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相容》黎焱

21、第21章 子弹穿透玫瑰的胸膛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行，算我求求你，来看看她吧。”高旭东演到动情处，甚至落了几滴眼泪。

　　克里斯试图从高旭东的心跳声中发现异常，可却失败了，他深吸一口气：“我会尽快赶到的。”

　　克里斯悄悄地给高敏的手机打去了电话，关机的提示音让他的心凉了大半。慌乱之中，他想到了叶知秋，满怀期待的拨号，却依旧打不通。

　　自从几年前猎人家族发现克里斯违背人狼约定，他在中国的线人几乎被猎人家族全部铲除，导致他现在和中国几乎是断联状态。

　　克里斯不敢拿自己女儿的生命去赌，迅速吩咐人秘密去订购前往中国最近的航班。

　　为了妻子留下的血脉，哪怕这是个骗局，克里斯也心甘情愿。

　　克里斯的航班一落地北京，高旭东就收到了消息，他眼角眉梢挂着的笑容里满是得意，拿出藏在柜子深处的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告诉加百列，克里斯再次违反了人狼约定，已经到中国了。”

　　“Je le ferai（我会的。）”

　　当天下午，猎人家族优秀的战士阿德里安就接到了一通来自法国的电话。

　　“Ann, Kris a encore défié son engagement et est maintenant arrivé en Chine. J’ai besoin de vous pour le tuer.（安，克里斯再次违背约定，现在已经到达中国，我需要你杀死他。）”

　　“Oui, le chef.（遵命，首领。）”

　　“Une autre chose, la dernière fois que chris a caché la trace du loup bêta, cette fois vous devez trouver un moyen de tirer le petit loup aussi et se débarrasser de tous ensemble.（还有一件事，上次克里斯隐藏了那只Beta狼的踪迹，这次你要想办法把那只小狼也揪出来，一并除掉。）”

　　“Oui.（遵命）”

　　一下飞机，克里斯就迫不及待的再次拨通了高敏的电话，出乎克里斯的意料，这一次，电话居然接通了。

　　高敏清晰明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语气里还带着些惊讶：“克里斯大叔，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呢？”

　　克里斯的心瞬间沉下去，此刻他为女儿的安全感到庆幸，但也对高旭东的欺骗感到愤怒，内心深深的忧虑着前路艰险。

　　“就是想问问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克里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我挺好的啊，研究生上岸了，现在给叶知秋当助理呢，工资待遇都挺好的。”高敏的语气很是轻松。

　　“那就好。对了，我这两天准备去一次北京，到时候我去看看你，给你带礼物。”

　　高敏惊喜道：“好啊，到时候我和我爸一起去机场接你，你想去哪儿玩都行。”

　　听着女儿的声音，克里斯突然有些鼻头酸涩，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却要听她管别人叫爸爸。

　　“好，到时候我就跟着你走。”

　　“没问题。”高敏回应得极为爽快。

　　机场人多眼杂，克里斯迅速掩盖住面庞，坐上提前安排好的出租车前往酒店。

　　叶知秋结束了一周的拍摄，拖着行李箱就回了家。

　　“老张，我回来喽！”叶知秋扑上去给正在厨房忙着做饭的张越一个熊抱。

　　张越迅速把刚洗干净的菜刀收起来，单手揽住叶知秋的细腰，顺势吻住爱人的唇。

　　绵长的吻让叶知秋喘不过气，强行把人推开的时候脑子都还是晕乎的。

　　叶知秋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靠在张越怀里开玩笑：“你要是去练游泳，绝对能进国家队。”

　　“为什么啊？”张越摩挲着叶知秋的指节问。

　　“就你那肺活量，鲸鱼都能让你憋死。”

　　“那叶老师可是比鲸鱼还厉害。”张越笑着刮了一下叶知秋的鼻尖。

　　“去你的。”叶知秋翻了个白眼。

　　张越在叶知秋的脸颊落下一吻：“好了，快去洗手吧，饭菜马上就好。”

