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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樊笼做囚 ...

  •   是萧怀玉蠢笨,竟然天真地以为她会帮她,真是愚不可及。

      贺靳云续燃车厢中的烛火,执起烛台贴着车壁一点点搜寻,一丝缝隙也不曾放过。

      落梅见她这幅模样,歪歪头穿过半敞的车门,问了一句,“小姐,你在找什么东西啊?”

      “非常重要的东西。”贺靳云神情凝重地解释了一下,垂头又沉浸于翻箱倒柜当中。

      *
      城主府夜里灯火通明,元冽三步并两步跨入苏何作为他准备的院落,由于元冶早在借宿后的第二日便离开了九翼城,此刻贺靳云又在后面,偌大的院落顿时空无一人。

      元冽抬袖一挥,木质的门扉应声而开,原本属于萧怀玉的房间里干净又整洁,没有一点她留下过的痕迹,早已人去楼空。

      元冽眉眼间阴翳积涌,拂袖便要转身离去,可他风风火火的大阵仗立时引来了苏何作,他着急忙慌地整理仪容,喘着粗气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元冽停下脚步,言简意赅地开门见山道:“本殿身边的丫鬟忽然没了踪影不见了,城主大人可知道她在何处?”

      苏何作吞吞吐吐,神色微有迷茫,欲言又止,“这……”

      几个时辰前,苏何作确实受到萧怀玉的求助,可他早已拒绝,此时此刻委实不知她在哪里。

      可眼前之人眼神太过凌厉,落在身上仿佛不着寸缕,刀刃刮皮,苏何作心惊胆战,小心拱手斟酌试探道:“殿下,可是那丫鬟做了什么错事?”

      黑衣劲装的李执一把拔出长剑,二话不说就架在他的脖颈上,银光冷冽。

      元冽眸色冰冷,像淬了寒霜毒药,“城主大人,本殿最讨厌的,就是满口胡言、欺上瞒下的人,本殿给你一次机会,说,她到底在哪里?”

      他清楚地记得,在他离开城主府前,萧怀玉的房间窗纸上还映出了她的剪影,如今还没有过去多少时间,她断不可能一个人在短短时间内就跑出城主府,其中必定有人在从中协助,说不定,苏何作也参与了这件事。

      苏何作顿时冷汗涔涔,连忙跪下,仿若老泪纵横道:“殿下明鉴啊,下官绝然不敢有任何欺瞒之言。”

      “本殿的耐心有限,大人可要把握机会,说,她究竟在何处?”

      苏何作垂着头,老脸囧成一团,心里直是叫苦不迭,他哪里知道萧怀玉的行踪啊?

      “噌——”

      一声刀剑出鞘,苏何作的脖颈处便架了一把银光锃亮的剑,锋利冰凉的剑刃抵在他的要害命脉处。

      城主府里的管家和奴仆侍婢们皆瞳孔骤缩,脸色吓得惨白,身子瑟瑟发抖。

      李执一寸寸贴近剑刃,银白的剑身上反射出苏何作惊慌失措的神情,电光火石之间,他以为自己就要一命呜呼、葬身于此。

      苏何作惊恐不已,连忙举手求饶,“殿下——殿下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怒,微臣……微臣必当竭尽全力为殿下找到那位姑娘。”

      元冽冷眼睨他,“一盏茶的时间,本殿要你找出她,否则——提头来见。”

      李执收到眼神收回剑,苏何作如蒙大赦,急忙跑到管家身边安排,“快快快,快派人去找,”

      内院突然开始嘈杂起来,明亮的火光在窗外亮了半边天,如同火烧云一般,廊庑下的人影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最后都聚在了元冽的面前。

      他们各个都战战兢兢地低头,无一不是说:“没有,没有……”

      元冽的表情越发难看,眉宇间隐有山雨欲来之势。

      这时某个奴仆骤然想起了什么,没能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想法,和身边人嘀嘀咕咕就说了出来,“公子好像不见了。”

      元冽和李执都会武功,耳力敏锐,立时听到了这句话,一双寒光四射的眼便锁在了他身上,“贵公子不见了?他去哪里了?”

      现在正是萧怀玉凭空消失的时刻,苏何作的儿子也没有了踪影,很难不让他怀疑到他身上。

      苏何作狠狠瞪了一眼没没眼力见儿的蠢笨奴仆,企图打打马虎眼糊弄过去,“殿下,犬子最近课业繁忙,一般就寝得早,此刻已经睡下了。”

      元冽似笑非笑,“这么大的动静,苏公子怎么睡得着啊?”

      “把他叫过来,立刻。”

      苏何作还想说些什么,触及他眼里的杀意顿时偃旗息鼓,使了个眼神给管家见机行事。

      元冽看在眼里,轻蔑一笑,“李执,跟过去,请苏公子过来。”

      “是。”

      又是饮了一盏茶的工夫,李执和管家回来了,但身后空无一人。

      元冽眸色瞬息转成阴冷,李执收到讯息,又是一个拔剑出鞘架在苏何作的脖子上。

      元冽语气已是十分不耐,提醒道:“苏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挑战本殿的耐心和容忍度。”

      李执的剑慢慢贴近压入皮肉,映出一道白痕,再往下压便沁出了血丝。

      苏何作能感受到血珠渗出,面容惊骇,“殿下——殿下,微臣立即让人去找,即便是掘地三尺,也会找到那位姑娘。”

      *
      城门已经就在眼前,夜色深暗,即将落锁下钥,等萧怀玉出了城再关上城门,元冽应该就出不了城了。

      只要贺靳云能拖住他一时半刻,她就能回到京城了,这般一想,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笑意,似有千帆过尽如释重负之感。

      临行之际,苏铭雨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到萧怀玉手里,“这是路上的盘缠,虽然不是很多,但足够你回到京城,回到萧王府。”

      萧怀玉目露感激,“谢谢表哥今日帮我,他日若有怀玉力所能及的地方,必定在所不辞。”

      苏铭雨噙着温柔笑意,“走吧。”

      “你要走哪里去?”

