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吃饭了吗？》Coracias

21、穗穗

　　将军与士兵的食物自然不同，赵武听见何麦如此询问，一时间竟也回答不出，皱了皱眉道：“约莫是入冬以后就开始了，先前不至于如此。”

　　何麦又问：“吃不饱的话，有力气打仗吗？”

　　赵武道：“这些年天下战乱不断不说，天灾更是频繁，百姓过的很苦。”

　　这些道理不消他说，何麦也明白，只不过因为自己穿过来这个时代便是公主，此时见着百姓苦难，难免有所感触，于是她握紧赵武的手道：“天下会一直战乱下去吗？”

　　赵武看向远处，再开口，语气满是雄心，“相信我，终有一天，诏国会一统天下的。”

　　古时将军多伟志，何麦只觉这话从赵武口中说出，道不尽的豪情壮志。约莫是不甘落后，何麦也温声道：“那我要这天下都吃饱饭好了，做你最大的后勤保障。”

　　二人一人牵着一匹马，一会上马并肩骑行，一会儿下马缓行，一会说起家国情怀，一会又道尽情爱缠绵，平日里半个时辰的距离，硬生生翻了一倍才到。

　　还未进将军府的门，便听见季谢花的声音响起，约莫是又在调笑穗穗，语调轻快道：“你这做的什么东西，又丑又没用的。”

　　何穗穗童声稚气地和她讲道理：“穗穗第一次弄，已经很好啦。”

　　季谢花道：“我第一次弄可比你好看多了。”

　　眼瞧着何穗穗吵不过，何麦赶忙推门进来，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何穗穗见到人，蹦跳着过来，拿着手中长的似花又似草的东西塞到何麦的中，瓮声瓮气道：“这是我，送给你。”

　　何麦前一秒还想着，这是你啥呢？你雕刻出来的？还是你买的？后来低头仔细端详，原来她递过来的是用木头雕刻的麦穗，她既名穗穗，可不是就是将她自己放进了何麦的手中。

　　想通以后，便将那木雕拢手收进衣袖中，抬手摸了摸何穗穗的头。

　　季谢花瞧见这场景，心中顿时不满，从袖中掏出一小陶罐丢给何麦，语气不爽道：“凭什么就粘你，我跟她玩了一整天呢。你要的蜂蜜给你找到了，你是要蜂蜜做什么呢？”

　　原来前天何麦开始想着尝试做馒头开始，便拜托了季谢花寻找些蜂蜜来试试做酵母，古代蜂蜜珍贵，但季谢花效率惊人，不到两天的时间里便给她寻来了这一小罐蜂蜜，何麦接过以后，忙道了一声谢谢。

　　季谢花乘着她张口的时机，将一小勺子塞进了何麦的口中，何麦一惊，后舌头泛起一阵甜蜜。

　　何麦感到奇怪，还没询问，季谢花又上前一步，拉起何麦的衣袖，露出左手小臂。

　　只见上面露出三道明显的指甲抓痕，虽然已经结痂，但仍能看出划下的时候定时下了力气。

　　赵武见状一惊，从季谢花手中抢过何麦的小臂，道：“谁人伤你？”

　　没想到自认为隐藏的天衣无缝的悲观情绪一下暴露无遗，何麦缓缓推开了赵武的手解释道：“我从前没见过这么多死人，给我一点时间。”

　　季谢花笑出声道：“所以给你吃点蜂蜜，吃了甜的，可别将难受憋在心里了。下次可别抓自己了，要抓抓赵武去，他皮糙肉厚，定不害怕。”

　　哪怕再愚钝，赵武此时也听出这伤的缘来，他将自己衣服挽起，伸着小臂到何麦面前道：“是的，我不怕疼，你下次抓我好了。”

　　何穗穗听不懂大人在说些什么，却也跑过来挽起袖子凑热闹。何麦轻拍一下赵武的手臂，拉起何穗穗的手向自己院中走去。

　　走了几步以后，又好似想起什么一般，转头对季谢花道：“不用担心我，我心里很健康，真的是因为前些天压力大而已。”

　　何麦瞧着这些天布粥处安定许多，今日便向官吏请了几天的假期，因此翌日一早，她送赵武出门以后，就缓步来到了小厨房之中。

　　厨房中有一用布遮盖着的小碗，正是昨夜何麦弄的酵母，她将其移到角落柜子中去，又将剩余的一些豆子与小麦装在袋子里，打算一会去试试季谢花改良过后的石磨。

　　她心中计算着时间，先到房中给容夫人写了一封信，言明想要后日去宫中探望。

　　写完以后，便来到了季谢花的院子中。季谢花约莫知道她今日过来，此时时间还早，却已经梳洗完毕，坐在书桌前。

　　二人在家从不多礼，是以何麦走到了跟前她才反应过来。见着人以后，便将早已放在一旁的一本书扔了过去，正是前些天何麦送过来的一些生物基础理论。

　　她道：“哪怕写成他们看得懂的文字，他们也看不懂你在写什么。”

　　何麦接过手翻了翻，季谢花此人平时虽不着四六，关键时刻却比谁都来的靠谱，一本书写下来，竟然整理的比何麦的第一版还要简洁。

　　何麦喜滋滋的收起道：“我们原先也看不懂书上的知识，学着学着就会了。”

