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夏》奈悠子

9、转学

　　邵添夏回到家，家里的其他人早已熟睡。
　　他轻手轻脚的站在门口换拖鞋，把兜里的钥匙放在客厅桌上。
　　两瓶饮料放在钥匙旁边，一篇可乐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坐在沙发上，拧开盖喝完剩下的水。
　　冰可乐瓶外流下水滴，桌上一圈都是水。
　　——铃铃铃
　　一通电话打过来。
　　余欣妈妈

　　邵添夏下滑手机，看眼时间。
　　随后接通。
　　“喂阿姨有什么事吗？”
　　那边声音很慌乱，“添夏，好孩子，看见我们余欣了吗？她还没有回来，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啊？电话也打不通。”
　　余欣，她还没有回家？
　　邵添夏解释道：“阿姨你先别着急，我今天跟她一起回来的，我看着她回小区的。”
　　王燕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得到缓解，“那就好那就好，孩子不好意思啊，我出门找找。”
　　“好的阿姨，不麻烦。”邵添夏透过窗户看向天边，“阿姨，要不我和你一起找吧，多个人找的也快。”
　　王燕觉得有道理便一口答应下来。

　　两个人到处都翻了一遍，但都一无所获。
　　最终邵添夏提议去那条小道找找。
　　王燕现在身心疲惫，揉揉眉心，“听你的好孩子。”

　　小道依旧无人，路边的灯一盏一盏熄灭。
　　邵添夏举起手上的手机，打开闪电筒。
　　王燕出门急没带，于是借着微弱的光寻找起来。

　　邵添夏突然想起来那个草丛，刚开始就觉得有问题。
　　不只是草丛，还有那个人，那个说猫丢的人。
　　他真后悔当初就这么放过他，余欣的失踪肯定跟这个人有关系。
　　朝着那个有问题的草丛走过去，拨开枝叶，没有东西。
　　“喵呜~”
　　黑猫又一次冒出来。
　　倒也不觉得奇怪，他本就认为这只猫是流浪猫。
　　抚顺它的毛发，却被它逃出来。
　　“喵喵喵~”
　　要带他去什么地方吗？
　　邵添夏对着王燕说：“阿姨，我去那边看看，马上回来！”
　　王燕忙着手下的事，连声应好，不忘嘱咐早去早回。
　　“好。”

　　过去才发现这边竟然还有一个通道。
　　黑猫又叫了几声，邵添夏跟着跑。
　　最里面的右边，有一间房屋。
　　墙砖房瓦破烂，看起来年代失修。
　　最上方挂着一个瓦片，掉下来了。
　　邵添夏被吓到，还好躲开了。

　　定了定心神，走进去。
　　余欣蜷缩在地上，面露痛苦，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邵添夏试图摇晃，把她叫醒。
　　“余欣，余欣！醒醒！醒醒！”
　　顾不了这么多，抱着余欣出来。
　　“阿姨！我找到余欣了！”
　　王燕坐在长椅上，一听立马站起来。
　　只见余欣校服有几处已经破洞，小臂脖颈青紫。
　　她躺在邵添夏怀里，脸色惨白，嘴唇微动说着：“不要，不要动我，不要不要……”
　　王燕颤抖着手要去摸余欣的脸，却被拍开。
　　“快……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余欣被支架抬到救护车上，带上氧气罩。
　　邵添夏想跟过去，毕竟要不是他……
　　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用了，回家休息去吧，有我就够了。”
　　邵添夏叹口气放弃了想法。

　　王燕坐在救护车里，余欣旁边守着，手抬起又放下。
　　她还记得余欣刚刚说的，不要动她。

　　到医院进行了一系列检查。
　　余欣躺在病房里，手指头加上夹子，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任何生机。
　　像个瓷娃娃，不会说话不会动。

　　医生单独把王燕从病房里叫出来，“您是病人家属吧？有些事需要给你交代一下。”
　　“哎我是，我是家属，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王燕揉搓手边说边望向病房里。

　　“是这样的，从检查来看病人是受到了侵/犯，这是很严重的”
　　医生拿出那一张检查单，接着说：“从单子上看，脑补受到了刺激，语言系统出了问题，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醒过来一定几率上会失忆。”

　　王燕拽住医生衣袖，追问：“医生，我们还有恢复的可能吗？”她正要跪下，被阻止。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她才高二啊！她才17岁，她不能一辈子这样……”
　　她嗓音哽咽，哭出声。
　　作为一名医生，他看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例子，安抚了王燕情绪，到办公室输入那个号码。
　　“喂？是110吗？我是人民第三医院的医生……”

　　警察很快到医院，了解了情况。
　　王燕跟着他们去公安局做笔录。
　　邵添夏是被王燕打电话叫过去的。
　　“当时欣欣和你一起回来的，你应该知道所有事情经过对不对？”
　　邵添夏懵了，“阿姨，我……”
　　还没说完就被王燕推拉着坐下。

　　两名警察坐在对面，手里拿着笔准备随时记录。
　　“案发当时受害人是否和你待在一起？”
　　邵添夏：“……是。”
　　“当时是否有可疑人员？”
　　他张嘴，想到了什么改口：“不……有，有的，有两个中年男子当时也在。”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怀疑的目光打量过来：“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手下的笔刷刷写着。
　　“他们……”

