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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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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大概因为白天的事稍稍罚得重了一点心里有些内疚,来安慰了我几句大意是不要担心流殇宫的哥哥,父皇只不过要关他个把月罢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便在卿颜殷勤的搀扶下回碧宸宫了。
那时的卿颜对我来说始终是一个徘徊在善恶之间的谜,诡秘的谱写着只属于他自己的背叛与忠诚,令宫里一时平添了一抹魔幻奇异的色彩。
过了几日,正当我数着珠帘外稀稀疏疏的梧桐树叶以每秒钟一米的速度掉落到地上时,有一个白色暗器从空而降以每秒十米的速度正正撞到了我怀里。难道有人放冷箭!我立即条件反射把那个东西抛在了地上,感觉还毛茸茸的有这样的暗器?我淡定的看看地上,一只白乎乎的破鸟在地上哇哇乱叫,翅膀上还拴着张纸条。
我抚额叹了口气。竟有人把纸条拴在鸟的翅膀上,真不知它这一路是怎么跌跌撞撞的飞过来的。
我十分好奇地展开皱巴巴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夜访流殇宫。”
十分清秀的字迹,也没有署名,我寻思了寻思印象里没有那位皇兄皇弟的字是这个样子的,看起来又不像恶作剧。
即便是恶作剧我也是要去试试的,这几日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
好不容易盼到了晚上,吩咐若离看好屋子我便换了套简单的夜行衣匆匆出门了。
一轮冷月诡谲不安地悬挂在帷幕般漆黑暗淡的夜空,我一个人穿过曲折迂回的幽幽长廊,穿过鬼影般森森重重的黑梧桐林,穿过一排排在冷风中忽明忽暗摇曳着的古旧宫灯,终于来到了流殇宫门口。
这一路走来,心中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通往流殇宫的这一路上都没有碰见一个宫女或太监。更奇怪的是平日里这流殇宫不是有高手把守吗,今晚却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且管不了这么多,没有人把守我看望哥哥不就更方便了,于是坎坎走了进去。
一口幽幽古井在月光下折射出萤白而苍凉的光,心下一阵凄凉,思量着这宫里的是非纠纷就像漫天肆虐的雪片一样纷纷幺幺无处可诉,尤其是流殇宫原本也算美丽却因一直以来被哀怨和凄凉,背叛和伤害染得清冷怪异。
急切地赶到门前,却发现上面严严实实地锁着一把铜铸宫锁。看来这帮守卫们溜出去喝酒赌博就把哥哥锁起来了。我看看两侧紧闭的窗户也清一色上着锁,欲喊哥哥却又怕搞不好又窜出什么正在如厕的大内高手来,突然听见“啪!”的一生脆响,那把锁竟然自己开了!
“是谁?!”终于又听到这几日让我魂不守舍的声音了。
“哥!”一时我很是欢喜,跑过去抱住哥哥的脖子。
“洛儿!”他紧紧地抱住我,良久才松开。接着有些生气的蹙了蹙眉,“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呢,要是遇上危险怎么办!”
我看着他脸上一会儿一下青一会儿一下白的样子,就像心里的大石头突然放下了般,担心顿时消散了不少。他总是关心别人比自己多,明明我只是来这个破地方探望他而已。
“幸好哥哥还是原来的样子,害我好担心呢......”为了调解一下气氛,我特意风淡云轻地笑着。
他一双眸子里像流转着光彩般,似是笑了一下,“洛儿,你知道么......”我自是一怔,呆呆的望着那张好看的脸庞,如墨染的眉,俊秀高挺的鼻梁,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他却有些隐忍地咬了咬嘴唇,拍了拍我脑袋说:“你是我最重要的...妹妹。”
我只觉得松了口气,刚刚心里竟隐约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我对他笑笑,“哥哥和若离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呢!”
这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只觉得他沉默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我突然想起:“哥,这宫门口不是该有侍卫把守么,刚才我进来时却连一个人也没有呢,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刚才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着火了,好像又跑来什么人细细碎碎的来说了些什么,那些侍卫就匆匆锁了门窜出去了,想是去救火......怎么这样巧你就赶来了。”倾哥哥有些迟疑地望着我。
“有位神秘人士与我飞鸽传书说今夜流殇宫里能见到哥哥,或许是有神仙相助吧......”对于如此费脑筋的事情,我向来是打个哈哈。
这号称皇宫里最冷的冷宫果真是名不虚传,角落里还供养着几只八条腿的小生物。我挽起袖子捻了黄木桌边一个看起来颇好用的拂尘想要帮哥哥打扫打扫屋子,好让他这几日能住的舒坦些。刚刚碰到帷帐突然触到一丝冰凉,有什么东西蓦地张牙舞爪的向我扑来,我一时躲避不及,彼时脑海里只想着今日莫不是中了邪,一连几次被人放冷箭。突然一个身影窜到我前面,生生替我挡了过去。
虽然哥哥的剑术在大胤国里举世无双,身法如流光飞舞快得在不经意间就让对手魂归西天,可在此时此景如此近的距离下,再快的高手也无能为力。
我定睛望着地上已经断成两半的生物,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这经年越久沾满灰尘的帷帐里竟然裹了条蛇,而且还是条三角脑袋的长得花里胡哨的毒蛇。
我赶紧抓住哥哥的袖子,发现他右侧纤长的脖颈处有两个针眼般泛红的窟窿,暗殷红色的血珠正往外渗着。记得以前看的武侠小说都是要赶快把毒血吸出来才行,不然毒液扩散到身体里就不妙了,这种治疗最关键的就是时间,稍微一耽误也就没有效果了。我慌慌张张的靠到他脖子处,两只手扒住他的肩膀,
感觉胸口坪坪直跳的厉害,安慰着自己这是救人,是救人。脸颊刚要贴上带着温热的脖颈,却被哥哥一手推开,此时我被他两只手扣在下边,我抬起头正对上他一双泛着波澜迷雾的纤长的眼睛,他蹙了蹙眉:“不行!那条蛇带什么样的毒尚且不知...更何况洛儿你的个性,毒没有吸出来,反倒自己中了毒才是极有可能......我身上有解毒药,帮我撒上或许能管用......”我被他死死按着,脑袋动弹不了,只能听他的胡乱摸摸索索在他胸口翻出一瓶寸把长的小瓶子,保持着肩膀被扣着的艰难姿势撒了好些药在他伤口处,心里一阵慌乱,只觉得眼角有什么东西渗到枕头上,好湿......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我一直都这么没用,连吸毒都不会......
