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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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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躲什么?
洛云姝被问住了。
她的手被姬君凌攥在掌心,他的力度使得薄薄的衣料如不存在,莫名的异样从被攥着的那片肌肤漫开,传到心口,激出怪异的痒意。
洛云姝不解地看着他的手。
上次在赏月阁她忽略了一件事——情蛊复发后,她会排斥除和姬忽阿九之外任何男子的触碰。
为何姬君凌两次触碰她,她身体里的蛊却没有抵触?
非但不抵触,还隐隐有渴望。
她不明白。
姬君凌低头端凝洛云姝神色。
她凝眸定定盯着他的手,蹙起的眉头满是不解,怔愣片刻,她的手动了动,仿佛才想起要避嫌。
但她分明想起,最终又改变了主意,任由他攥着她。
这位曾经的继母看似端方,实则相当随心所欲,比如眼下,她根本不在意他会如何想,更不在意他们的关系,出神地思忖着自己的事。
姬君凌难得有猜不透一个人的时候,他走近一步,如缓缓逼近猎物的狼,话问得更放肆。
“您为何躲我,莫非您是担心我也如二弟一样?”
他们是近乎继子与继母的关系,阮氏和姬召郢的苟合又刚被拆穿,他问她这样的话已算是侵犯。
可洛云姝竟未回应。
她恍若未闻,仿佛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离谱的地方。
她仍出神地看着他的手,确切来说,是看着他们二人肌肤相贴的地方。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她不为所动的反应让姬君凌眼底的探究意味更深。
他手心力度大了几分,低头凝视她的目光也如清寒雪水中滴入一滴墨汁,清冷中晕开了晦暗。
洛云姝微偏着头,很是不解地盯着姬君凌握住她腕子的手,仿佛不谙世事的精怪第一次触碰凡人。
她甚至好奇地抬起空余的手,手心覆上姬君凌手背。
但她却不是要掰开他紧攥着她腕子的手,而是带着惊讶和好奇,像是要验证什么似地小心轻触。
“为什么……
“好怪,我居然不抵触……”
她讶然低喃自语着,柔软手心轻触着姬君凌的手。
在他问出那样大逆不道、伤风败俗的话之后,她非但没有斥责,还以更“伤风败俗”的方式回应他。
姬君凌未动弹。
凤眸中映着她和他交叠的手,目光如昼夜交替之际的天色,一点点变暗,最终彻底变得深沉。
他拇指摩挲着她柔嫩的腕处。
她不仅体弱,肌肤也格外柔嫩,他粗砺指腹来回轻蹭过,那一小片白皙如玉的肌肤迅速泛红。
她敏感得颤了颤。
介于不适与酥麻之间的怪异感受丝丝缕缕钻入肌肤,洛云姝遽然回过神,低头一看,一双桃花目倏然睁大。要命,她想情蛊的事想得魔怔,竟主动去摸姬君凌!
他似乎还问了什么话……
对,是问她“躲什么”,“莫非您担心我也如二弟一样”。
他那样一个清冷无欲的世家公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拉着曾经继母的手,问那样放肆的话?
离谱……
不,更离谱的是她。她身为长辈,竟在这当口主动亲近他!
太没面子了……
洛云姝平生从未如此难堪,简直想跑回南疆!她似被毒虫蛰咬,忙要将她的手从姬君凌那挪开。
姬君凌掌心一松,放开了她的腕子。洛云姝刚舒口气,他却一个反手,将她覆在他手背的那只手握在手心里,紧紧裹住她。
洛云姝愕然仰面看他。
她撞入他似暗夜深渊的凤眸。
他们身量差距颇大,对视时她需微仰着头,而姬君凌则略微低头,他攥着她的手,两个人都没说话,乍看像一对含情脉脉对视的恋人。
但他们不是恋人。
他们是两个隔着伦理和辈分的人,近乎继子与继母的关系。
如今他们却在族中刚揪出二公子与庶母苟合的时刻,在这假山后、见不得光之地私下独处。
洛云姝一个苗疆人也受不了。
她为自己令人误解的举动懊恼,满心都是丢了面子这事,连素日伪装的长辈之仪也忘了,用力挣了挣:“放开我,别人会看到!”
但这样说好像更暧昧了,短短一句如暗夜中迸出的火星子。
姬君凌眸中掠过暗火,那种目光洛云姝见过,她曾在夜里与师父外出采药,偶尔会遇到狼。
月夜下的狼便是如此。
他透出的侵略性让她戒备,被他握着的手攥成拳。
“你……你到底想干甚么?”
说这话时,她本想装得更严厉一些,但天生温柔的嗓音让她的质问都变得怯生生的。
仿佛是被他给吓到了。
姬君凌一怔,手上力度放松,漫不经心地反问她:
“那您呢,又想做什么?”
他依旧攥着她,等着她回答。
她似乎更无措了,偏过头不敢看他,身子也不安地动弹,没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在袖摆下紧张地乱动,看似是彻底被他吓乱了心神——
但也只是看似。
她悄悄从袖中摸出个瓷瓶,看清她的动作,姬君凌手一紧。
洛云姝吃痛地低吟:“啊你……”
她被姬君凌整个转过去与他背对着背,他往前迈了一步,将她压在面前的假山石壁上。
高大身躯从后方覆了上来。
他换了下姿'势,一手擒住她一双手,胸膛则压着她后背。
洛云姝用毒时一向利落,可姬君凌是武将,身手快得不像话,眨眼间她便彻底不能动弹了。
他空着的手顺着她腕子往上,摸到她手中的瓷瓶。
轻轻一抽,就将其抽走。
他看也不看,随意将瓷瓶往后扔,沉冷嗓音从她身后传来,似一张网:“您果真让晚辈刮目相看,示弱迷惑我,再趁机用毒。”
洛云姝被他压在石壁上,这样的姿'势太暧昧,也太过屈辱。
他竟以下犯上!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世家公子,表面冷情冷性、无情无欲,实际上却干着冒犯她的事……回想赏月阁那夜,洛云姝冒出一个惊人念头。
他不会真对她……有了超出继子对继母的悖伦念头吧?
