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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 10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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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闻妙和整个项目组的人在繁华市区一家中餐厅庆祝得奖,五只小狗都被带了过来。
它们现在的身份变了,Y国当地的新闻报道了比赛,黄油和吱吱身上还戴着获奖的绶带,走在道路上,被所有路人欢呼。
小黑和豆豆与有荣焉,爪子拍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愉悦的声响,恨不得给每一个友善的路人一个扑扑。
闻妙合成一股,拽它们身上的绳子,害怕它们吓到路人,所幸路人都很喜欢它们,没有出什么事。
甚至到了中餐厅,店里的服务员和其他顾客对小狗的态度都是欢迎至极。对于小狗们选择走进这家餐厅,他们感到荣幸和祝福。
团队里的人都深有体会,小狗们真正成了大明星,她们这一行收获太多,回到国内,自己的身价该涨了吧,只要这样一想,开心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
大家都想和小狗们合影留念,于是店主借机给闻妙和所有同事拍了大合照,扬言要直接贴在大堂里,当做镇店之宝传承。
所有人都很高兴。
席间闻妙示意举杯,今晚破例允许同事们饮酒,不一会儿,一个个就已经喝得小脸红扑扑的了。
碰杯结束,缝纫机逮住缝隙插嘴,再三求证,“闻组长,我们真的有三天假期,不用马上赶回去上班吧?你没骗我们?”
闻妙笑得傻乎乎,似乎也因为几口啤酒,喝得有点晕了。她重重拍胸脯,噘嘴保证:「骗人是小狗,放假三天,大家都可以在Y国随便玩,三天后包机回海城,这期间都尽情敞开了玩!」
她比玩手语,然后看着潘峰,努下巴,意味明显:翻译啊,等什么呢。
潘峰闷闷地笑,用手去刮她下巴残留的啤酒沫儿,一边和大家翻译:“闻组长说骗人是小狗,放假三天的事儿是真的。”
“噢耶,太好了,我要去打卡……我还要买……还想吃特色……”
七嘴八舌的声音乱糟糟的,缝纫机和容荣看戏对视,不用言语,都知道在心里蛐蛐闻妙和潘峰。
容荣:三天,她们肯定要去约会吧?
缝纫机:绝对的,咱们,特别是你,不要去打扰她们的二人世界,等回国飞机上,她们肯定是一对儿了,你可不能当电灯泡。
容荣:要你说,我绝对不当。
闻妙是真的醉了,眼前的餐盘都打着圈儿,头顶的宫廷玻璃灯打下来的光线晃眼睛,她上眼皮打架,很想要粘黏下眼皮,意识好沉,想睡觉。
潘峰给她递过来冰激凌,贴心极了,“吃点冰的,醒醒瞌睡,一会儿回民宿睡。”
闻妙点点头,接过来,用小勺子一勺一勺挖着,品尝得缓慢。但其实她嘴里没甜味儿,只有冰冷的温度勉强让她打起精神。
潘峰凑过来,小声说:“明天还是按约定吗?”然后比画了一下嘴唇位置。
闻妙晕晕乎乎地,还是想起之前他们聊过,要去看心理医生治疗不能说话的毛病,这可是大事,哪怕她意识模糊,也没忘了这事儿。
「嗯,要去的。」闻妙也指了指嘴巴。
潘峰了然,笑得宠溺,看闻妙的眼神柔得能溢出水来。
容荣和缝纫机又偷偷摸摸对视。
容荣:这是打啵儿的意思?
缝纫机:一会儿在小群里提醒所有人,不准当电灯泡!