　　又在心中补充一句，世上好学之人数不胜数，便先将此书交给平安，他不懂的地方再来询问，我教了他一人，他便可以教数人。

　　季谢花虽是不赞同那日何麦所说的想法，但瞧见此时她那被死亡恐吓的无光的双眸重新充满期待，不由道：“我这些天捣鼓去稻壳的机子来着，若是我弄出来了，也算是对你有帮助吧。”

　　何麦鼓励道：“那可是有很大的帮助。”

　　二人又说了些许时辰，瞧着已经日上三竿，何麦才匆忙赶去磨粉。

　　这石磨多了些许齿痕，约莫是季谢花废了功夫凿出来的，外表上看着无异，用着却确实好用了许多。

　　她将磨出的面粉用一布袋装起放在厨房的柜中，等着酵母又发酵了两天，才将其取了出来。

　　虽是第一次尝试，可弄的非常成功，原先小小的面糊此时被气体鼓起，微戳下去，柔软异常。

　　虽然从前没有做过馒头，但也看过不少相关的流程，过程算得上顺遂。又花费了一个时辰有余，才总算蒸完。

　　在季谢花饱怀期待的目光下，何麦打开了笼屉。

　　圆润爆满的馒头显现在两人面前，带着水蒸气散开的白雾，一时间空气中皆是馒头的香气。

　　见到成果还算是不赖，何麦才松了一口气，拿出两个馒头递给季谢花，便快速取出饭盒，将其装了起来。

　　不做任何停留，提前叫玉米准备好马车，马不停蹄的向皇宫中驶去。

　　虽然馒头在此处也算是奢侈品，但人总是喜欢新奇的事物，她要将这些成果贡献到皇帝面前，来给自己谋得一官半职。

　　容夫人站在自己的宫殿门前，鬓边的头发竟略微发白，脸上难掩颓丧的神色。何麦见此，便快步移至身旁，握起母亲的手道；“母亲可是有心事？”

　　容夫人嫁给皇帝之前，便是一大户人家的子女，入宫以后，更是与其他妃嫔姐妹相称，一生之中没经历过多少的尔虞我诈，是以年龄虽长，却依旧毫无心计。

　　既无心计，便心直口快，见何麦询问，便道：“皇上忧心家国大事，已生病大半月了，你一会去看望看望他吧。”

　　何麦进宫本就计划如此，此时又怎么会拒绝，将玉米提着的饭盒接过来，打开取出一个馒头道：“母妃尝尝？”

　　紧赶过来，馒头此时依旧温热，容夫人接过馒头，虽从未见过，但既是女儿递来，便没有过多询问，轻轻在上面咬了一口。

　　初时无奇，越吃却越是口中泛甜。容夫人感到奇异万分，怎么也没想到这东西瞧着寡淡，却又如此美味，赞道：“这是哪里来的新奇玩意，居然如此美味。”

　　何麦一笑，道：“这是女儿最近捣鼓出来的，算不上新奇，从旁人口中听得的配方。”有等着容夫人将那一小块馒头全吃入口中，才缓缓道出她的需求：“女儿花费了一番心思，想着拿来孝敬父皇母妃，此时尚且温热，不如母妃带我去拜见父皇如何？”

　　二公主先前从未与皇帝如此亲密，容夫人一听，哪里还会说别的话来拒绝，拉着何麦的手就往皇帝寝殿中走去，一边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皇上听闻，定感宽慰。”

　　走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走到了皇帝的寝殿中。出乎何麦的预料，皇帝寝殿竟如同他为人一般，也是朴素的很，正殿之中有一用来处理政事的书案，皇帝正披着一件外袍，支着脑袋，提笔在上边批折子。

　　何麦先前为这帮忙处理流民一事，情急之下已行过跪拜礼仪，虽心中依旧排斥，但又见皇帝辛劳为民，她平生最是佩服此等为人，竟然少了几分别扭，跟着容夫人行了一礼。

　　皇帝于百忙之中抬起头来，见着何麦，面容禁不住流露出喜悦来，放在手中的折子，站起身道：“女儿怎么进宫来了？”

　　何麦道：“思念母妃，进来与她说些话。”

　　容夫人上前扶着皇帝的手，嗔道：“皇上也注意些身体，莫要过于劳累了，女儿说自己捣鼓了些吃食，过来给你尝尝呢。”

　　皇帝闻言一笑，看着何麦道：“哦，是吗？这可是对我莫大的鼓励了。”

　　他身为一国皇帝，吃食定需得较寻常人注意，莫说何麦从皇宫外拿进来的东西了，便是平日里的吃食，都要再三检查。此话却说的顺口，分明全心信任自己的子女，何麦不由得心中一热，更觉得愧对原先的二公主。

　　她将饭盒提到一张方桌上面，打开饭盒，皇帝走进取了一个出来，放入嘴中。馒头软糯，皇帝一边瞧着，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见她神色吞吞吐吐，便知晓今日这一餐怕是做来有求于他。

　　他也不生气，自顾细嚼慢咽咀嚼了好一会，才问道：“你可是有求于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