洛云姝被这个猜测惊到了,不管前因后果、控诉道:“谁让你先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还对我动手动脚!我怎么说都是你继母!你这——”
本想说“伪君子”,又觉得实在太轻,不够衬她的身份,也不能让他摆正到他们的关系。
洛云姝一顿,迸出一句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的说辞:“小畜生!”
说完她自己也愣了。
哪怕在南疆遇到泼辣无礼的人,她也总是拿捏着姿态,从未因任何人乱了自己的风仪。
如今却被一个小她几岁、还是晚辈的人激得胡言乱语。
更何况她如今是在中原。
在他们姬家的地盘。
姬君凌也没料到她会这样骂他,沉默许久。他不说话,只是身上冷冽的熏香,洛云姝才想起这位长公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
他不会恼羞成怒了吧?
忐忑之际,身后姬君凌两手分别握着她的手,将她两边腕子按到石壁上,掌心力度变大。
洛云姝心跳加快,超过了姬君凌从身后传来的心跳。
二人的心跳声纠缠着。
姬君凌忽地笑了。
他的笑依旧噙着几分冷淡,嗓音也比平日清冷些:“南蛮子。”
洛云姝:“……”
果然是才十八九岁的幼稚少年,他没生气,竟还斗上嘴了。
她很想还嘴,展示自己这些年积累下的“文墨”,但听他话里并无杀意,见好就收地忍住。
姬君凌说完又不言语了。
不知在想什么,只有温热的气息偶尔喷在她的颈侧,有些难受……洛云姝不禁缩了缩脖子。
实在忍不住,她回过头看他。
姬君凌也在看她。
准确道来,是在审视着她。像是要穿透她,又像是在考虑什么。
四目相对,洛云姝想躲开他的目光,但她的面子不容许,她凝肃神情,板起脸回看他,模样比今日祠堂上的族老还板肃。
姬君凌低头看着她,覆在她右手手背上的手微动,食指和中指屈起,不容置疑地撬开她的指缝。
他与她十指紧扣。
青年粗大的手指挤得洛云姝手痛,身子忍不住轻颤了下,唇畔溢出一声闷哼:“嗯……”
声音太引人遐想,他强势地与她十指紧扣的动作也是。
洛云姝咬住下唇不出声了。
姬君凌目光微沉,手指撑开她指间的缝隙,嵌入她手心。
十指紧扣的动作放在一对年轻男女之间,本应是缱绻无比的。可他这人冷淡如霜,和他的行径及压在她身后咄咄逼人的身体都截然不同。
他不带过多情绪地问:“不是您先对晚辈动手动脚?”
洛云姝被问得一恍惚。
似乎也是。
她别过头继续面对墙壁,琢磨着他话中的质疑之意。无论他对她是否存着那样的心思,但听这语气,他应该不会不管不顾地冒犯她。
想来多半是试探。
洛云姝戴上道貌岸然的面具,心平气和道:“我躲着你也只是担心瓜田李下,不想你我名声受损。触碰你的手背,是突然想到别的事走了神,别无他意,也未留意你问了什么。在我心里,你和阿九是一样的。”
姬君凌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她的话可不可信。
在洛云姝心跳大到他都能听得到时,他后退一步,顶'弄着她手心的中指也抽'出,但未放开她腕子。
他看着地上毒瓶,淡道:“既如此,晚辈便放心了。”
洛云姝听出了揶揄的意思,他好像就想她装不下去的模样。
但她不想再多生事端,粉饰太平道:“是我让长公子误会了,又因以为你要冒犯我才下意识去取蒙汗药,但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不利,你是阿九的长兄,我相信你。”
郑重撂下这几句后,她连地上瓶子都未顾得上拾就转身离去。
披帛突然被他牵了牵,她松了的弦又绷起:“你又——”
洛云姝愤然地回头,才发觉是她的披帛是被一旁石壁上的棱角绊住了,与姬君凌无关,而他双手抱臂,悠闲的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洛云姝颜面无存,好在姬君凌没有不依不饶,他稍一欠身,长指轻挑,勾出她被卡住的披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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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姝回到了院中。
一路上她脑子里都回荡着一句话。荒唐。姬召郢、姬君凌……姬家人没有不荒唐的。
不,姬忽还算正派。
还有阿九。
不过其实她也猜不透姬君凌到底什么想法,是纯粹闲得慌,想看她露出本性,还是真有别的想法。
洛云姝休憩片刻,刚缓过神,姬忽便来院中看阿九。
洛云姝决定还是远着姬君凌些,以免给她和阿九招来麻烦。
借着姬召郢与阮氏的的事,她说道:“我还是搬出去吧,大房出了那样的事,不久前他们还给我与长公子下了药,三房也知道此事,之后会不会故技重施?就算不会,瓜田李下也不大稳妥。”
姬忽考虑了一番,刚要回应她,濯云恰好入内通传。
“郡主,长公子求见。”
“子御?”
姬忽放下茶盏,含笑看向洛云姝,“你与他倒是和睦。”
听到“长公子”时,洛云姝并紧指缝,适才被强势嵌入的触感还在,腕处也残存着姬君凌的痕迹。
她莫名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