容荣:收到,必须滴~
今晚注定是狂欢的夜晚,火锅吃完,一群人又去了一家华人开的ktv。还得是聪明的华人会享受,大家一进店,简直像回了国一样适应。
闻妙不太能喝酒,已经去不了二摊,想独自打车回民宿休息。众人心照不宣地派出潘峰,言之凿凿地劝说:
“潘副组长送闻组长回去,天经地义。”
那话酸溜溜的,一人说完,所有人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闻妙醉得脑袋转动不了,不懂她们在笑什么,支撑不住身体,潜意识里习惯性地和潘峰保持距离。
「潘峰,小狗们要送回农场,千万要记得啊!」
潘峰看她又要摔了,赶紧伸出手臂给她搀扶,没有采取直接上手,而是给她选择,搭还是不搭。
紧要关头,要么摔,要么搭,闻妙还是向身体妥协了,搭到了他胳膊上。这时再想撇清关系,就有点不仁道了。
闻妙选择沉默,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潘峰心满意足地领她在路边等出租车,和她解释:“一个小时前已经联系农场主来接它们了,别担心,虽然放假三天,但还是分了人力去照顾小狗,它们不会有事的。”
对,我记起来了,说过这事儿。
闻妙站得弯弯扭扭,终于几分钟后,出租车到了面前,她钻圈儿一样钻进车内,然后脑袋一歪,就睡了。
潘峰进车时,本想和她说两句话,一看,对方聊天界面已关闭,收敛心思,安静坐车。
回民宿,闻妙在车上睡了一会儿,没那么晕乎了,但被勾起来的困意不减。潦草和潘峰摆摆手,一进自己房间就关门继续梦周公。
潘峰再次热脸贴冷屁股,怎么说?已经有点习惯了。
容荣和同事们的三天假期过得飞一样愉快,她甚至忘了问闻妙和潘峰的感情进度,每天回到房间,闻妙都已经在被窝里睡了,她就这样三天没和闻妙正经说过话。
回国飞机上,容荣调侃缝纫机:“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是狂热的美少女战士的粉丝,让我大开眼界了。”
缝纫机捂住自己买的动漫周边,嘴边一撅,不服气,“那咋地,不行啊!”
一群人小范围吵吵闹闹,容荣就是这时发现前面座位不对劲的。
在她前排坐的是闻妙和潘峰,闻妙一上飞机就盖上毯子睡了,先前还很安静,之后突然传来椅子晃晃悠悠的动静。
容荣探头一看,发现是闻妙睡得不安生,脑袋在枕颈上动来动去,她想拍拍她,视线对上邻座的潘峰。
潘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容荣不解,表情担忧,潘峰何尝不担心,只是他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说。
容荣这个朋友称职,就算潘峰让她别管了,她还是坚持要问清楚。
无奈之下,潘峰起身,让容荣跟到飞机上的卫生间,和她小声解释:
“这几天我带闻妙去看心理医生治病,医生给她做了三天的催眠,说她心底有很深的阴影被她掩埋,需要主动面对才能打破说话的恐惧。她刚才那样肯定是做噩梦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她自己克服然后醒来。”
容荣嘻嘻哈哈几天的好心情,突然就被沉重的现实压垮了。
原来她们在外面打卡景点、吃好吃的时候,闻妙在治病啊。原来她不是天生不会说话,而是因为重大变故所以无法开口啊,原来……她这几天都很痛苦啊。
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闻妙在和潘峰约会呢。
她喉咙哽咽,泪珠在眼眶打转,“我能做什么?副组长,我能为闻妙做点什么,你说,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去做。”
潘峰给她递了张纸巾,“还是那句话,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她自己恢复。”
他在无数个时刻,看她挣扎得汗珠湿透了额前碎发,眼睛紧闭,眼周被挤出痛苦的纹路,他多想抱抱她,让她别害怕,他会陪着她。
但这一关的敌人来自内部,谁也无法闯入她的心和梦,去担任任何角色,谁也做不到。他很难过,因为感受到了闻妙的孤独,又很庆幸,“谁”中也包括了那个无所不能、做好事不留名的陆总。
闻妙在飞机降落前将将醒来,疲惫的眼睛一睁开,面前的世界染着旧时间的薄膜,是那么的不真实和累。
潘峰递上早就备好的温水,眼神里的心疼要晕进杯子里,“还好吗?要不要喝水?”
