了。”

　　方海生眼神四处飘移，不确定地回：“可能还需要一会儿……要不你去帮帮她？”

　　“好！”闻妙答应得很舒畅，转头就忘了皮夹克，往厨房的位置走去。

　　到了厨房，方海生后悔了，就不该说什么做饭。

　　厨房里到处都是锋利的刀和危险的火，闭着眼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该怎么办啊！

　　结果闻妙还真就闭眼做了一碗河鲜面，一点事儿都没有。

　　方海生年轻时打渔不着家，家里由小小年纪的方圆做主，自己给自己做饭、洗衣、安排上学的事。方海生是方圆离开后才意识到，自己是个缺失的父亲，在女儿成长岁月里，始终没有自己的身影。

　　鲜少的团圆时刻，方海生带来打渔剩下的边角料，在那个年代，品种好的海鲜能卖上好价钱，不可能给自家人吃的，带回家的都是小鱼虾。

　　方海生年轻时候不会做饭，对吃饭一事就是糊弄，他爱做大锅炖，小鱼小虾处理内脏后往锅里一扔，沸腾后放入挂面，煮熟后盛出来，就是一餐简单的河鲜面。

　　他闷头吃，记忆里很少有抬头看女儿吃得怎么样的记忆，一心只关心自己，快速吃完后，他就剔着牙，说找老友打牌去，吩咐方圆把碗筷洗干净，晚上自己就不回来了。

　　方海生不知道那一碗自己随便糊弄的河鲜面是方圆关于父爱的全部认识，认识闻彬后，闻彬偶然一次给她做了家乡的烩面，她又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一碗浓郁鲁豫风味的面，和他。

　　可惜，两个男人都让她失望了，活着时她什么都没得到，死后迟来的愧疚和深情，她也不要。

　　方海生见到闻妙居然能煮出一碗和他年轻时煮得差不多的面，本来担心刀火伤人的他根本没心思去想危不危险，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妙妙，你怎么会做河鲜面？”

　　他从没给闻妙做过，赡养闻妙后，他开始学厨，哪怕是蹩脚的婴儿辅食，也没短了闻妙一点营养。

　　闻妙把两碗面盛到桌上，一碗推到方海生平常坐的位置，另一碗放到了一个经常空着的位置上。

　　她说：“妈，我记得你说这是你最爱吃的，尝尝，是不是这个味道？”

　　不等一会儿，她欣喜地坐下，高兴地回：“你喜欢就好，以后我常常给你做，只要你想吃，任何时候都行。”

　　方海生不止是汗毛竖起，简直是不敢置信地扭头看身后了，客厅里突然变得阴森森的。

　　难道闻妙不仅梦游，还通灵了？

　　两碗面放在桌上坨了，方海生没胃口吃，闻妙也不难为他，在她眼里，“妈妈”已经品尝过了，所以她伸懒腰，突然变得很累，说：“妈，外公，我去睡觉了，明天见！”

　　转头，目不斜视绕过垃圾桶和沙发，如履平地进入房间。

　　听到门关上的那瞬间，方海生积攒已久的复杂心事迫切地想要和人诉说，想了一圈，他想到了陆悼。

　　但总是打扰他，真的好吗？他拿不定主意。

　　次日闻妙起床，照镜子发现自己的黑眼圈淡了一点，她很高兴，自我感觉是昨晚睡得香的缘故。

　　而且昨晚的梦境也很“平和”，她梦到和妈妈一起吃饭，妈妈在梦里夸她厨艺好，没有之前的噩梦循环。

　　大清早起床，她没去看外公起了没，独自在厨房里忙活，想要复刻出昨晚梦里自己做的那碗模模糊糊奇奇怪怪的东西。

　　打开冰箱，里面蔬菜和肉类齐全，但就是选择太多，让她反而拿不准，要如何开始做一碗自己都记不清的食物。

　　这可难为她了。

　　咚，门从外打开，闻妙脑袋从厨房里冒出一个头，看见是方海生提着塑料袋从外面进来。

　　“我买了肠粉，你没做早饭吧？”他像往常从外面遛弯回来一样，说着日常得不得了的话。

　　闻妙没起疑心，把冰箱门关上，坐到餐桌旁边，开始自然地吃起肠粉。

　　方海生注意力集中在闻妙身上，美味的肠粉在他口中没了味道。他从身边事聊起，“吱吱什么时候回来？”

　　闻妙放下筷子，打手语：「陆氏的人接小狗去狗狗乐园玩了，上面说要给它们拍一个溯源纪录片，配合狗嗨的产品进行推广，大概是一周后回来。」

　　“哦。”方海生咬了一口肠粉，心里：闻妙打的手语。

　　他又随意提起，“你和小陆现在还联系吗？”

