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稿箱1》青竹落雪

29、第 29 章

　　李长忆黑着脸从凤仁宫出来，他的眼神简直想将任何一个随机路过的人千刀万剐。
　　阿七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吓得瑟瑟发抖。
　　李长忆突然转过身，直瞪着阿七：“你都胡说八道什么了？”
　　阿七冤枉得简直想哭：“殿下，小的发誓，小的什么也没说过。”
　　“那他们怎么传的什么苏柳怀孕？还有说我们……我们……”
　　谣言经无数人辗转润色，已经变成了十足的小黄文，李长忆憋得满脸通红，却根本开不了口。
　　“什么……啊？”
　　偏巧阿七也是个傻的，居然还一脸茫然地认真发问。
　　李长忆简直想抽他。
　　“说本殿下……本殿下明知苏柳有孕，还……还……真是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阿七好歹也是个男人，更何况李长忆都说道到这份上了，他要是再听不懂那很难不怀疑他就是故意的了。
　　“哦！哦！太子殿下您息怒，小的看这事既然能传出来，那搞不好就是琼瑰宫那边的侍女嘴不严，谣言准是那些碎嘴子传出来的。”
　　李长忆点点头，拍了一下阿七的后背：“不错，这次你总算机灵点。”
　　阿七嘿嘿笑了两声：“那不都是因为跟着太子殿下嘛。”
　　“好，既然已经确定了，那咱们就去琼瑰宫找苏柳对峙，哼，拜他所赐，我今天可是在母后面前出大丑了。”
　　坐在轿撵的这一路上，李长忆都忘不了母后见到自己的情形。
　　……
　　“儿臣见过母后。”
　　李长忆因为昨晚一直在照顾苏柳，所以睡得晚了些，一大早上的就不大清醒，眼底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去了凤仁宫。
　　“起来吧。”
　　容皇后撇了撇茶水上的茶叶，看着来给自己请安的李长忆。
　　李长忆起身，容皇后立刻就注意到了他精神不佳。
　　“昨晚睡晚了？”
　　容皇后问道。
　　李长忆如实答道：“是，昨天苏柳的身子不大舒服，儿臣去照看了他一下，因此睡得晚了。”
　　容皇后轻轻摇摇头：“照看是应当的，但也应该注意分寸，不能太过头。”
　　李长忆表示同意：“母后说的是，儿臣毕竟是太子殿下，这么做有失身份。”
　　“你心中有数就好。”容皇后说，“不过母后倒真没想到，你还真会对他……那孩子可怜，你也别总欺负他。”
　　欺负？
　　李长忆纳闷地抬头看母后。
　　他什么时候欺负苏柳了？
　　哦，如果说是害他难受，那李长忆确实责无旁贷。
　　证据确凿，李长忆只得低头认罪。
　　“虽然母后很欣慰你是一个痴情的孩子，但是你将来毕竟是要做皇帝的，重心也不要太放在这上面，伤身不说，传出去更是又是皇家颜面……况且母后还得等着将来抱孙儿呢。”
　　李长忆逐渐有点听不懂容皇后的话了。
　　“母后，您在说什么呀？难不成儿臣刚娶了苏柳，您就又急着让我纳妾？”
　　容皇后温婉地笑了笑：“确有这个打算，你既已成了家，繁育后嗣的事也应该提上日常，只是母后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你且也先等一等。”
　　“儿臣不要！”
　　李长忆立马否决，他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容皇后：“母后，您把儿臣当什么？不论怎样，您也该考虑一下儿臣的想法吧？儿臣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难不成以后事事还要您操心？那您……”
　　李长忆就差说出“外戚干政”四个字了。
　　容皇后依旧面色温和：“你这孩子，之前不还说自己年纪尚轻？既然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了，就更不该那样宠幸柳儿，母后不是说你做的是错的，只是希望你能克制，作为皇室成员，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无数人的监视下，不容丝毫差错。”
　　李长忆的大脑已是混乱一片。
　　什么宠幸？
　　一会儿欺负一会儿宠幸的，李长忆简直要被容皇后弄糊涂了。