闻妙喉头干涩,难受至极,在梦里她撕心裂肺地呐喊,喊破了喉咙,那一声声凄厉的崩溃,明明是假的,却还是耗尽了嗓子的最大限。
「谢谢。」闻妙接过来喝了水,嗓子稍微好受了些。
一行人下机,五只小狗被不同的同事牵着,容荣担心闻妙,自告奋勇替她推行李。
闻妙看她小心翼翼望过来的眼神里多了别的东西,回看潘峰一眼,潘峰心虚,手指无措地在冲锋衣外套上划拉。
不想让旁人知道她此时的状况,不只是容荣,哪怕是潘峰,她也后悔让他听见了医生说的话。
谁让他懂手语,去看医生的过程中替自己做了翻译,他的作用必不可少,自己却隐隐嫌弃他知道得太多,这样不好。
那颗曾经有可能萌发的桃心,经过这段时间的两件事,彻底干死了,闻妙心里清楚,她和潘峰再无一点可能性。
回到家,外公什么都不知道,闻妙强颜欢笑,高高兴兴地分享自己在Y国的吃穿住行,顺利地瞒了过去,闻妙偷偷松一口气。
但紧接着还有另一桩棘手的事厄需解决,闻妙因为那三天的催眠的事,现在一点上班心思都没有,于是工作狂的她意外地向陆白羽告了假。
是以直接给陆白羽发微信的方式。
听到喵喵叫:我不舒服,想请一周的假。
陆白羽:病假条拿来。
听到喵喵叫:没有。
陆白羽看到这条消息气炸了。
陆白羽:你这是什么语气?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不准请,明天准时来上班,不然……
听到喵喵叫:随便你。
然后闻妙就头铁地给陆白羽的微信禁音了,任陆白羽怎么发信息,打语音电话,闻妙耳根子都清清静静的,没听到就是没拒绝,这个假她还就请了。
另一边,和外公就不能说是请假了。
「外公,公司为了奖励我们得奖,给我们放了一周的假,我就在家好好陪你,哪儿也不去,好吗?」
方海生笑得看不见眼睛,“好得不得了,可怜妙妙在国外吃不好睡不好的,黑眼圈都有了,我必须给你养回来,咱们华国的美食最养人!”
闻妙心虚擦了擦眼下的青黑,附和:「我可想死外公做的红烧排骨了,呜呜。」
她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没想到到家第一天就露馅了,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开始梦游了。
在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子里,她有安全感,哪怕是梦游也知道各个位置摆放了什么。
然后她打开了外公的房间门,在卧室的衣柜里翻找,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夜里是那么明显。
睡梦中的方海生被吓了一大跳,抄起手边的枕头就要蒙头打人,边打边骂:“你个愣头青的偷儿贼,以为你方爷爷是吃素的,吃俺老方一闷枕!”
叮铃哐啷走近一看,贼穿着熟悉的樱桃纯棉睡衣裙,乱糟糟的丸子头看着也……
“妙妙?”
一声小小的呼唤,唤得闻妙疑惑回头,“嗯?”
月光薄薄地从窗外射入屋内,衣柜打开了一扇柜门,挡住了三分之一的光亮。
方海生惊愕地差点尖叫,赶紧捂嘴,眼前的闻妙在月光照耀下闭着眼正对自己,没有眼珠却像能透过眼皮“直视”自己。
她分明在“看”他。
妙妙梦游了,明显的梦游行为,可最让方海生慌乱的是,梦游时,她能说话。
方海生小心翼翼地回应:“妙妙,你在这里干什么?”
闻妙小弧度歪脑袋思考,然后机械地回他,“天冷了,我给爸爸找一件皮夹克,他要出门。”
发音清晰,长短句皆有,闻妙的嗓子恢复正常,和普通人一样。
方海生多久没听见孙女的声音了,顿时泣不成声,想要爆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