　　闻妙摇头，奇怪：「怎么突然提起他？他找你了？」

　　方海生口是心非，“没有，我……就是想到上次你们分手，你不是可以说一两个字了嘛，想问你最近嗓子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闻妙除了分手时嗷了一声外，还有一两次嗓子发出声音的例子，但最近通过催眠治疗嗓子的事还隐瞒着，她摇摇头，「没有，可能只是意外吧。」

　　她不想外公白高兴一场，方海生却在心里又惊又怕，等不了了，必须找外援，他不了解现在的医理，昨晚在手机上一阳指戳字，查询梦游，搜出来的病吓死他了。

　　既然不信网上说的精神病，就要问问懂很多的年轻人，闻妙这种情况到底是为什么。

　　下午闻妙在家里大扫除，离家这么久，家里角落积了不少灰尘，她不想外公弯腰站高，撅着屁股，踩着板凳，把屋子上下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路过院子旁边的杂物室，那是一间放不下床，当初开辟菜园子剩下的一个小范围，方海生搭上了雨棚，过不久又四面砌了墙，说用来堆放东西。

　　「外公，这里面堆的纸壳可以卖吗？我想把这里打扫干净，拿来给吱吱当训练场地。」

　　方海生拦着，“这里面那么乱，整理起来多麻烦，吱吱玩的地方还不够吗？这一大片空地都是它的底盘。”

　　闻妙不同意，扫过一后院，菜园子占了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一是晾的床单和衣服，再剩下三分之一是晒的干辣椒和摆放的外公的摇椅，他和闻妙一人一个。

　　留给吱吱的空间真的很少。

　　「外公，吱吱这次在国外获了奖项，它训练时间太短，如果能多练一年，明年的敏捷犬比赛，我相信它能得前三。」

　　闻妙对吱吱寄予厚望，陆氏高层对这次五只小狗也很重视，不仅要签mcn公司，还透露说要培养专业选手，以后都出去比赛，为国争光。

　　吱吱年纪不算小了，能参加的赛事可能只有几届了，它的聪明和强壮即将走入下坡路，在那之前，它应该，也值得被更多地褒奖和赞扬。

　　谁知方海生突然很坚持，把住门不让闻妙进，闻妙奇怪，以往他也不在意这个房间，里面灰尘用手摸都摸得见一层灰，十天半个月不进去一回，突然对房间这么上心……

　　闻妙摊手，「好吧，我不扫了。」

　　方海生松一口气，不小心暴露了防守空位，闻妙见缝插针，冲进去。

　　这里面一定有鬼，她激动地眼冒寒光！

　　木箱子和蛇皮袋堆着，还有不少老旧家具，闻妙一一看过去，没发生什么特别的。

　　蛇皮袋里是一些衣服，一摸一手掉渣，放了不知道多少年。海城潮湿，这些衣服都坏了。

　　再打开木箱子，有着奇奇怪怪的生活用品，梳子、口红、镜子……水杯、鞋子……

　　等等，她发现了怪异之处，那些衣服和这些杂物能从颜色和装饰上看出物主是女生。

　　所以这些是妈妈的东西。

　　方海生在闻妙打开蛇皮袋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应该没有把闻彬的皮夹克带走吧，当初他嫌弃带有任何印记的他的东西，连情侣合照都剪开了，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闻妙抬头，看着方海生，方海生感觉针在扎脚底板，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妈妈的东西绝对不能扔，闻妙突然找到了这周在家休息可以忙活的事。

　　「外公，我们把房间收拾出来，把妈妈的东西都摆出来吧。」

　　方海生愣了一下。

　　闻妙继续，指着棚子四周，「这里我们也好好装修一下吧，把它当成真正的房间，就好像……妈妈还在一样。」

　　最近做梦总是梦见妈妈，闻妙本来对妈妈的印象非常淡，但不知怎的，在梦里，妈妈的性格和声音都是那么具体，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想象，甚至设计出了妈妈的喜好和口味。

　　她有信心，一定能装修出妈妈最喜欢的房间。

　　方海生在心头咂摸那句话，‘就像妈妈还在一样’，结合昨晚的梦游。

　　“好，都听妙妙的。”方海生不知道怎样对闻妙的病情好，决定不管怎样，先迎合她，做她想做的一切。

　　闻妙突然干劲十足，有那么多事等着她处理，关于嗓子恢复的事直接被抛到脑后。

　　她把房间里的木箱和蛇皮袋拖到院子中央，尘埃一遇到阳光，木目之所及瞬间雾蒙蒙的。

　　方海生给她拿来了口罩和手套，闻妙戴上后开始一件件整理出来，这是一场“道具索引”，通过每一个物品，闻妙对妈妈的了解又多了一点，纠正了不切实际的设计，重新丰富了做梦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