　　“母后，儿臣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容皇后道：“不要跟母后装糊涂，若不是你自己干出那些糟心事，后宫里会议论纷纷？说实在的，母后听了都替你臊得慌。”
　　“什……什么啊？”
　　李长忆更茫然了。
　　容皇后无奈道：“你这孩子，还偏要母后明说出来？要不是你昨晚主动宿在琼瑰宫，他们怎会说你让柳儿有孕？而且还在有孕的时候和人家圆房？这些乌七八糟的话是难听了点，小丫头们嘴不严是该惩罚，可是作为始作俑者的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
　　李长忆惊得眼珠子都能掉出来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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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长忆憋着一肚子气风风火火地踏进琼瑰宫，打算看见苏柳就劈头盖脸骂一顿。
　　偏巧他刚一进门，就见到苏柳穿着一身白衣坐在梳妆台前梳发。
　　长发垂落，不经珍珠翡翠的修饰，显得格外素雅。
　　侍女们见李长忆来了，连忙行礼，苏柳听见了动静，便回过头来，当他看见是李长忆后，便眉眼弯弯地冲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你！肚子好点了没有？”
　　李长忆第一个字已经蓄满了力量，紧接着却飞流瀑布似的泄了气。
　　“托殿下的福，已经完全没事了。殿下当真是‘妙手回春’。”
　　李长忆挑挑眉，双手后背：“那是，本殿下是谁。”
　　但转而，他又沉下脸来，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侍女们：“你们都退下。我有事要和你们太子妃说。”
　　侍女们虽然听话的退下了，但退出去时的表情可真叫李长忆感到离谱，她们一个个微坏笑得跟村口八卦的老大妈一样。
　　苏柳不知是什么事，只是直觉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李长忆时常“犯病”，在他那里针尖大小的事都能嚷嚷成天大的事。
　　但不管怎样，他还是转过身来，认真地听李长忆说话。
　　“你能不能管好你宫里的人？今天我在母后那里简直丢尽了脸！啊不，再这样下去，我连皇宫都待不下去了，我可不像你脸皮那么厚，本殿下丢不起那个人。”
　　看着又要炸毛的李长忆，苏柳轻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看看你的那些下人们都做了什么？他们竟然造谣……造谣……”
　　这么羞耻的事居然还要让可怜的李长忆一大早的复述两遍，李长忆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苏柳起床后对这事略有耳闻，他便柔声安慰李长忆道：“臣知道了，臣以后会好好管束他们的，不过……他们说的也不全错啊，您也确实来了不是吗？”
　　李长忆指着自己惊呼：“苏柳！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还是我来错了？！”
　　苏柳尴尬地苦笑了一下。
　　“好嘛好嘛，早知道这样本殿下昨晚就不该来的，疼死你算了，到时本殿下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娶一个比你好百倍千倍的……”
　　李长忆前半句话还振振有词，后半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柳却轻拍了一下双手，微笑道:“好呀，那臣一定会在天上祝福你们的。”
　　还真是让人一点成就感也没有的回答呢。
　　李长忆泄了气，也没法再指摘苏柳，况且他在容皇后那待了一上午，现在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
　　他刚想叫人传膳，苏柳便走到李长忆身边:“殿下一定饿了吧，臣已经做好了菜，现在就让他们盛上来。”
　　李长忆的重点立刻集中在了中间的那句，他眼睛瞪大看着苏柳:“你做的？！”
