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逢灯》草莓菠萝蜜

20、20.给它最好的

　　等景梵反应过来，他已经把话说出口了。

　　素日波澜不惊的青年眼睛慢慢睁大，耳根肉眼可见红了起来。

　　他慢慢地，决定做一只仓鼠，把头塞进被窝里。

　　男人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丝毫没打算给景梵逃避的机会。

　　“我现在亲了你，你能睡得着吗？”

　　景梵摇头。

　　“如果不亲你，你能安心入睡吗？”

　　景梵迟疑了一会儿，继续摇头。

　　他现在已经有点清醒，脑子里重复播放方才自己说过的话。

　　“既然这样。”男人轻笑道：“下次别乱索吻。”

　　景梵不自然地搓搓耳朵，选择没听到。

　　这个破嘴，怎么就没个把门！

　　“你……你也不要多想。”景梵不自然地安慰他，回答方才桑贺禅的问题：“我没有想过你是坏人，如果因此惧怕你，我也不会和你躺在一张床上了。”

　　这下轮到桑贺禅说不出话了。

　　他静静看着景梵一会儿，给他掩上被子。

　　“睡吧，就算睡不着，躺在床上慢慢呼吸。”

　　他的手轻轻搭在了景梵的肩上，莫名让人安心。

　　景梵露出一双眼睛瞧他，不自觉摸着被子上的纹路。

　　男人身上的木檀香与沐浴露的香气混杂，景梵偷偷往他身边挪了一点，试图沾染桑贺禅的香气。

　　很香……

　　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他微微一用力，景梵就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青年生得很好看，圈子里每一个人谈论起景梵时都会先行赞叹起他的样貌。

　　随后便会大肆谈论他“傅泽男朋友”的身份。

　　他从容不迫地垂下头，在景梵眉心落下一吻。

　　睡吧。

　　……

　　过了晌午，景成业一家简单在酒店餐厅吃过午饭，准备启程回家。

　　临走时，妻子忽然问他：“梵梵不是也来这里了，要不要打包一点东西给他吃？好久没见，我瞧这孩子好像更瘦了。”

　　景成业一开始没有认出景梵的原因也在这里，周身是掩盖不住的憔悴，与以前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可想到景梵早上那副样子，景成业没好气道：“不用了。”

　　“还是给孩子打打电话问一下吧。”妻子劝道，却没有拿出手机，试探性地问景成业：“早上和梵梵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子是……？”

　　景成业脸色更臭了。

　　妻子看见他的脸色，尴尬一笑：“我的几个兄弟姊妹，说难听点就是老封建，如果回去后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管了也没用，越管越不乐意。”景成业揉揉眉心，“我就是怕他因为之前的事情记恨我……”

　　声音逐渐小了，景成业看见早上和自己儿子待在一起的桑先生站在门口。

　　“你们先把行李提到地下车库。”景成业道：“我等会儿过来。”

　　抛下一句话，他大步往门口走去。

　　来人彬彬有礼，温和地道：“景先生好，早上没能和你打招呼真是冒昧。”

　　景成业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这人一举一动都礼貌至极，可他还是感觉到了不舒服。

　　和桑贺禅打过招呼，景成业便在四周寻找景梵的声音：“梵梵呢？”

　　桑贺禅：“他睡着了。”

　　暧昧的话语令人浮想联翩，景成业不大开心，对他的态度称得上是恶劣。

　　浮于外表的礼貌，底色是令人胆颤的冷漠。

　　“或许您好奇我为什么会来找你。”桑贺禅道：“你几年前应该认识我，现在大概是把我给忘了。”

　　“你……”

　　景成业仔细盯着他的脸，努力从脑海中寻找此人的身影。

　　“四年前。”桑贺禅淡声道：“不知道傅泽和你说过什么，或许是编排我和景梵的关系，导致景梵被迫在您和谢女士面前出柜。”

　　“然后，在傅泽的帮助下，你联系上我的外公……”

　　经过他的提醒，景成业终于想起一些事情，脸色一点一点变得煞白。

　　桑贺禅轻轻笑了一下：“都记起来了？”

　　……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景梵慢慢睁开眼睛，大脑放空许久。

　　四周安静得可怕，身旁被窝已经凉了，甚至自己占据了大半张床。

　　门忽然响了一下，桑贺禅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晚餐。

　　景梵打个哈欠，伸手去触碰开光，突然的光亮令他眯了眯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昨天说好的。”桑贺禅道：“先吃晚饭吧，吃完就带你去海边。”

　　明天就要启程回去了。

　　两人在八点钟抵达一处无人的海滩，景梵还下车就闻到了空气中的咸湿味。

　　海风将发丝吹得略显凌乱，他伸手拨弄着头发，眼睛望向无边无际的大海。

　　沙滩上没什么灯光，天与海被墨色浸染，看不清哪里是海水，哪里是天际，只能听见翻滚的海浪声。

　　桑贺禅慢慢往海边而行，忽然顿住脚步，看向景梵：“一起过来？”

　　一片漆黑，仿佛能将人吞没。

　　眼前是未知的黑暗，景梵退缩了，不敢前去。

　　桑贺禅没有催促，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风浪很大，直到海水滚上沙滩，包裹住景梵白皙的双脚，他才恍然回神。