　　叶知秋白天录了一天节目，累得要死，可一向体贴的张越像是吃错了药，拉着他运动个不停，直到他撑不住睡过去才被放过。

　　后半夜，张越突然睁开眼睛，确认身边的叶知秋不会醒过来，这才悄声掀开被子下床。

　　就在张越轻手轻脚的拿着衣服关上房间门的同时，床上本应昏睡不醒的叶知秋睁开了眼睛。

　　克里斯在酒店待得并不安稳，好不容易重新取得联系的线人通报，猎人家族已经有所行动，他务必尽快赶回族群，要是真的落下把柄，下场只会比几年前更惨。

　　深夜，克里斯包裹严实，拿着行李从酒店后门悄悄溜了出去，线人安排的车正在小路上等着自己。

　　克里斯迅速靠近车门，确认四下无人，这才开门坐了进去，沉声吩咐：“开车。”

　　“是。”驾驶位上的司机一身黑衣，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庞。

　　克里斯瞬间警觉，这人的声音与线人完全不同，他的手迅速握上车门把手，想要跳车逃生。

　　司机预判了他的行为，先一步锁上车门，让克里斯无处遁形。

　　“克里斯，你违背人狼约定，我现在代表Acanthophyllum家族执行惩罚。”月光落在司机的脸上，映出张越的容貌，银色的手枪反射着光芒，指着克里斯的心脏。

　　克里斯合上双眼，内心此刻格外地平静，自己的一生的画面如同电影一般在脑海中放映。

　　“砰！”

　　刺耳的的碰撞声伴随着巨大的推力，让克里斯和张越狠狠的向前撞去。

　　张越系了安全带，但脑袋还是狠狠撞在挡风玻璃上，整个人瞬间被眩晕感和疼痛裹挟。

　　克里斯情况好些，只是撞在副驾驶的靠背上。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叶知秋也被撞得不轻，好在他有自愈能力，很快就摇摇晃晃的下车去。他走到前车的驾驶位，一拳破开玻璃，打开车锁。在确认张越并无大碍后，叶知秋迅速绕到后座把克里斯拖了出来。

　　克里斯跑了两步，转过头去，这才看清来人是叶知秋：“是你？”

　　“别废话了，快走。”车子已经撞到不能再开，叶知秋拉着就往大路上跑，“护照带了吗？机票买了没？”

　　“都有。”克里斯答道。

　　叶知秋回头确认人没跟过来，这才接着说道：“我没法送你，给你打辆出租车，你先回美国。”

　　张越经过专业的训练，很快恢复过来，挣扎着下车，拎着手枪去追克里斯。

　　叶知秋高估了自己膝盖的承受能力，还没跑出去一公里，他的膝盖就有些发肿，严重影响了行进速度。

　　“别停下，快点跑。”克里斯发现了叶知秋的不对劲，眉头瞬间紧皱，拖着叶知秋继续往前跑：“你的膝盖还没有自愈吗？”

　　张越已经追了上来，和两个人的距离不过百米。

　　叶知秋停下脚步，用力把克里斯往前推了一把：“快走！我帮你拖住他。”

　　克里斯叹了口气，转身狂吼一声，眼中红光乍现：“你年轻，快走。要是我死在这，就让高旭东带你去美国接管我的族群，快走！”言罢，他上前一步挡在叶知秋身前，直面赶上来的张越。

　　张越此刻一身黑衣，手持银色手枪，步步逼近。头部撞到玻璃的眩晕感还没消失，额角伤口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下，模糊了张越左眼的视线。

　　看两人停了下来，张越毫不犹豫的瞄准克里斯的心脏开了一枪。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想到高敏的音容笑貌，叶知秋跃起挡在克里斯身前，子弹入肉的闷响在寂静的深夜尤为刺耳。

　　“叶知秋！”克里斯下意识喊出声，伸手接住软倒的叶知秋，迅速查看他的伤势。

　　这一声喊让不远处的张越瞬间愣住，射出去的子弹好似拐了个弯射入他的心脏，疼痛、窒息和难以置信瞬间充斥了张越的大脑。

　　子弹射入体内的那一刻，叶知秋就意识到那是一颗银子弹，黑血从喉头喷出，呛得他咳嗽不止：“你的族群…自己管去…带…高敏…走……”