　　苏柳点点头，招呼下人吩咐下去，然后才拉着李长忆坐下来，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臣早就跟您说过臣会做菜的呀，其实臣早就想让您尝尝臣的手艺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正好这次您尝尝看，臣也是刚从御膳房回来没多久，菜都是刚做出来的，还热着呢。”
　　菜品一个个端上来，冒着乡间炊烟般的热气，李长忆内心一片凌乱。
　　首先，苏柳居然会做菜！其次，他还做了这么大一桌子，而最重要的是——这些菜真的能吃嘛？！
　　地瓜条、西红柿炒鸡蛋、烧豆角、炒青菜……
　　这简直是李长忆见过的最简单的菜了！
　　皇室作为掌管天下的权力中心，在吃食上自然也是很讲究的，哪怕是再简单的一道凉拌菜也会被御厨精雕细琢摆出花样，而苏柳做的这些菜在寻常人家眼里已经算作家常便饭，在一些贫苦人家里甚至可以算得上美味佳肴。
　　但在李长忆眼里，这种最具简单自然的做法是他见都没见过的，因为这样的菜未免有敷衍了事之嫌。
　　“您尝尝？”苏柳一手轻托着自己的长袖，给李长忆夹菜。
　　李长忆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样，便想或许只是品相不好，说不定吃起来很好吃呢？
　　可是当他尝了一口之后，险些没吐出来。
　　这也太咸了！
　　“怎么样？”
　　苏柳满怀期待的看着李长忆。
　　李长忆扒拉一大口饭，愣是把那片咸叶菜咽下去了。
　　倒也不是不能吃。
　　他想开口点评一下，可是刚一开口嗓子里就仿佛有痰，他只能使劲咳了一下，然后才放下筷子，慢条斯理道：“还行，就是有一点咸。”
　　“咸吗?可我吃着倒感觉还好。”
　　苏柳歪了歪头，笑眯眯道：“看样子是臣口味太重了，下次臣做清淡一点。”
　　李长忆瞪大眼睛。
　　你居然还想有下次？！
　　“对了，臣还点了几道点心，不过这回可不是臣做的了，臣可没有那样精湛的手艺。”
　　点心被一道道放在了桌子上，李长忆微蹙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了一点。
　　都是他平日里最喜欢吃的。
　　“话说，苏柳，你难道真就这样一直在宫里待着吗？每天就这样照顾我的饮食起居？那也太无聊了吧。”
　　李长忆说。
　　苏柳点点头：“这是母后的意思，臣自然要遵从。”
　　“嗨，这你就没意思了吧？大丈夫志在四方。花木兰作为一个女子都能从军打仗，更何况是你一个正直盛年的男儿？再说咱们两个人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本也不是真来替我暖床的。我看这样吧，不如你去父皇那里帮他的忙，这样日后等本殿下登基你不是也就能更好的辅佐我嘛。”
　　李长忆这算盘真是打到天边去了，只是苏柳莞尔一笑，巧妙地回道：“母后特意叮嘱臣不必如此心急，日后父皇自会教导。”
　　李长忆又欲要辩驳，苏柳不等他开口，继续说道：“况且母后又交给了臣新的任务，臣应当完成才是。”
　　“什么啊？”
　　李长忆微眯着眼喝水，在那一刻他都在想到底自己是容皇后的亲儿子，还是苏柳是容皇后的亲儿子了。
　　“母后让臣看顾好殿下，所以从明日起，臣会跟着殿下一同上课。”
　　李长忆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什么？！”
　　李长忆这么大反应，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刚才的那番话是另有图谋。
　　苏柳却并没说什么，只是温和地点点头。
　　李长忆连忙抗议：“一个樊宁还不够，还要再来一个你？！”
　　话说完，李长忆立刻闭嘴了。
　　苏柳却并没有太多意外，仍旧神情平静。
　　可是李长忆却彻底吃不好饭了。
　　剩下的时间里，他像没有味觉似的，也顾不上菜的咸淡，只一个劲就着白米饭往自己的嘴里送，吃得两腮鼓鼓的，好像一只大仓鼠。
　　苏柳好心劝他：“殿下，生气的时候就不要吃太多东西了，对胃肠不好。”
　　“要你管！”李长忆瞪了他一眼，气呼呼道。
　　“还有，本殿下才没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