　　海水要把他卷走了。

　　握住桑贺禅的手更加用力，几乎是整个人都依靠在他的身上。

　　很快，景梵放松下来，与身边人一同享受着一刻的安宁。

　　天气渐凉，海水也有点冰冷，两人没有在旁边久待，坐在沙滩。

　　手机亮着微弱的光，景梵略微看了几眼，景成业居然破天荒发了钱过来。

　　没有说明缘由，景梵盯着看了几分钟，把转账退了回去。

　　他把手机重新搁在一边，自己则躺在床上，看着满天的繁星。

　　“头发会弄脏。”桑贺禅微微勾起一点他的发尾，轻声说道。

　　景梵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没事，我就想躺一会儿。”

　　出来旅游，实际上就是换个地方睡觉，不论怎么说，在桑贺禅的帮助下，自己的睡眠质量明显好了很多。

　　感觉这一天将大半年没睡好的觉都给补回来。

　　他蓦然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瞬的失落：“明天就要回去了。”

　　三天假期，有两天要在家备班，连放个假都无法安心。

　　要是能不上班就好了。

　　景梵并不想在大城市安定，反而想去小县城，这里房价不高，在有房子的情况下，一年能赚三万就足够自己生活。

　　他忽然想到谢以泛的那个五十万，重重叹一口气。

　　果然……有些钱是自己赚不到的。

　　至于治好自己的病，他并不强求，不管是失眠还是ed，根源症结都在自己的心理状况上，说不定真活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时，一切状况都能够迎刃而解。

　　最好，就是再养只小猫。

　　刚和傅泽在一起时他在台风天救助了一只小猫，猫咪微弱的叫声让他软了心肠。

　　没有丝毫犹豫，景梵将湿漉漉的小猫抱回家。

　　傅泽却不喜欢猫，没有办法，景梵只好给他找到了个好主人。

　　那段时间，睡梦中全是小猫求助般的叫声。

　　就在这个时候，景梵居然也听到了猫叫。

　　越来越近，不是幻觉。

　　他睁开眼睛，问桑贺禅：“你听见了吗？”

　　桑贺禅伸出一根手指，示意景梵噤声，并指向了不远处。

　　一只狸花猫正在和海浪追逐。

　　毛绒绒的白色猫爪踩在沙子里，海水涌上来时，“喵嗷喵嗷”叫着往后退。

　　玩累了，小猫刨出一个沙坑，坐在那边休息，耳朵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距离很近，景梵一伸手就能碰到。

　　心里这么想，他也确实上手了。

　　小猫警惕地打量着青年，嗅嗅他的气息，见这名人类并无恶意，便心安理得享受起他的按摩。

　　软乎乎的小动物，景梵笑了笑：“这是附近居民散养的猫吗？好亲人。”

　　桑贺禅毫不客气地往小猫尾巴底下看去，顺便伸手往猫咪身上摸了一把。

　　“流浪猫。”他说：“看着毛茸茸，实际上一摸上去全是骨头，而且还没绝育。”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吃什么长大的。

　　男人从车上拿出一根火腿肠，撕开包装递给景梵：“车上只有这个了。”

　　小狸花闻到味道，一双又圆又大的猫眼已经直勾勾盯着景梵。

　　它毫不客气，直接抱着景梵的手吃起火腿肠，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

　　还刻意收起尖利的爪子。

　　景梵简直幸福晕了。

　　看见青年飘飘然的模样，桑贺禅忍不住笑：“想养吗？”

　　景梵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犹豫地看了小猫一眼：“还是……算了吧。”

　　手却不断揉搓着猫猫头，也没见松开。

　　养猫可以，钱不是问题。

　　可现在他还在租房，那毕竟是桑贺禅的房子……

　　小猫住在那儿，一些家具墙壁难免会有损耗。

　　“真的不养吗？”

　　狸花猫吃完火腿肠，蹭着景梵的手撒娇。

　　“算了，还是不养吧。”

　　桑贺禅没有说什么。

　　让景梵在这儿和猫多玩了一会儿，眼见海边的风逐渐大起来，桑贺禅终于开口提醒道：“我们该走了。”

　　这个季节天气变化快，等会就会开始下大雨。

　　景梵犹犹豫豫地，没肯撒手：“小猫住在哪里呀，等会儿下雨了怎么办？”

　　他和桑贺禅打着商量：“要不然我们等一会儿再走？”

　　小猫也紧紧扒住了景梵的腿。

　　一人一猫蹲在那边盯着看他，桑贺禅微松一口气：“你又犯老毛病了，景梵。”

　　做事犹豫，走一步想百步，结果越想越乱，估计今晚又得睡不着。

　　景梵正不知道该说什么，见桑贺禅忽然打了一个电话。

　　“帮我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宠物医院还在营业的。”桑贺禅抬起手腕，看一眼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再送一个航空箱过来，我等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雷厉风行，迅速给景梵做好决定。

　　景梵表情呆呆的：“是要先送到宠物医院寄养几天吗？”

　　谁知桑贺禅又拨通下一个电话：“帮我准备好猫粮猫砂一系列养猫需要的东西，送到……”

　　他迟疑了一会儿，问景梵：“猫咪养在你那里可以吗？”

　　景梵大脑还在一片空白中，下意识点点头。

　　“那就帮我送过去。”嘱咐完所有事情，桑贺禅挂断电话。

　　青年总算转过弯来了，“这只小狸花……”

　　“这是我们一起养的猫。”桑贺禅郑重道：“是我们的孩子。”

　　“所以要给它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