烛光微暗,他突然倾过身来,毫无征兆的吻去我的眼泪。颊边能感觉到温热的他吐息,我眼角一酸,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他脸颊泛着微微绯红,长长的睫毛遮住迷雾般的眼帘,神情很是专注的望着我,“洛儿,你知道么,前几天那次出宫,我曾想带你永远离开皇宫,到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地方,当你答应和我出去的时候,我是多么高兴!你一定不知道吧!洛儿......”
我怔了怔,只听见心里扑通扑通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跳出来,我...恰恰是那样想的......
他用手轻轻擦着我脸庞的泪水,,就像是在抚摸着什么极其珍贵易碎的回忆,看不清表情的眼神,一副故作淡定的模样,“我是...真的很不想......伤害你......”
我心里一阵酸楚,觉得像久久憋在心里的话突然被人道破,本来应该很震惊此刻却觉得本来就该如此,一时不知道该答些什么话,正担心着若是幻觉就不要醒来吧,这话......我已经等了好久,都快要石化了。蓦然就被他俯下身来紧紧抱住......
我正要对他说,记得小时候当他第一次被父皇派出宫去九华山修行的时候,看着他的背影,一种蚀骨的分离的悲伤瞬间笼罩着我,就明白这段感情全世界我都不会再转交给任何一个人,除了哥哥。。。却发现他头一沉,晕倒在我身上,额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失去温度,“......你不能这样离开我!我不相信!”我痴痴睁大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我想仔细看清楚,却看不清他的脸......
“谁要离开呢?!”清丽优雅的声音,门外的树上突然跳下一团白飘飘的东西。
卿颜呢卿颜,你是数着时辰来的吗。
卿颜匆匆走到我身边,看我抱着哥哥哭的成了泪人儿,拍拍我肩膀说,“有我呢,不会死的。”又看看地上那条蛇,用扇子嫌弃的拨了两下,点了点头“被蛇咬了?有点麻烦呢,这蛇可不是一般的毒蛇,这种蛇我只在苗疆的偏远山村见过,它是蝰蛇的一种,又因为从小就被饲养者喂以各种毒花毒草,以至于世上无药可解,刚刚中毒时会神志不清,思维混乱,然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毒液就会进入五脏六腑,无力回天了,还有中了这种毒外人是不能吸的,不然也必定身亡......”说着瞥眼看了看又泪眼汪汪的我,“咳,不过我卿颜可是狐仙呢,遇上我就恰好对了,阿洛你出去守着,我要施法解毒,施法期间不要任何人来打扰。”
我独自徘徊在流殇宫的古井旁边,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心里盘算着,如果哥哥死了,我定也不要独活,不如就抱着哥哥的尸体跳进这口井里。
等了大概有两盏茶的功夫,对我却已是计划过一场生死存亡的思想斗争。卿颜刚刚推开门,倾哥哥就窜出来一把抱住我,盯住我仔细看了看,道“真是个爱哭鬼,我没事了,卿颜轻轻松松就把毒给解了呢。”他脸色还有些苍白,身子还在微微发抖却一直用力抱着我。卿颜在旁边轻轻浅浅的一边笑着,一边微微摇着扇子。
我看到卿颜如此形容,心里才真真的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认识卿颜真是幸运。
一路宫灯融融,花影重重,我和卿颜送哥哥回去。毒蛇那件事已经并报了父皇,父皇大怒让哥哥回到清凉殿,守护流殇宫的侍卫们也都收了处罚,显然这次毒蛇案件不过是有人故意借此想除掉紫倾哥哥罢了......而这个幕后黑手一定和王权有关。
“卿颜,那个纸条是你写的吧,还有那个自己开了的铜锁。”我对于卿颜的突然出现初为惊奇,后来想想却也不过如此。
“这个是我们的秘密哦......”卿颜不经意的笑笑,依旧一派桃花面,晓风清。
回到蔻华宫门前,看到一盏暖暖的窗灯在庭院里灼灼地燃烧着驱散了谜乱恻隐的永夜。我淡定的回到屋里,坐到床边望着西窗月下纷纷乱乱的花影,觉得疲惫不堪,有人掀开帘子进来,只听身后留下叮叮咚咚的脆响,心下擒住一丝清明,若离端了一碗莲子汤,轻轻放到我面前:“公主一定很累了吧。”我抬眼对若离笑笑,却又觉得有些近于无奈的凄凉:“我真的......喜欢哥哥......若离,我大概是疯了吧。”若离淡淡的摸摸我的头发道:“你呀,从以前就总是让自己陷入迷惘的感情纠葛中,真是个......傻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