      一道冷冽男声从身后传来,惊得两人骤然回头,萧怀玉瞳孔微震,手脚倏地冰凉一片,遍体生出的寒意好似僵硬了她的身体,连着呼吸也有些窒息起来。

      竟然是元冽,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电光火石之间,苏铭雨狠狠咬牙,蓄力一掌拍向马匹的臀部,喊道:“快走。”

      元冽眉眼微压,瞬息笼罩重重阴云,同一时间,他赫然拔出李执腰间的长剑,朝吃痛飞奔的马匹掷去。

      那目标极其明确,那力道极其狠厉,锋利尖锐的剑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过苏铭雨扬起的袖角,顺带划了一角飘落地面。

      而另一边的马儿被生生割了右后腿,血肉横飞,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后歪倒落地,发出痛苦的呜咽鸣叫,那声音何其破碎凄惨。

      萧怀玉始料未及,身子倏然失重,无法控制地向后仰去。

      苏铭雨担心她出意外,立马跑着过来接她。

      后仰跌落的刹那,萧怀玉只能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慢慢关闭,沉重的木门残忍地碾过地上的碎石,几乎磨成了灰。

      苏铭雨接住了萧怀玉,两人猝不及防倒落地上滚了整整一圈,右手肘处猛地撞击地面,传来阵阵锥骨刺痛,她疼得面色发白。

      可萧怀玉来不及查看伤势,连忙强忍痛楚看垫在身后的苏铭雨,见他皱着黑眉一脸惨白和痛苦,心中的愧疚自责就如潮水般涌来。

      萧怀玉眼眶濡湿一片,“对不起,对不起……表哥,都是我的错……”

      她哭得很难过,右手一动又是锥心的疼痛,只能用左手尝试着搀扶他起来,此时感觉十分无助可怜。

      元冽负在身后的手蓦然攥紧,真是不可思议,方才萧怀玉跌落的瞬间,他竟然想着去接她,简直是匪夷所思。

      摒弃杂念,元冽踏着黑靴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望着他们,负手而立,冷面寒目,“想要英雄救美,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

      高大伟岸的身姿背对月光,在地上投出一道细长的暗影,身后弯月如钩。

      元冽掩于暗面下的眉眼分不清神色的晦暗,眼神却如鹰隼一般,直直穿破黑夜落在倒地抱作一团的两人身上,压迫感十足。

      他再次靠近,一步又一步,仿佛踩在萧怀玉的心上碾出血色。

      萧怀玉看着元冽弯腰捡起长剑,尖锐的剑尖渐渐抬起,直直指向她身后之人。

      她担心他又要杀人,连忙直起身子抬起左手挡在苏铭雨身前,不让他们两个对上,“你不能杀他。”

      今日这件事是由她引起的,苏铭雨愿意出手相助,她已是铭感五内,现在断不能让他受到他的迫害。

      元冽嘴角微弯,眼里没有丝毫温意,“为何不能杀他?”

      萧怀玉难以置信,睁大了红润的眼眸,“他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不能放过他?”

      元冽面无表情,“他自不量力,妄图想带走你,这算与本殿无冤无仇吗?”

      话音一落,他的剑已然朝苏铭雨的心口移去,萧怀玉不假思索,扑到他身上,“你不如把我也杀了吧,左右逃不开挣不脱,那就去死好了。”

      元冽神色微滞,剑也停顿了下来,沉吟片刻后移到她的后背,“为了他,你宁愿死?”

      萧怀玉的泪珠扑簌簌往下坠落,“我不杀伯仁,更不想伯仁因我而死,他愿意帮我是他心地纯良……”

      她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元冽冷声打断,“怎么,玉儿是觉得本殿不会杀你吗?”

      萧怀玉心底倏地一凉,遍体生寒。

      元冽唇边勾起残忍嗜血的笑意,剑尖抵上她的后背,刺破衣裳穿入了皮肉,萧怀玉面色惨白如纸,额间冷汗密布,但死死咬着牙不发出声音。

      凝望着墨色被血迹晕染出的大片深色,元冽心里莫名生出气愤和憎恶,一把甩开了长剑,“滚,别再让本殿看见你。”

      萧怀玉面上骤然一喜,正要起身扶苏铭雨离开,却被他沉声喝住,“本殿说的是他,不是你。”

      苏铭雨捂住胸口,踉踉跄跄起身,面色犹豫,“表妹……”

      萧怀玉咽下了苦泪,摇摇头,“表哥,走吧。”

      *
      城主府外停留的马车里,贺靳云通通翻找一遍才看见了一个静静摆放在角落里的檀木匣盒,若不低头仔细找,夜色下定然是会被匆匆忽略的。

      贺靳云屈着下半身,五指使劲探了一会儿才摸到盒盖,接着摩擦力滑了出来。

      她迫不及待打开盒盖,却被眼前一幕震悚跌地,瞬息吓得钗散鬓乱,狼狈逃离。

      是陈墨!陈墨的项上人头!

      贺靳云面色刷地一下变白,仿若失了魂魄一般,又回过头来慌慌张张地阖上匣盒踢回原处,跌跌撞撞地下车,拉着落梅就要离开。

      “小姐你怎么了?”落梅一脸担忧。

      贺靳云唇瓣轻颤,似自言自语,“姑母……姑母根本就没想着让我们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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