　　带着个伤员，克里斯来不及也不敢打车，只得咬牙背起叶知秋，趁着张越愣神的功夫，一路狂奔着往高旭东就职的医院赶。

　　高旭东早就躲了起来，等待Acanthophyllum家族的好消息，为此还特地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克里斯找不到高旭东，也不敢让别的医生给叶知秋治疗。中国对于枪支管控的严格程度他早有耳闻，一旦被别人发现叶知秋中枪，自己也会惹上麻烦，到时候就别想走了。

　　蓝色的口罩被叶知秋吐出的黑血彻底浸透，触目惊心，他露在外边的皮肤逐渐染上灰败之色，失温的情况也愈加严重。

　　无处可去的克里斯努力冷静下来，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叶知秋独居的公寓。

　　巨大的悲伤席卷了张越，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爱人居然是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狼人。事实仿佛尖锐的碎石，把张越割得遍体鳞伤。他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浑身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如果只是恰好同名同姓呢？要是他的爱人还在家里的床上安稳睡觉呢？

　　张越给手下打电话来处理残局，擦干眼角的泪水，打车往自己和叶知秋的爱巢赶。

　　空荡的房子、空无一人的卧室、凌乱的被褥、毫无余温的床单，叠加起来，击碎了张越心中仅存的期望。

　　大门的门锁响起连续的机械音，唤醒了哭到无法自抑的张越，如果是叶知秋，他的指纹识别会一次性成功。张越赶紧关上房间门，只留下一条缝隙观察着外边的情况。

　　克里斯尝试了五、六次才成功打开叶知秋家的房门，架着意识全无的叶知秋进入屋内。

　　狼人敏锐的听觉和感知能力让克里斯瞬间感受到屋内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他小心翼翼的把叶知秋扶到沙发上，紧握双拳，冷喝一声：“是谁？出来！”

　　张越从门的缝隙里深深的看了一眼沙发上昏迷不醒的爱人，开门走了出来。

　　“你是谁？”克里斯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我是他的男朋友。” 张越已经换下了那身黑衣，对克里斯没有立刻认出自己并不感到意外。

　　谁知张越的声音一出，克里斯瞬间认出来他，警惕的后退两步，做出防御姿势

　　张越记挂着爱人，不再理会克里斯，径直走向叶知秋查看情况。

　　子弹穿透肩膀，卡在骨缝里，呼吸微弱，心脏的跳动也愈加缓慢。

　　张越强压下内心的疼痛，转身回到房间的角落里翻出了自己的工具箱，拿出医疗器械给叶知秋止血。

　　克里斯依旧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张越操作。

　　灯光下，叶知秋那张俊秀的脸被鲜血糊得不成样子，子弹穿透了胸大肌，肺叶也受到了损伤。银子弹的创伤不同于其他伤害，狼人无法自愈，必须借助外力治疗。

　　张越的工具箱里并没有麻醉药品，在取子弹的过程中叶知秋肯定会挣扎，他把目光移向角落里的克里斯：“暂时和解，我没有麻药，你过来帮我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张越从工具箱里找了几根结实的绳子，把叶知秋的手脚捆了个结实，再让克里斯按住。为防止叶知秋吼叫扰民，张越还给他的嘴里塞了卷纱布。

　　刀子剜刮肌肉的疼痛让叶知秋的意识恢复了些，同时剧烈的挣扎起来，喉间溢出痛苦的嘶吼声。

　　张越看着爱人痛苦，心疼不已，紧张的满头大汗，努力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把子弹取出来，又迅速用线缝合伤口促进愈合。

　　叶知秋的自愈功能并没有恢复，克里斯瞬间察觉情况不对，迅速对张越道：“Just removing the bullet won't help. Do you have an antidote? Find it.（只把子弹取出来没有用，你那里有没有解毒剂，快找出来。）”

　　“什么？”张越的英语水平有限，没听懂克里斯在说什么。

　　克里斯对此颇感无语，只好用中文再说一遍：“我说让你找解毒剂给他服用，可以恢复自愈功能。”

　　张越迅速翻出解毒剂喂给了叶知秋，怀中人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肩膀的伤口也开始自愈。

　　看叶知秋好转，克里斯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独自跑到阳台上点燃了一支香烟。

　　“叶老师，你还好吗？”张越轻拍着叶知秋的脸颊呼唤着。