　　一个星期后，余欣醒了。
　　王燕上半身趴在余欣病床上，双眼紧闭睡着了，下半身坐在木凳子上。
　　手旁边放着一碗汤。
　　时间过去有点久，汤已经凉了。

　　王燕这几天没少出入公安局，可以说是两边轮轴转。
　　今天中午专门往家跑了一趟，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排骨和玉米用来炖排骨汤。
　　邻居大爷打趣道：“哎呦，这从医院大老远跑回来也不嫌累。”
　　王燕只笑着：“不累，自己做的比外面好。”

　　余欣坐起来，实在没什么胃口。
　　对于自己为什么在医院毫不意外，值得意外的是她们竟然还能找到自己。
　　还以为这辈子都在待在那里了呢……

　　她拔掉指尖的长夹子，夹的好痛。
　　王燕的手搭在她腿上，余欣动作轻缓地那开想要下床去趟卫生间。

　　正前方的墙上有电视机，上面是电子钟表。
　　2018年11月7日01时46分32秒
　　33.34.35……
　　时间一分一秒的跳动着。
　　自己睡了这么久啊，没什么感觉，头晕。

　　打算简单在卫生间洗漱。
　　刷牙杯牙刷这类的妈妈应该没有准备，将就一下得了。
　　她张大口对着水龙头下方，扭动打开。
　　——哗啦啦
　　水喷涌而出。

　　嘴里被塞满了水，鼓囊囊的腮帮子。
　　镜子里像偷藏食物的仓鼠。
　　好好笑。

　　不过…水开的太大了。
　　低头看看，衣服淋湿了一大片。

　　等会，自己是病服？什么时候换的？
　　无所谓，不重要。

　　洗把脸，走出来时王燕已经醒了。
　　估计是被吵醒的。
　　“欣欣！还记得我吗？记得我是谁吗？”没等余欣说话她先一步来到她面前，拉起余欣的手查看起来。
　　时间不知道多久，总之余欣感觉和难熬就是，自己有点像小时候玩的芭比娃娃了。
　　妈……

　　我…我为什么说不出话了？为什么？我的嗓子……
　　余欣这时才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颜色惊恐，这是个不得了的大事。
　　这回换余欣拉住王燕的手。
　　嘴巴还在说着什么，只有口型，手不断上下摇晃，很着急。
　　指指自己的喉咙，表示说不出来。
　　眼泪止不住的流。

　　王燕一看宝贝女儿这样心疼的不得了，抹去脸颊的泪，抱住余欣拍后背安抚道：“没事没事，会好的，不哭啊，我们不哭……”
　　余欣在无声的流泪。
　　完了，这一切都被毁了。
　　她该怎么办……

　　王燕也在哭着说：“不要忘记妈妈，不要忘记妈妈……
　　”过了一会儿又说：“忘记爸爸吧，把爸爸忘记吧……”

　　余欣并没有像她们说的失忆，她并没有忘记所有人，一个都没有忘记。
　　一个都没有……

　　她希望失忆，失忆好啊，忘掉所有，重新开始。
　　可是她没有，她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
　　这种感觉，该怎么诉说呢？

　　王燕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余欣昏睡的那段时间，她和余欣的父亲——余勇明吵了一架。

　　在余勇明来医院的时候，王燕走出病房，关上门。
　　他们站在门外交谈。
　　王燕说：“你还知道来医院？这段时间消息不回电话不接的，我真以为你忘了我们母女俩！”

　　余勇明说自己在外地创业，现在资金短缺需要拉投资。

　　这话明里暗里暗示王燕，这不就是来讨债的吗？

　　王燕语气嘲讽，阴阳怪气道：“大老板，我可没钱，我只是一家公司小小会计，怎么敢给您投资？”
　　余勇明怒了，任谁听这话心里也不好受。
　　更何况他自尊心本来就很强，死要面子。

　　现在自己的妻子把自己的尊严以及脸面踩在脚底下，怎么能不生气。
　　他大声吼道：“王燕！就因为向你借钱就这么不把我当人？”
　　“我可还没说你之前把咱们家的钱借给那些白眼狼呢！她们还了吗？没有！一个都没有！”

　　“现在你的丈夫创业需要钱不给，你还把我当人吗，啊？！”
　　他音调随着情绪波动逐渐上升，周围人纷纷往这边看来。
　　王燕心里不好受，拉不下脸皮道歉，只能先暂时把余勇明稳住，准备在医院角落再谈。

　　谁知余勇明不给她面子。

　　在王燕要把他拉拽去角落时，被他一把甩开。
　　王燕被甩到一边。
　　“不给钱是吧？好，这么着，余欣学也别上了！这什么破重高也别见好到哪里去，学费就现在停掉！退回来的打我账户上。”

　　余欣上的是整个区最好的重高之一，学费自然比别的学校贵上不少。
　　奖学金按照成绩总排名给，她没到名次就没有奖学金。
　　如果真的退掉学费余勇明可以拿到10000+的钱。

　　王燕不同意，这才开学多久就不上了，这可是关乎余欣的未来。
　　“余勇明！我不同意！你还有当父亲的样子吗？欣欣没学上了你也别想好过！”

　　余欣在醒过来之后才被王燕告知这件事。
　　好消息，有学上。
　　坏消息，是职高。
　　好消息+1，职高高考班。
　　高考班，顾名思义可以高考，可以上大学。
　　先前没注意到，王燕嘴角处青紫，胳膊上有指甲刮痕，还不轻。

　　余欣的手覆在那一块。
　　她睡了很多天，加上体寒，身上本来就凉，这下倒是可以起到冰敷的作用。
　　王燕揉揉她的头，感慨道：“好孩子，放心吧，有你娘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余欣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